【副本奖励已发送至邮箱，请您尽快查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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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黎明被一阵叮叮咚咚的系统提示音惊醒，猛地翻身坐起，捂了捂发晕的脑袋。房间陈设熟悉，自己竟不知何时又躺回了埃尔隆别墅。无比熟悉的剧情——这是第几次晕倒被人抬到床上了？但与以前不同的是，此时他的床旁空无一人。
人呢？夜川……呢？
剧烈的刺痛扎进脑袋。他连忙捂住额角倒吸一口凉气，昏迷前的情景断断续续涌入脑海。夜川似乎在副本结束时抱住了他，在那之后他就彻底失去了意识。在那之前呢？大地龟裂，天空好似开了一个洞，有一场大战，硝烟四起，鲜血飞溅，是屠夫和……他自己？
为什么是他自己？他不是死了吗？发生了什么？
黎明不可置信，又无法回忆完全。他完整的记忆停留在被屠夫“死灭”技能击中、在梦里和乌托皮娅交谈的时候。可那时候又发生了什么？乌托皮娅话很多，然后他看到夜川就要被屠夫杀死……
夜川！
黎明心惊，焦急地环顾四周，几乎手脚并用地想爬下床。然而刚从沉睡苏醒的身体协调性不佳，右腿又该死地无力，他甚至还未离开床铺就被绊倒，以一个十分难看的扭曲姿势蜷在床边。但好在他很快就从混乱中剥离出来，后知后觉夜川并无大碍，不然那家伙也不会还有闲心在副本结束的时候抱他了。
夜川没事，至少没死在屠夫手里。
确定这个事实后，黎明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夜川最后有没有达到通关条件，但以他的身手，就算被送到斗兽场也不会有太大问题吧？至于那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能之后找再夜川问问了。
黎明用颤抖的双手将自己拧成一团的身体撑回床铺，深呼吸，闭眼，睁眼后重归冷静。
【“副本奖励已发送至邮箱，请您尽快查收。”*20】
他晕了多久？
【已通关游戏《巡猎庆典》，您的排名为2/4。】
【恭喜您达成成就“逆风翻盘”，奖励1000积分。】
【恭喜您所在阵营“先锋队”赢得工会战，奖励5000积分。】
【等级提升至lv4。基础积分奖励：5000。本局游戏共获得积分11000。现积分共16090。功能“竞技场”“工会组建”开放。】
他翻了翻道具栏，发现里边多出了一件衣服。
【获得道具“白巫师袍C”。带着长衣摆的修身劲装，对善用魔力者很有用。效果：提高魔力值上限，增加消耗魔力技能的威力。该道具可附加“投影”效果。“投影”：当前外观与其他衣物外观可随时互相覆盖。】
【您的魔力值为160/160，10min恢复1点。该道具对您的技能伤害加成为*1.25。】
一件修长的白袍劲装落在黎明手里，宽大的衣摆从空中飘下，毯子一样捂住了黎明的脑袋。黎明哼哧哼哧地探出头，心想这“巫师袍”名副其实，要不是上半身做出了劲装的修身版型，恐怕穿上这玩意都能直接cosplay某霍姓魔法学院的学生了。
不过挺好，增加魔力值，聊胜于无了。
【您的技能“光的碎片A”“光的垂怜A”“光刺A”熟练度上升了，使用技能时消耗的魔力值降低为5魔力/次。】
【正在连接，请稍候……α-OOO；β- OOO；γ- OOO；δ- OOO；ε- OOO、ζ- OOO】
【检测到系统错误，正在重新读取。】
比以前奖励结算时要多得多的希腊字母。这代表什么？
黎明看着其中的“γ”，不由得想起那个十分不礼貌的雾中仙女。γ是高度疑似真理那般存在的幕后黑手。倘若这里的希腊字母所指代的意义与“γ”相同，那么这里就有……至少六个和γ类似的存在。
六个高高在上的、玩弄生命的幕后主使者。
意识到这点后，黎明忍住翻涌的作呕之意，继续往下看系统消息。
【您已获得称号“罪人”。】
黎明一愣。这是什么东西？
然而无论他怎么戳弄系统栏，关于“罪人”的效果都没有显示。“孤岛诗人”尚且还有个增加孤岛生物好感值的效果，这个“罪人”的存在好似除了不祥别无他用。
“能删除么。”黎明喃喃。
【称号无法删除。】
黎明叹了口气作罢，安慰自己这玩意至少没什么显而易见的负面效果。
【获得限定技能“橱窗B”。效果：使用者在可将任何窗类物品定义为“任意门”， “任意门”效果：使用者及其队友可进入任意门进行空间穿梭，距离任意门1000m左右的门窗类物品将会成为出口。使用过的任意门会损坏。可被定义为“任意门”的数量：5。】
【获得技能“影的追逐A”。效果：使用技能后，使用者隐身，并调动周围影子形成“影弓”，发射“箭矢”对玩家单位造成伤害。隐身：10魔力/次。召唤影弓：50魔力/次。召唤影箭：5魔力/支。】
一个一次性的限定技能，和一个似乎能长期使用的技能。黎明现在的技能都不对玩家造成伤害，“影弓”的出现恰好弥补了这一点。虽然不知道系统给予玩家技能的机制是什么，但此时黎明还是想诚挚地感谢一下系统——或许他以后都不用拖后腿了。
【δ正在注视着您。】
嗯？
似乎有一道视线落在了他的身上。黎明抬头，目光所及只有木制的天花板。这个场景似曾相识，最初在孤岛宾馆和真理讨价还价的时候，那家伙似乎也这么望着空无一物的天花板。
希腊字母δ吗……
黎明意识到什么，微微攥紧拳头，试探道：“你是谁？”
意料之中没有回应。
“我是普罗米修斯。”
一道声音突然从房门传来。黎明转头看去，那位不算陌生的流浪剑士依然风尘仆仆。他端着果盘来到床边，探身摸了摸黎明的额头：“没烧起来。你睡了很久，这是副本结束后的第三天。”
黎明有些尴尬，瑟缩着避开了普罗米修斯探过来的手。
普罗米修斯收回手，毫不介意：“进门就听见你问我是谁。你我第一次正式见面，你有疑惑很正常，我也理应告诉我的名字，不必尴尬。”
事实上还是很尴尬，因为黎明问的压根就不是他。不过顺水推舟，黎明定了定神，刚想给这位熟悉的陌生人来一段简短的自我介绍，就听对方道：“我也知道你，黎明。”
黎明闭了嘴，为自己嘴笨懊恼。
普罗米修斯低低地笑了起来。
普罗米修斯常年不修边幅，胡子拉碴，一件灰披风，一身银铠甲，再加上一柄剑就走遍整个卡提纳。他像黎明固有认知中深藏不露的稳重长者，因此笑声听起来也是坚如磐石地可靠。
黎明不自觉在这笑声中放松下来：“我也知道您。上次您拜访这里的时候，我在二楼远远看过您一眼。因此……我也知道，您是夜川的帮手。”
“是啊，帮手。”普罗米修斯的脸沧桑而和蔼，“我是他的‘接头人’，帮助他实现愿望。”
“是帮他找克里埃特吗？”
“是的。”
夜川的愿望果然就如黎明所想这般纯粹。但在游戏世界，实现愿望不用非得亲自深耕，只要成为晋升者，只要是无关“回家”的愿望，一切都能实现。而以夜川的实力，成为晋升者也只是时间问题。更何况“找人”这么简单的事情，只要找的人没死——呃，没死？
黎明突然发觉自己忽略了一个十分致命的问题。
“那个……克里埃特应该还健在吧？”他小心翼翼地问。
普罗米修斯没有回答，拿起一瓣橘子喂到黎明嘴边：“这是‘富商’庄园里最畅销的柑橘，试试吧。”
黎明不安地接过橘子，看着它在指尖流下晶莹剔透的汁。
普罗米修斯这时才姗姗答道：“当然。寻找死人毫无意义。只不过克里埃特不会被这个世界的规则寻觅，因此夜川需要别的帮助。”
黎明将橘子塞进嘴里，暗自骂自己多虑。但如果是这样，之前他在中央枢纽发布的寻人启事很可能不会有回音。
黎明将橘子咽下去，问：“怎样才能找到克里埃特？”
“你为什么想找他？”
“因为夜川在找。”
“我的确知道克里埃特的线索，你可以和夜川一起行动。他不是也让你和他待在一起吗？” 普罗米修斯不知为何露出了然的表情，沧桑沉静的眼睛竟露出一丝不怀好意，“你和克里埃特很像，因此夜川会关注你。如果夜川只能在你和克里埃特之间二选一……”
黎明立刻打断：“没有这种如果。夜川要的是克里埃特，仅此而已。”
“别激动，黎明。”普罗米修斯轻拍黎明的肩，“但你应该对自己有点信心。”
黎明向来都回避这个问题，也向来都无法回答这个问题。他只能蔫了吧唧地愣在床上，任由普罗米修斯宽大的手像哄小孩一样抚住他的肩。在这样安稳的抚摸下，黎明实在没法升起一点烦躁之心。
他无奈地抓了抓被褥，问：“夜川呢？”
“现在是午夜时分。他已经睡下了。”
夜川会休息得这么早？之前和他拱在一起的时候明明半夜都不想睡。
“在你昏迷的第一天他就从斗兽场回来了。只不过受了点伤，需要休息。在你醒之前不久，他来看过你。”
黎明闻言，歪歪扭扭地爬下床，拄起拐就要往门外去。
普罗米修斯阻拦：“或许你应该让他自己一个人休息一下。”
然而黎明毫不留情地戳破：“他是不是受了很重的伤？”
普罗米修斯失笑：“你们都一个样。单凭心灵感应就能判断对方的状态。”
黎明朝普罗米修斯道了谢，哼哧哼哧地往外走，路上遇见恰巧也去夜川房间的安东尼，见对方支支吾吾，黎明不祥的预感越发强烈。
“他怎么了？”
“受了点小伤，黎先生。”
黎明不再废话，不顾安东尼的阻拦径直推开房门，刚一踏入就闻到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夜川躺在床上，双目紧闭，正均匀地呼吸。他浑身缠满了绷带，血渗出来，染红了一小片床单。
黎明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就已知道夜川其实受了挺重的伤。但这人平日体魄强健，一进副本就猛如超人，更何况最后还挺若无其事地抱着他，因此黎明下意识以为这次也会和之前一样无伤大雅。可夜川现在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无伤大雅。
见黎明脸色阴沉，安东尼急忙道：“黎先生别担心，夜先生只是有些嗜睡。吕小姐和殉道者都来看过了，说是过几天就能好起来。”
夜川仿佛无知无觉，安静地躺在床上。
黎明轻轻俯下身，在床边撑着脑袋看他。普罗米修斯也跟着进了门，站在夜川床前，看向一言不发、正在沉思的黎明。
黎明问：“他伤到哪里了？”
“皮肉之伤。”
黎明不信：“他有‘身披的信仰’。我昏过去之前，他还没伤那么重。”
普罗米修斯叹了口气：“他以为你死了，要给你报仇。”
所以要跟屠夫拼命，所以受了那么多伤，所以落到了斗兽场里。
“系统发现了他，封锁了他所有的能力。”
所有的能力？
黎明呼吸一滞，反射性去摸夜川的手腕。体温如常，脉搏跳动，只是相较从前总有一丝无力。当猎人被收缴武器，甚至变得孱弱，他就再也不能保护他人，更可能会被猎物杀死。
黎明轻轻摩挲夜川手上的伤痕，指尖划过掌侧，停在浸满血迹的床单上。
许久，他说：“普罗米修斯，我怎样才能变强呢？”
普罗米修斯反问：“你想变得如何强大？”
“足够保护我身边的人……保护他的那种强大。”黎明垂眸，抿了抿唇，“我知道我很没用，但我还是想试试。”
普罗米修斯说：“在这个游戏世界，强大从不与体魄或是权力挂钩。”
“您可以教教我吗？”
第二晋升者此时竟罕见地一愣。
黎明其实也没指望普罗米修斯能给他做私人指导。他刚想把话收回，没想到普罗米修斯做出了回应。
“如果这是你的意愿，当然可以。”
黎明惊讶地看向他。
“我会教你在这个世界变强的方法。我很荣幸能为你做这些事。”
很荣幸？荣幸的是谁啊。
黎明惊喜地点头，站起身拄拐往门外走，眼里闪出一丝亮光：“拜师仪式需要准备什么？”
普罗米修斯失笑：“不必。偏要的话，请我吃一顿饭就好。”
黎明赶忙招呼安东尼一起出去准备，后者追出去忙喊“这是大半夜啊”然后把黎明生生拽住。黎明嘟囔了一会，决定回房间先列个备菜清单择日再办。
一时，夜川所在的房间重归寂静。
普罗米修斯看了看有些半死不活的夜川，轻声问：“听到了吗？”
夜川睁开眼，直直望着黎明离开的方向。
“即便身体残缺，自身命运未卜的情况下，他还总想着帮你，甚至保护你。真不知当他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会做出何种表情呢。”
夜川转头看向普罗米修斯：“我想，你可能有一点弄错了。”
“嗯？”
“一个人的身份会因外界的看法而具有多样性。你认为他们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将他看作一枚碎片、一枚核心，因为你比我活得更久，更容易被以前过于美好的记忆困住。但你没跟他好好相处过，关于他，你其实并不了解。在我眼里，他始终都是他，不存在什么真相和悖论。他将来或许会因那些所谓真相迷茫，但我相信，一切问题都不会是问题。如果偏要做出抉择，我希望他在重拾记忆的时候能继续向前看，不必变回那个已经逝去的亡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