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新开局?

屋里光线昏暗,帘帐低垂,雕花红木床上绣着芙蓉暗纹的百花锦被微微起伏。

锦被里面的人肩膀一抽一抽,哭得断断续续,呜咽地声音跟只被雨水淋透的小猫。

“娘子,您别哭了……”

床边,丫鬟晓春手里端着一碗冒着热气的姜汤,急得眼眶泛红。

她身上穿着湖绿色比甲,袖口的针线细密地绣着丝丝纹路,衣料轻软,袖摆却被她拧得快皱成一团,显得更是手足无措。

她小心翼翼地开口,试图劝慰:“娘子,簪子没了就没了,人没事就好……”

谁知,床上的人像是被戳中了悲伤逆流成河的机关,哭得更凶了!

呜咽不成声,断断续续地冒出一些话。

“呜呜呜……我的房子!我的车!我的存款!我的年终奖……”

房子,车子,她还能理解。

但后面的是什么?

存款?年终奖?

这些她从来没有听过。

娘子该不会是……摔坏了脑子吧?!

晓春手一抖,差点把药碗摔了。

隆起地薄被伴随着抽泣声一抽一抽地颤抖,她紧皱眉头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

沈知锦哭得嗓子都哑了,心里在疯狂哀嚎。

她上一秒还在工位上加班,和甲方爸爸斗智斗勇。

下一秒就一头栽倒,猝死穿越成了一个十来岁的古代小姑娘?!

她刚还完的车贷啊!

她前几个月才付了首付还没有住进去的房子啊!

她累死累活完成了几个大项目即将到手的年终奖啊!

还有上周末去宠物店,登记购买还没有接回家的小猫!

全!部!没!了!

关键是她熬夜加班攒的牛马费还没有来得及去享受啊!

脑袋越来越热,沈知锦晕乎乎地将各路神佛都拜了遍,祈祷它们行行好将她送回去。

这身体不仅年纪小,还病怏怏的,一想到这个她脑子就更加一片空白。

她猛地一把揪住锦被,绝望地缩在里面,眼泪越流越凶,直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她不要重开人生,她只想回去享受自已辛辛苦苦挣的牛马费。

“娘子,您别吓奴婢啊……”晓春彻底慌了急得团团转,转头对着门外站着的另一个丫鬟道,“通夏!快去前厅喊夫人!”

门外的立刻传来仓促离去的脚步声。

沈知锦哭累了,脸埋在枕头里,蜷缩成一团,整个人都被掏空了。

不多时,门外就传来一阵轻盈急促的脚步声,夹杂着衣袂轻擦的声音。

“锦锦怎么了?”声音像柳絮拂过脸颊,未及听真便匆匆化在风中。

沈知锦怔了一下,还没抬头,锦被就被轻轻地掀开,一双柔软温暖的手覆上了她额头。

掌心微凉,带着一丝熟悉的清香,从发顶淋到脚尖,连脚趾都缓缓地舒展开来。

沈知锦整个人都僵住了。

“怎的这般的烫?”她眉心顿时攒起浅浅的川字,指尖落在鬓间轻轻整理她的发丝,语气里满是心疼。

那只手从她的额头拿下,“晓春,去请大夫。”

晓春将汤碗递给站在一旁的通夏,小跑着出门。

沈知锦眼睛朦胧张开,只见一只白皙纤细的手,这是一只很好看的手,指节修长,肌肤莹润似裹了一层薄釉。

她缓缓抬起头,眼前是一张温雅端庄眉目间笼罩着一丝忧虑的脸。

眼前这人身着藕荷色长裙,腰间系着一条素色绣带,整个人如同一幅清雅水墨画中的美人一般。

沈知锦还未来得及反应。

下一秒,那手又覆上了她的眼角,轻轻擦去她眼角挂着的泪痕,声音低柔,带着心疼:“怎么哭得这样厉害?可是受什么委屈了?”

“因为丢了簪子?”

“簪子丢了就丢了,莫要伤心了,娘过几日陪你去买新的可好?

“现在把姜汤喝了,乖。”

这一瞬间,沈知锦所有的情绪都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胸腔里似起了大雾,湿漉漉地淤着,呼不出也咽不下。雾气中裹着陈醋般的酸,一呼一吸间,连舌尖都泛起苦涩的味道。

沈知锦从小在福利院长大,她学会的第一节课就是活下去就得乖巧听话。

在福利院里,能够被领养走的大部分都是男孩,或者健康的女孩,留下的大部分都有疾病的或者不健全的孩子。

而她是有有先天性心脏疾病的女孩子。

但是福利院不会抛弃这些不完美的孩子。

为了这些孩子,护工阿姨会熬夜给社会慈善家制作精美的花带,感谢那群人的莅临。

院长奶奶会每天给社会慈善家谈笑,希望他们可以捐款救助。

福利院的每一个人为了能够活下去,都拼尽全力。

所以乖巧听话对于她来说很简单,因为这比活下去简单很多。

大部分福利院的孩子,生来就知道,爱是有限的,是稀缺的,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

爱需要争取,争不过,就只能自己舔舐伤口。

即使院长奶奶、护工阿姨都很爱她们,那是她们爱是这个社会,爱她们的工作,爱这群孩子,所以她们愿意奉献自己,这是她们的大爱。

但,这终究不是家人,不是家人的爱。

从小被抛弃的她,没有父母,从未奢望过家人,也从来没有体会过真正的家是什么感觉。

她也一直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

她习惯了坚强,习惯了一个人跌倒、一个人爬起来,习惯了长大后一个人租房、一个人上班、一个人加班到深夜……

可直到这时…

这具身体本能的告诉给她,不是这样的!

沈知锦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女子,脑海里忽然涌入一段又一段的记忆。

是这个身体的记忆。

幼时,跌倒在庭院的青石板上,小小的自己哭得满脸是泪,眼前的女子蹲下身,轻轻拍着她的背:“锦锦不疼,娘吹吹啊。”

夜晚,她在噩梦里惊醒,黑暗中,有人握住她的手,轻声哄着:“乖,不怕,娘在这儿。”

发烧时,有人将她抱在怀里,轻轻喂她喝药,一遍遍柔声哄着:“再喝一口,乖孩子……”

这是母亲!

沈知锦蓦地怔住,胸腔里心脏在突突跳动。

她的鼻尖忽然一酸,心头似含了一枚未熟的青梅,酸涩在胸中缓缓化开,又似雪水渗进衣领,凉意裹着刺疼,一寸寸漫上喉间。

可这一刻,她的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与此格格不入的画面。

学生时代只有自己的家长会,被同学排挤只能躲在厕所哭的青春,上了大学脱离福利院后独自的人生……

两种人生倏忽交错,恍然间她竟无法分辨自己身在何处。

“锦锦。”

“锦锦。”声音带着焦急。

沈知锦被一声声“锦锦”拉回了现实,脸颊传来细腻的触感,温热的指尖轻轻触碰着她的脸颊。

她无法表达现在的心情,她感觉一个人在大雾里走了很久很久,忽有一点孤光破障而来。

苏清云轻轻拥住她。

瞬间,她被淡淡的香味包围,似冬阳晒透的棉被,裹着人间温暖。

苏清云手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背,低声哼着:“月儿弯,照门槛,娘亲轻轻唤儿还。风莫吹,雾莫拦,小小魂儿认家还。灶头粥还暖,门前灯未暗……月儿弯,照门槛,娘亲轻轻唤儿还……”

“锦锦不哭,娘在呢。”

这一刻,沈知锦终于明白了,她为何会心里酸涩。

原来,世界上真的会有这样一种感情,温暖而深厚,不需要任何解释,只是轻轻地拥着她,给她一句话,一句话就够了,就能让她觉得自己不再是一个人了。

沈知锦哽咽着,慢慢伸出小手,紧紧抱住了她。

苏清云轻轻抚摸着她的脊背:“我家锦锦,怎得这样爱哭了,锦锦是个娇娇鬼。”

“娘……”

她的声音微哑,带着哭腔,像一只新羽湿透的鸟雀急急投向檐下的巢穴。

苏清云微微一怔,眼底浮起些许惊讶。

她的锦锦,素来爱撒娇,也爱黏她,却很少会哭得这样悲伤。

但她很快回过神,轻轻拍了拍沈知锦的背,语气柔和:“好了,不哭了。”

沈知锦鼻尖发酸,死死咬住唇,眼泪还是控制不住地滑落下来。

从一开始抗拒这些记忆,到现在感受到这些记忆,她忽然觉得这一切好像也没有那么糟糕了。

沈知锦从怀里露出脸来,一张小脸哭得通红,眼泪挂在睫毛上,模样看起来又可怜又倔强。

见女儿没有继续哭了,苏清云转头问道身后的丫鬟:“大夫可到了?”

通夏递上一直温着的姜汤:“夫人,大夫马上到了。”

“锦锦,先把姜汤喝了可好?”苏清云接过姜汤。

白瓷勺沿轻碰碗壁时,发出细微的叮咚声,瓷勺缘轻抵下唇,然后送到她唇边,“乖,不烫。”

沈知锦微微张嘴咽下。

“真乖。”又是一勺送到唇边。

房中一片安静,只有窗外微风拂过树叶的声音和丫鬟们细碎的脚步声。

阳光炽热地洒下,庭院里的荷已经初绽新蕊,几只蜻蜓掠过滚着银边的圆叶,在花苞尖上颤出碎金般的光。

不多时门外传来脚步声。

晓春匆匆引着一名须发花白的大夫进了屋:“夫人,大夫请来了。”

“夫人。”白胡子大夫站在门外拱手行礼。

“大夫快请进。”苏清云赶紧起点头回礼,让开位置:“劳烦大夫了。”

大夫放下药箱,慢走几步细看沈知锦脸色苍白,额头还带着薄汗,忙快步上前,搭上她的脉。

半晌,大夫收回手,眉头微舒:“夫人不必忧心,小娘子只是受了惊,加之情绪波动,才导致发热,并无大碍。”

苏清云一步一动地跟在大夫身后,听到大夫的话,她终于松了口气:“多谢大夫。”

“老夫开一副安神退热的方子,服下后多加休养。”大夫说着,取出纸笔,迅速写下药方,落笔收势,看了眼药方。

他又看了眼躺在床上的沈知锦,思索几刻,“夫人,老夫还有一言……”

苏清云见大夫欲言又止,上前几步忙道:“大夫,还有什么事?大夫请尽管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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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重拿古代剧本后
连载中拜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