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意深入，地里的农民都连着工作了十几天，王地主家女儿王婉君在书房里念书，她喜欢高中诗文。
“桑之落矣，其黄而陨。自我徂尔，三岁食贫。淇水汤汤，渐车帷裳。”
“女也不爽，士贰其行。士也罔极，二三其德。三岁为妇……”
大家都于此时小憩，院中不起过多声响。忽然，次房传来母亲孟如兰的骂声。
“王聚财你个挨千刀的！背着我偷人都偷到家里来了？”
“看我不打死你！还有你这贱货！”
孟如兰的声音尖锐，瞬间划破午后的安宁，王婉君闻声也来至次房。
次房是王婉君的房间，此时房间门外围满了家里长工，堵在门口看热闹。
“让一下。”
王婉君挤开门口几个长工，踏过门槛进来，只见父亲王聚财被母亲揪着耳朵又打又骂，自己床上还坐着个头发凌乱的姑娘。
这姑娘应是去年收来家中做针线活的，她跪在床边死埋着头流泪，泛黄的长马尾松散搭在后背，紧紧揪着衣领，领口被扯得严重变形，脖颈处也因衣领撕扯间被勒得发红。
“爹！娘！”
王婉君第一次见到母亲如此气愤，也是第一次窥见到父亲的不堪。已经十七岁的她饱读诗书，自然也知晓其中缘由。
“哎？”
孟如兰见王婉君来了立刻收敛停手，与偏着脑袋的王聚财四目相对，随即瞬间分开。
“君君来啦？我们是不是吵着你读书了？”
孟如兰一改慈目，朝王婉君走来。王聚财僵硬盯着王婉君，手足无措定着。
“出去！”
王婉君皱眉说道。
“啊？”
孟如兰还没反应过来，王婉君再次大喊道。
“从我的房间出去！你们全都出去！”
“哎好好好。”
孟如兰回头眼神示意王聚财赶紧离开，二人灰溜溜走出房门，门口长工们见状也赶紧散开。
如此，屋内便仅剩下王婉君与床上那姑娘了。
“你叫什么名字？”
王婉君皱眉走至床边，仔细打量这平日里存在感极低的姑娘。
“玉…紫娟。”
玉紫娟缓缓抬头，盯着王婉君颤抖说道。
“你还要在我床上待多久？”
王婉君继续问道，眼神审视。
“对不起！小姐。”
玉紫娟慌忙下床，神色慌张。
“哼。”
王婉君被搅扰了读书兴致，又撞破了父亲的丑事，心中拧巴不爽，冷哼一声坐到床上，右手顺势试探玉紫娟先前在床上留有的余温。
“还挺爱干净，怪不得我爹喜欢你……”
王婉君低声喃喃自语，再次抬眼打量玉紫娟。
“长得倒是白净，有点姿色。”
王婉君自小便知自己容貌过人，能被她夸长相好的少之又少。
“你为什么会在我房间？我爹从不会进我房间，定是你先进来，我爹才跟来的！”
王婉君扫过屋内，厉声质问道。
“我……”
玉紫娟依旧揪着衣领，抿嘴难以开口。
“嗯？”
“难道你想偷我房里的东西？！”
王婉君此话一出，玉紫娟吓得急忙摇头否认。
“不是的小姐！我从未这样想过。”
“那你进我房间想干嘛？再不说我可要睡觉了，你跟我娘说去吧！”
说着，王婉君把鞋脱了，闭眼平躺于床上。
“我……我想借一下小姐的书！”
玉紫娟快速跪下，埋头抽泣起来。
“书？”
王婉君睁一只眼睛道。
“你认得字？”
“不……”
玉紫娟无奈摇摇头。
“呵？前后矛盾，你走吧。”
王婉君又将眼闭上。听到要让自己走，玉紫娟顿时慌了神，着急开口道。
“小姐！我知道错了，请不要赶我走！我再也不会进你房间了！求你了！小姐！”
“我已经没有家了，我阿爸打仗死了，我阿哥跟着也死了，我阿娘去年也死了……”
玉紫娟的声音愈来愈小，双目无神，缓慢起身低声道。
“小姐，这些她是不会懂的。”
玉紫娟颤颤巍巍的踏出门槛，眼神空洞，恍若丢了魂那般。
正当玉紫娟想要一头撞死在墙之际，身后突然响起王婉君的声音。
“等等！我教你识字可好？”
“！”
闻言，玉紫娟心头猛地一颤，回头，王婉君正扶着门框朝自己微笑。
“真的吗？”
玉紫娟两眼湿润，闪起一丝亮光。
“嗯。”
王婉君轻笑着点头，眼中皆是对玉紫娟的怜惜之情。
“小姐！”
玉紫娟感动万分，回身上前垫脚抱住王婉君，又笑又哭的，喃喃道。
“这是真的，真的……我果然没有看错人……”
“嗯！”
王婉君被玉紫娟的举动吓了一跳，缓过神来又轻拍两下玉紫娟的后背，瞬觉玉紫娟的娇小。
（就是母亲那边……）
正厅里，孟如兰听到王婉君的请求，怒拍桌子起身道。
“不可能！那小贱人，我没让人把她乱棍打死是我的仁慈！留她一命，还不赶紧滚！现在竟然还想什么，读书？我呸！让她赶紧滚！滚出我家！”
孟如兰知道玉紫娟就在门外听着，特意走出几步朝门口骂，怒目圆睁。
“娘！她身世可怜，家里男丁都战死了，老母亲也过世了，我们收留她也是结善缘啊！”
王婉君一把挡在孟如兰身前，大声说道。
“哎呦呦真是乱讲嘞！”
孟如兰真觉得王婉君单纯，长叹一口气继续输出道。
“她说什么，你就信？我告诉你！他爹，他兄弟！都是在战场当逃兵被枪毙了！你看看，这有什么可怜的？该！一家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可能！娘！你不要总听别人乱说！”
孟如兰总是听信传闻八卦，分不清真假，王婉君非常相信玉紫娟，她不允许母亲诋毁玉紫娟这样的可怜人，与母亲争得面红耳赤。
“我不管！像玉紫娟这样有读书意识的人已经不多了，她与我有缘，我要留她！我爹犯的错，凭什么要她承担！”
“你，你这孩子，胳膊肘往外拐！”
孟如兰指着王婉君顿觉心寒，坐回木椅上，扶着椅柄不语。
“娘！我已经十七了，我什么都懂，你的事，爹的事，我都知道，请你尊重我的选择。”
王婉君顿了顿唇，说道。孟如兰闻言忽然一愣，王婉君竟知道自己的那些事，背后发凉，立改话锋。
“我不管你了，你说话注意点……别找你爹和我的麻烦。”
“嗯。”
王婉君眼神坚定，冷嗯一声跨出门槛。旁边就站着玉紫娟，她两眼湿润，见到王婉君扑通一跪。
“是我给小姐添麻烦了。”
“哎？”
王婉君忙扶起玉紫娟，皱眉郑重说道。
“我不喜欢别人跪我，你也无需这般，你只是在我家干活，莫要过于卑微了。”
玉紫娟额上的薄刘海湿粘在眼前，泪汪汪地盯着王婉君，感慨自己的福泽。
“从今以后，你便是我王婉君的好友，来我房里住。”
王婉君见玉紫娟泪落个不停，怜惜将她眸前的发丝拨至耳后，泪水沾湿了玉紫娟那柔软的睫毛，看着很是楚楚可怜。
“莫要哭了，我陪你去将你房里的衣物被褥搬来。”
“好。”
玉紫娟眼中闪着泪花，笑着答道。
……
王婉君走进自家柴房边的一十平米小房，这是王聚财为讨好玉紫娟给她分的。虽小但不漏雨，待遇胜过家里大多长工。
王婉君一眼便能扫完整个房间，就一张没有床头床尾的破旧木床，玉紫娟的东西都摆在床脚，也没个柜子。
王婉君无奈笑笑，
“你也真是呆，我爹那么吝啬一人，给你一刚来的小孩配个单间，你就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闻言，玉紫娟收拾衣服的手顿了顿，没有正面回答。
“我不是小孩，我也十七了。”
“哈？你也十七？”
王婉君惊讶地上前，再次打量起玉紫娟。
“这么小的身板，嗯……也是。”
“不怕，你有我带着你，肯定能长高，一米六五吧，应该可以长到，不过还是得看你父母的基因……”
王婉君自说自话着，玉紫娟在旁认真听着，暗暗思索。
（基因是什么？）
短篇小说，节奏可能有点快哈
故事背景大概是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纯属虚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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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等等！我教你识字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