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帮你上药吧。”
谢听澜说完后,叶芮马上摆手拒绝:“不用,我自己可以。”
“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说完,叶芮就从柜子里拿出今日买的药,坐到桌边背对着谢听澜,迅速地拉下了自己的领口。右肩上有竖直的擦伤,又红又紫的,看着便疼。
叶芮把药倒在掌心,然后随意擦在伤口上,冰冰凉凉的药膏沾到火热的伤口,密密麻麻的刺痛感又让叶芮的脸拧成了一团。叶芮的肩膀缩了缩,然后又艰难地舒展开来,喉间无意识地发出了一声闷哼。
看来近几日都没有办法再担水了。
谢听澜一直都看着,看着她肩胛骨处动了动,就像一个即将展翅的翅膀一样,不禁有些出神。上完药后,叶芮很快就拉上了衣衫,就这么随意的处理了一下,谢听澜心想:这跟处理自己的伤口完全是两回事。
谢听澜都没有发现自己一直注意着叶芮,等到叶芮把衣衫整理好,她才发现叶芮的小篓子里有一株叶子呈朱红色,状如翅膀的火雀草。
她眼神不禁一亮,没想到毓山中居然会有火雀草,而且叶芮还把它摘了回来。
“我先去做饭,今天有些晚了。”
叶芮边走出去,边动自己的肩膀,看起来还是很不舒服。
接下来几天,谢听澜都没有提起自己要沐浴的事,叶芮恢复能力也强,很快就好了。两人又相处了几日,虽然谢听澜的身份依旧神秘,但叶芮也没有兴趣知道,相处起来反倒轻松,没有什么隔阂。
谢听澜生在贵族,自小就规矩惯了,后来入宫做文书女史,更是步步为营至今,从没有像这几日这般可以不必思虑那么多。她一直在观察叶芮,这个人偶尔行径古怪,有时候沉默不语可脸上的表情却换了又换,言行不似猎户,思想更不像猎户。
她看起来是不会武功的,但体质不错,很有潜力习武。
谢听澜发现叶芮骨子里就不是个安分的人,像一匹不易驯服的野马,对世俗礼教都不屑一顾,这还是她从叶芮说话间听出来的。
叶芮每次从市集回来,总会带来一些有趣的事跟她分享。比如有个男人当街骂她的妻子,说女人就该三从四德,叶芮忍不住教训了他一番,还把谢听澜的名字搬了出来,那男人马上就怕了。
再比如私塾内能够上学的娘子都是世家贵族的千金,叶芮便觉得朝廷不作为,忽略了女子教育的重要性。她还说教育可改变命运并非戏言,认知决定人生高度这句话任何时候都适用。
这番话从一个居于深山的猎户说出来,谢听澜怎么听怎么觉得怪异,可当她义愤填膺地说这些事的时候,谢听澜能看出来她心底的那团火。
一团想要把这世俗礼教枷锁都烧毁的火焰。
她藏在心底的野性还不止于此,叶芮分明知道自己的身份不简单,可在言行上也没有卑躬屈膝,该说什么便说什么,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却又不至于蛮横无理,一切都拿捏得刚好。
今日,叶芮坐在桌前练字,这段时间她已经学了好多好多的字,但是谢听澜始终不愿意教她那几本书的书名是什么,这让她好奇得心痒痒的。
谢听澜的腿和锁骨的伤又好了不少,这种恢复速度叶芮是惊讶的,最后她只能归功于自己照顾得好,好吃好住的伺候着,所以她多用些银子去买纸墨不过分吧?
今天,叶芮写的是昨日谢听澜教她的几个字——‘人生如棋,局局如新。’
谢听澜坐在另一角在看书,抬眼见叶芮写得眉头直皱,便往叶芮写的字瞧了一眼。她正要开口提点,可是那个笔画让她一时之间想不出来应该要怎么表达才好。
她撑着桌子站了起来,避开了左腿的伤势,慢悠悠一瘸一拐地来到了叶芮的身后。在叶芮感觉到身后卷来一阵冷香时,她已经来不及反应了。
谢听澜微微弯身,身躯从后覆上,右手覆在叶芮的握笔的手背上,中指和拇指微微用力,把谢听澜的手握在掌心里:“这里该是这样的。”
谢听澜锁骨有伤,弯腰的弧度无法太大,可叶芮还是感觉到吐息隐约地落在了她的耳际,如撩人又恼人的春风。
谢听澜抓住叶芮的手,青葱般的玉手温柔地带领着叶芮一笔一划地勾勒着,此时此刻的谢听澜,像是褪去了所有锐利,就像一抹轻纱轻巧地怀抱着叶芮。
“这样就好多了。”
或许是她的字太像自己,又或许认为叶芮骨子里那透出来的野性和通透,谢听澜生起了想要培养她的念头。
一笔一划,一勾一撇,都不吝啬于教导。
叶芮的手有些僵,甚至有些麻,她看着眼前的字变得朦朦胧胧的,好像在动,一笔一划都像翅膀一样即将要展翅高飞。
谢听澜还要说什么,却正好看到叶芮泛红的耳廓,饶有兴味地挑了挑眉。她松开了手,却没有马上抽回,而是两指轻轻地捏住了叶芮的耳垂揉了揉:“平日里言可战群儒,如今不过就写个字你便害羞了,莫非对我有非分之想?”
叶芮像是受惊了一样缩了缩,倏地站了起来转身看向谢听澜,谢听澜依旧波澜不惊地站在她身后。那一瞬间叶芮就像是怒从心上起,恶从胆边生,心中有个念头几乎无法自控。
看着谢听澜的笑意藏着一丝兴味,叶芮的眼神里也多了一分愠怒,可就在两个目光相交之际,叶芮旋即笑了出来。
谢听澜愣了愣,在叶芮的笑意下生了几分疑惑。
“我便是对你有非分之想又如何?你怕?”
谢听澜听叶芮跟自己较劲,她倒也不气,反倒呵的一声笑出来:“我怕?”
唇边泻出的笑声就像听到了什么可笑的事,她谢听澜什么时候怕过?
“小猎户,我倒也想看看你的胆子有多大。”
谢听澜毫不畏惧地看向叶芮澄澈明亮的美眸,自从她换了一身衣服后,谢听澜总是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这个人,皮囊其实不错。
见谢听澜眼底的眸光在闪烁,目光在她的脸上打量了一番,自己就好像被她看透了一样。叶芮顿时有些慌乱,刚才的勇气轻易地被谢听澜一个眼神击溃。
刚刚……自己还想做什么?
叶芮目光落在谢听澜的唇上,她已然恢复了血色,那淡粉色的唇棱角分明,就连讥笑的弧度都显得危险又迷人。
在自己的手正要抬起做些什么时,她骤然收回眼神。
“你莫要再招惹我。”
叶芮的心扑通扑通地跳得飞快,就像经历了一场不为人知的自我拉扯,只有掌心的汗湿知道她那旖.旎的心思。
谢听澜只是笑了笑,轻巧拂了拂袖子,又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继续拿起《双姝戏情》来看。她看书一向很快,但是为了消磨更多的时间,她放慢了速度,一个一个字去咀嚼。
正因为如此,里面的字字句句她都记得清楚,就连一些艳.情细节她都全收在脑海里。
每每看得腹部泛热之时,谢听澜才察觉到原来她也是一个人,有欲念,有渴求,而不止是一把杀人刀。
她喜欢这种感觉,即便被欲念包围也无所谓。
谢听澜朝着叶芮看了一眼,她继续认真练字。她俩之间好像什么都没变,一个猎户一个伤者,一个教一个学,一个看书一个写字,可她俩分明都明白有些事情已经变了。
即便没有刚才那一出,也早就变了。
那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渐渐在改变的事情,是眼神的改变,是语气的改变,是笑意的改变,也是言语间不断地刺破与试探。
有些朦胧的感觉在这山野间,无人可窥见的地方不断拉扯。
是夜,叶芮没有因为今天的小插曲而受影响,依旧做好了饭跟谢听澜一起吃。托谢听澜的福,现在叶芮的伙食方面还真的大大改善不少,有肉有菜,也算得上过上大户人家的生活了。
“离开毓山后,打算去何处?”
谢听澜吃饭一般很少说话,当时叶芮就觉得她家里的规矩一定很森严,把食不言寝不语贯彻到底。
“去京城看看吧,我也想看看京城是如何繁华。”
叶芮说完后,又想起了自己的支线任务,她还差一株火雀草就能完成任务了,但是她找了好多天都没找到,务必要完成了这个任务再离开。
谢听澜勾唇一笑,抬眼看向叶芮,说道:“我见你这几日一直外出采药,是想把药材卖到京城去?”
叶芮被问得哑口无言,她实在不知道那些火雀草要来干什么。
胡图:【这事儿问我就对了!】
叶芮:【所以要来干嘛?】
胡图:【我也不知道,皮一下很开心!】
叶芮:【……】
我不开心!!
“我见那草药挺特别就摘下来了,如果能卖到京城去换点钱自然是最好的。”
叶芮假装不知道那是什么,自己现在已经够可疑了,如果还认识这种奇奇怪怪的草药,那就更可疑了。
“你知道那是什么?”
“不知道。”
叶芮耸了耸肩,低头吃饭,只要不看谢听澜,自己就不会被拆穿。
“那叫火雀草。”
“哦……”
叶芮兴致缺缺地应了一句。
“如果你能找到五株火雀草,我就买下来。”
叶芮忽然嗅到了金钱的味道,猛地抬起头来看向谢听澜,她眼神认真,不似作假。
“这有什么用处?”
叶芮这下来了兴致了,满眼写着对金钱的渴望。然而,谢听澜却只是笑了笑,像是逗小狗一样假装要开口解释,最后却只道:“不该问的,那就别问了。”
叶芮:“……”
坏女人!
来咯~下一章在星期二![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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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