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不说,梅筠枫一开口,哪怕没有处长的那一身皮,这杀伤力都知道有没有,其中有两个男生脸欻的一下成了红烧肉,另外三个则分明明显地附赠了“翻白眼”“撇嘴”“耷拉脸”等单一或者组合技表情。
嗯,真情实感的,照他们的演戏培训水平做不出这么真情实感的表情。
苏凌微微摇了摇头,思品那一栏给了四分,歌与舞分别给了五分,和同样刚写完分数的周舒齐对视了一眼,就打算让他们离开了。
梅筠枫也不知道是不是眼观六路,赶在他们开口前继续开足马力:“今天长见识了,这辈子我还没听过驴叫魂呢。”
为免这里出现暴力事件,周舒齐赶紧让保安把他们带了出去。主要是怕万一这几个恼羞成怒过来揍梅筠枫,再被一个指头给泯灭了多不好,怎样毫不引人注目地毁尸灭迹很麻烦的。
接下来的面试者,梅筠枫变着花样地进行了多维打击,不分男女。
比如一个不知道为什么一直在向着梅筠枫抛媚眼的,苏凌委婉地提醒她不要被美色所惑,专注于自己的舞蹈。
梅筠枫直接冷笑一声:“想跳舞就多练练稳定性,浑身的肉颤得不知道的以为要拿油膘甩我一脸,不然找个医院看看帕金森是什么时候染上的。”
还有个把镇定自若举重若轻演成面瘫超雄的,苏凌提醒他对着镜子多练习微表情,梅筠枫把他从上扫到下,建议他直接去医院看看有没有中风。
而在忍受了一个分贝极高的嘶吼咆哮、尖锐爆鸣后,苏凌揉了揉耳朵,总感觉心脏还突突着,这个情绪爆发戏可真是爆发啊。
在他给出另一个截然不同的即兴表演主题,收获了一模一样撕心裂肺的女高音后,他和梅筠枫这两个听力都很敏感的人紧急叫停了这个悲痛欲绝。
梅筠枫脑袋嗡嗡的,建议她不应该在这里,应该出现在前线作为国家级震慑武器,苏凌欲言又止,建议她可以适当选择转移兴趣。
终于,直到收摊的时候,已经晚上了,终于结束了六七个小时的折磨,无论是梅筠枫、苏凌还是周舒齐。
梅筠枫被迫接受了这么久的审美降级、视听折磨,感觉现在谁要是再跟他说演戏舞台他能一巴掌扇过去;
苏凌忙着进行层层递进的引导梳理,还不能太伤了面试者们脆弱的自尊心,脑瓜子都快干烧了;
而周舒齐,他忙着提心吊胆,生怕一言不合发生流血事件,同时还得尽可能将每个参赛选手的表现进行详细可视的记录。
梅筠枫将手里的一摞打分表抛给周舒齐,满脸写着“老子的工作结束了,别来烦我”。
苏凌默默地同情了下周舒齐,旋即一并无事一身轻地把打分表交给了周舒齐。
“鼎鼎大名的梅处长,处理过无数次波涛诡谲的国际争端,雷厉风行力挽狂澜,穿针引线细致入微,小小的一次面试,怎么让你这么烦躁?
梅筠枫揉着脑壳看他:“不瞒你说,你觉得我怎么雷厉风行的?”
苏凌:“……”行吧,他懂了,之前那点忍耐梅处长总得找个地方发。
苏凌都主动问了,梅筠枫当然也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噼里啪啦地唠了起来:“没有享受,纯折磨。你就说那自称跳过三年街舞的,晃得头重脚轻叮了咣当的,我随便轻轻铲一脚,能直接给我砸骨折了。
那气若游丝唱跳了一分钟的,我以为人类进化四肢和呼吸系统的时候把她落下了,身上痒就去洗澡,跳的那个除了没有广播体操健康阳光,还五毒俱全。
还有所有说台词的我都不要求什么轻重断句感情了,能先把肾虚治治,官方通用话练练吗?”
苏凌心平气和地给他拿了瓶矿泉水,自己也润了下嗓子,这才闲适地说道:“其实里面有几个还是不错的苗子,有两个舞蹈还是有功底的,有一个擅长词曲,还有一个嗓音条件不错,另外一个技巧差些但擅长歌曲表达,演戏也有三个有功底、有灵气或者有真诚的,好好培养未必将来不会成为新一代中坚力量。”
他顿了顿,“至于男团女团的话,这确实超出我的经验范围了,我没办法就这一特殊模式下的表演给出适应这个市场的评价,让周总进行评比吧。”
周舒齐把三份打分表收拾好,也正好参与了进来:“这个模式我没想好做没做,你们也不需要去多做了解。这种模式本质上是一种满足审美降级对应的更下沉的市场,以诈骗洗脑式的包装手段进行敛财,纯粹割韭菜。”
梅筠枫和苏凌看着他,表示愿闻其详,周舒齐想了想说道:“之前《千年游龙》播出,我也顺势了解了一些有关于舞蹈方面的知识。苏老师,如果按照你在青少年时期的专业古典舞以及系统学习过的拉丁舞芭蕾舞等,这一类的欣赏爱好者会去哪里观看?”
苏凌想了想:“如果线下的话,那就是歌舞剧院以及著名剧目的各地巡演,如果是线上的话,各大比赛、中心台的文艺汇演、类似《千年游龙》的舞蹈竞技类综艺以及各位舞者发布的练习室与舞台等等。”
“那她们会来内娱看吗?”
苏凌无奈地一笑:“内娱都没有这类节目也没有这类舞者啊,而且舞者的舞台本来就不在内娱。”
梅筠枫一皱眉:“不是有你吗,不过她们确实是看完你又跑了,没事在内娱祸害自己的眼睛和智商干嘛。”
周舒齐点头:“问题就在这儿,所有观众里,真正有过舞蹈训练基础拥有舞蹈专业审美的有千分之一吗?看得懂舞蹈的有几个?”
“所以苏老师,古典舞的了解欣赏门槛造成的限制流传,你自己都亲身实践了这么多年,那么在k国盛行又传到我国的这种洗脑式爱豆文化,本质上不就是如同现在短视频平台挤占其他阅读、长视频、纪录片、电视剧等等这样,迎合了几乎没有专业性审美的下沉市场吗?”
苏凌想了想:“但也确实是合乎天性的,提供了即时简单的情绪价值。”
梅筠枫嗤笑了一声,苏凌已经习惯了梅筠枫这种鄙视全人类智商与审美的合理高傲,也只是微笑着摇摇头。
梅筠枫格外嫌弃地对周舒齐说道:“所以你知道,还打算搞这种又垃圾又丧良心的玩意儿割韭菜?”
周舒齐对此评价翻了个白眼:“我这不是还没决定吗?再说,存在即合理,就算我不割韭菜们也会蹦蹦跳跳地去主动找别人被割,如果我搞的话,肯定割得没那么狠,那种质量的团我也拿不出手。
细节以后再说,总之枫浩如果进入,肯定是直接打破这个爱豆团体行业默认的规则了,但问题是……我们要考虑到如果把这批集中了行为激进疯狂自私、缺乏基础性认知与道德的未成年群体吸纳了过来,获取的利益是否值当。”
他说的话不留情面,不过苏凌也只是皱了下眉,就不得不承认周舒齐的这个评价是基于最公正的数据做出来的写实描述。
尽管他一贯倡导引导鼓励式教育,但一想到几次疯狂堵在他车前怼着他脸拍摄、跟踪他到酒店试图潜入他房间的私生时,也忍不住心有余悸,尤其是这些私生还曾经把试图阻止她们的酥糖打了。
而据周舒齐以及之前工作室的“蛐蛐”,那些爱豆的粉丝群体几乎普遍和普通艺人的私生一样疯,不少拿出来都够上法制频道了。
病症最轻的就是知道他们实力不行没有上进心,也知道他们普遍只拿粉丝当韭菜没有感情,但就是爱得不可救药。
对此苏凌工作室的一个小姑娘的评价是:“虽然真情实感地追这些爱豆,这些粉丝是铁定的眼光不行脑子也不行,但总比随便结婚伺候男人伺候孩子强。
起码追星被割的韭菜是满足自己的情绪价值,买的代言商务自己能吃能喝能用,和打游戏氪金买漂亮衣服旅游本质是差不多的,总比被一个陌生男人以婚姻这种‘合法’手段抢走金钱健康心情还要pua污名化剥夺你的合法爱好好多了。
除了她们太疯了,那会儿某团粉丝还因为你吊打了她们哥哥被路人对比,所以在网上到处发疯,骂你骂得可难听了,给酥糖气得呢,真是幼儿园对着教授越级碰瓷了。
只要她们不祸害其他女孩子,爱咋咋地。”
苏凌其实一直不算太了解这种社会思想风潮演变,对于他来说,男女只代表性别与一些礼节差别,其余都是平等的人。
不过这是他在当时饰演的一个都市剧角色时为了搜集真实素材、体会社会与家庭中的这种男女处境差异时找身边人了解的对话。
于是也促使他进行了一种思索,作为自己粉丝“爱好”的一个主体或者载体,他是否起码提供的都是正向影响?
便潜移默化地督促着他去改掉身上很多顽固的坏毛病,在面对大众时尽力地保持着一种积极的状态。
“我说你这怜香惜玉的,这个表情,你觉得周舒齐说得太过分了?”
苏凌从思索中跳出,摇了摇头:“没有,这方面周哥是专业的,我也有所耳闻,只不过我说说个人这些年的一个经验也是感悟吧。
粉随正主这句话它很多时候是正确的,因为同频才能吸引,那些太疯魔的情况最主要的原因是公司的养蛊,筛选了盲目疯狂好骗的粉丝进行洗脑。
只要公司做正向的引导,大多数粉丝们是不会那样可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