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界,垣天宗。
恰逢午后,顾岐正感慨着时日悠闲,准备小憩一会儿,就被一阵脚步声扰了清净。
门被推开。
顾岐眯着眼睛看着出现在他面前的两个弟子,神色有几分意外。
“怎么回来得这么快?你们怎么不多在路上玩玩,沈泓舟你个做师兄的,带师妹多逛逛啊。”
一回来就让自己的午睡计划泡汤,果然,不在身边的徒弟才是最好的徒弟。
“师叔祖让我们转告你,他会去处理界壁的事,还有,他短时间也不会再闭关了,让你不必消耗命数测算。”
顾岐不赞同地看向自己的大弟子:“小白还在呢,什么命数不命数的。”
沈泓舟摊开双手:“那晚了,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和她讲了。”
顾岐闻言,猛地一拍案几就要站起来:“沈泓舟,反了你了,信不信我今天就把你逐出师门。”
沈泓舟语气平静,满不在乎地回道:“那师门就只剩师妹和薛瑞了。”
“那我先饶你这一次。”顾岐又坐了回去。
他们俩隔一段时间就要这么互相呛上一次,白皓月对此已经司空见惯了。
但大师兄刚刚那句话确实提醒到她了。
她从回来就总觉得有些违和,一直没想起来,现在才意识到,从他们进入宗门后到来这边找到师父顾岐。
这一路上,他们都没有看见过薛瑞。
按照薛瑞的性格,他恨不得掌握他们所有的动向,平日里不管干什么他都要横插进来,而现在,他们在这里待了好一会儿,他却还没出现,这不符合常理。
也许是白皓月思考地过于投入,顾岐也注意到了自己小弟子疑惑的神色,关心道:“小白,怎么了?”
“我们今天回来后,就一直没有见到薛瑞师兄。”白皓月如实相告。
“你说他啊,前些时候,大概就你们走后不久吧,他去太玄宗了,说我实力一般,教不了他什么东西,平时还偏心大师兄小师妹……”
顾岐语气轻松,像是在说与自己不相干的事一般。
白皓月却沉默了下来,她自己因为薛瑞的某些越界行为,对这人没有什么好感,除了必要的情况,平时遇到都恨不得绕道走。
自己念着是同门,对他再是不喜,顶多就是在心里腹诽几句,对方竟然当面这么诋毁师父,不知会不会影响到师父……
沈泓舟一眼就看出了她在担忧什么,拍了拍她的头让她安心:“别想歪,这人走了也好,师父当时收下他本就不是自愿的。”
他解释起薛瑞的来历:“他是八大世家薛家的旁系弟子,家族里有个地位很高的长辈很是照顾他,加上薛家历来都和垣天宗交好,拜师一事是薛家和宗门共同决定的,师父到最后才知晓。”
”以师父的实力,难道不能拒绝吗?宗门竟然也这般不讲……”
在亲身见识了萧白竹的恐怖实力和压制力后,白皓月意识到,和萧白竹出自同一个师门的顾岐,实力应该不会那么简单。
被小弟子变相地夸了下,顾岐摸摸鼻子,咳嗽两声:“主要还是他们给得太多了。再说了,我教弟子向来都是给个心法自己领悟去,沈泓舟也是这么过来的,薛瑞天赋不及你们,还心高气傲不屑于向别人请教,一直觉得我在藏私,不信任我们,结果到头来又说我不管他。”
白皓月想起自己拜师后,也是给了她本心法,和一些供她挑选的有关各种修炼方向的书籍,后者很是粗略,她至今还记得心法封面第一页的那一行手写的大字:
[不懂的自己去藏书阁找找]
自己当时一心扑在修炼上面,偶尔被薛瑞打扰还会不悦,全然没注意到,师父几乎不过问她的修炼进度。
但哪怕到了现在,她也没觉得这种做法有什么不妥,修炼本就是个人的事,若是真的遇到了难处需要请教无可厚非。
若像薛瑞那般,没事就来打断她的修炼,在她面前编排大师兄,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和许多有的没的闲话。
这种态度还能修炼好才是见鬼了,别说修真界了,就算是人间界也没这样的态度能读好书练好武功的道理。
白皓月突然就想开了,薛瑞走了也是一件好事,至少她现在可以安心修炼,不必担心突然被人打断。
对比起师父顾岐的无所谓,小师妹白皓月的释怀,沈泓舟眼底有一丝隐秘的担忧。
小师妹刚来修真界,还不清楚现在修真界的情况,他们垣天宗和太玄宗同是中州的大宗,已对峙多年,垣天宗并不占优势。
太玄宗近百年来笼络了不少势力,先前的薛家一直都是和垣天宗交好,而现在薛瑞转投太玄宗,可不仅仅是师父不尽心那么简单的原因,这个举动甚至可能代表着,薛家这个八大世家之一,如今也有了偏向太玄宗的趋势。
这不是件好事。
师父顾岐和许多垣天宗的长老一般,并不在意这些依附势力的去留,但太玄宗这么多年,在笼络整个修真界的大势力一事上,一直持之以恒,以至于现在太玄宗已经是大半个修真界公认的第一宗门。
还有那些小宗门对太玄宗近乎病态的顺从,提起太玄经是那种诡异的狂热,沈泓舟一直觉得这是不正常的。
这背后恐怕还有着更深层次的原因,只是他现在实在想不通其中缘由,只能让自己尽可能多地接触一些与太玄宗有关的消息,以保持警觉。
……
云天澜和江执描述了自己灵根的情形。
江执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将要结丹的前兆。
这还真不怪他,毕竟他在炼气期“深耕”多年,如今更是完整地跳过了筑基期这个阶段,直接来到了金丹初期,结丹经验几乎是没有。
干脆借着这个机会,江执也和云天澜解释下修炼一途的修为划分。
每个修士,从主动吸纳灵力的那一刻开始,便算是真正开始了修炼之路,这一过程大多都需要心法的辅助。
江执教给云天澜的是凌云剑宗的入门心法,修真界各大宗门的入门心法大同小异,而这其中唯一的例外就是被很多人神化的太玄宗心法——太玄经。
小说里的男主云天澜师从凌云宗,所以江执便直接将凌云宗的心法教给了对方。
反正云天澜后续多半会去凌云宗,顺带的事。
回到正题,借助心法、吸纳并运转灵力,等灵力成功在体内流转,并能留存下一部分时,就说明引气入体成功了,这个时候可以说是达到了练气修为。
再往后便是筑基、金丹、元婴、化神。
据说化神之后还有着更高的层次,但目前修真界记录的还在活跃的大能修士,最高便是化身巅峰,到了化神便可称尊。
现在的云天澜是借助了传承,被灌注了大量的灵力的同时,被动进行了一番洗骨伐髓,硬是将修为从练气初期拔到了如今的筑基巅峰。
“这算好事,而且它为了你的根基,只到筑基巅峰就停止了,也算是有所收敛了,只是你在短期之内,都要控制住自己,不能再次进阶。”
其实这个秘境传承远不止这么一点东西,云天澜这些收获并不算丰厚,因为更多的灵力,都来到了江执的身上。
那把绿枪,本质就是由大量的灵力,经由他的灵根,进而成型。
只是当时自己没有注意到这些,直到绿枪回到了身体内,化作一条绿龙在灵根处晃荡时,他才终于明白其本质。
“你也别太紧张,这都是小事,你没事多用用灵力,练练剑什么的,适应适应你现在的修为和身体,过一阵子就好了。”
云天澜点头,记下了这些话。
根据江执对太玄宗的了解,最后从那弟子尸体飞出的那道符纸是用来向宗门报信的,以他的修为还做不到拦截太玄宗给弟子的最后保障。
虽然现在那个弟子已经身死,但难保他们不会有别的手段,追踪到他们身上。
两人在原地休整了一会儿,便准备再次动身。
江执突然想到了一个事。
“其实你当时引气入体那会儿,来挑事的有三个人,两女一男,现在还剩下的那个女子也不知道在哪儿。”
云天澜侧目,问江执是想要去斩草除根吗?
江执扶额摇头:“不至于,找人太麻烦了,等她真来找死再说吧。”
如果人真不怕死地过来,他当然不介意送对方一程。
但那个女子又没实质性地伤害到自己,他都快忘记对方的模样了,只记得是个脾气火爆的紫衣女子。
江执的话音刚落,前面的路口便出现了一个紫衣女子。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云天澜警惕地看着来人。
从他进长清山脉到现在,一路上就没遇到过什么好人,眼前这个悄无声息出现在他们眼前的女子,谁知道是不是……
江执这时见到来人,方才想起女子的名字,似乎是叫紫铃。
紫铃只是站在那里,将目光停留在江执身上。
江执被她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问她有什么事。
“我去了遗迹的位置,发现了两具尸体,我将他们都处理了,然后跟着路上的痕迹,确定了你们前进的方向,最后赶到了你们的前面。”
江执这才意识到,自己当时完全没有顾及到这些东西,带着云天澜,两人拍拍屁股就一起走了。
看来在杀人越货一道上,他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管杀不管埋就算了,还被人发现了,这像什么话。
所以她特意过来拦住他们是为了?
江执单手放在身后,手心有绿光浮现。
紫铃这时连忙开口道。
说她是修真界八大世家中已经没落的紫家的嫡系。
之前一心爱慕董原,离开了家族,现在看清了董原的真面目,自知没有颜面回到家族。
而且他们师兄妹三人是一起来长清山脉的,如今只剩下她一人,甚至和他们一组的太玄宗弟子也死了,她回去后很难交代。
既然江执有能力将这两人一起收拾了,还不怕太玄宗,她遂起了依附的心思。
“虽然我现在修为低微,但我是紫家嫡系,血脉尚且纯粹,可以……”
“别了吧,我可没兴趣,别跟着我啊,我信不过你。”
江执连忙摆手以示拒绝,他不信这人的一面之词,况且自己还有事要做,再带个不知底细的人,他又不是傻子。
紫铃见状还想开口辩解,江执没给她这个机会,将她的话堵死:“再说了,修真界那么大,太玄宗容不下你,你自己去容不下太玄宗的地方啊,来找我是什么道理?”
听到江执的话,紫铃一下子想到了修真界三大宗门的剩下两个:垣天宗和凌云宗。
凌云宗弟子多为剑修,她修为低,还只擅长音律相关,在习剑方面毫无天赋,恐怕很难去凌云宗。
就只剩下了垣天宗,垣天宗收弟子向来随性,她唯一的特殊之处就是紫家血脉,但紫家已经没落多年,垣天宗真的会收下她吗……
最重要的是,垣天宗和太玄宗都位处中州,她真的能避过太玄宗的耳目去垣天宗吗?
“以我的修为天赋,恐怕很难,前辈你有……”紫铃想问江执是否有熟识的势力或是人脉可以庇护她。
“我没有,我们走。”江执看了一眼云天澜,示意他跟上。
紫铃再次上前一步,神情恳切地凝望着江执,我见犹怜的神情。
江执真吃不下这一套。
他幻化出绿枪,枪尖低着紫铃,让她无法再靠近,疏离地笑笑,带有警告的意味:
“紫姑娘,希望你能清楚,我并不欠你的。你再多作纠缠,我不敢保证会不会送你去见你的师兄师妹。”
江执说完后,收起长枪绕开了紫铃,径直向前去。
云天澜紧随其后。
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紫铃微微颤抖,终究没敢再追上去。
最终她咬紧牙,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