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人间道3

楚熙昀敛去眼中异色,缓缓地绕过琳琅满目的茶几,尤其注意和阮宵**的螺蛳粉保持距离,伸手关掉音响,空气陷于缄默。他在远离阮宵的右侧单人沙发上坐下,虽然很少来这,可毕竟是他的房,人生得身高腿长,气质清高冷厉,坐在沙发正中央,有股主子气。

楚熙昀语气不善:“你把祁栾怎么了。”

阮宵有点跟不上思路,沉默了几秒:“……你觉得我把他怎么了?”

楚熙昀不废话,拿出手机,三两下调出一个视频递给阮宵。阮宵眉头紧锁着,突然预感到一口惊天黑锅正朝着他当头盖下来。阮宵一头雾水地接过手机,屏幕里播放着一段监控录像,一辆红跑车呼啸而过——是阮宵刚穿来时开的那辆,紧擦着人行道的马路牙子漂移了一下,驾驶技术堪称惊艳绝伦,拐回正轨,扬长而去。

阮宵:“看起来我很有开赛车的水平,你要不要投资我换个赛道发展一下?”

楚熙昀眼角抽了抽:“你再看一遍。”

阮宵就将进度条拉到头,仔细再看一次,他发现自己的车刚擦过马路牙子,隔壁人行道上的青年立刻晕倒了。

是楚熙昀的初恋祁栾。

阮宵的血压一下冲到脑门上,他那开车技术骚得连专业赛车手都得给他比一个大拇指,你这是在给我搞什么?这难道不是彻头彻尾的栽赃嫁祸?!

阮宵气得脸鼓起来:

“他是碰瓷!晕尼马呢!给他踹两下就起来了!”

楚熙昀蹙了蹙眉,眉宇敛着怀疑态度,暂停视频,放大车尾,车牌号清清楚楚:“你那天开车找他干什么?你跟他根本不认识,为什么你一过去他就晕了?”

阮宵:我比你更想知道!

阮宵背上逼出密密麻麻的冷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吵架无济于事。

撞邪了么?

且先择开自己:“跟我没关系。”

楚熙昀脸色很难看:“祁栾现在还在医院,一直没醒。”

“那又怎么了?又不是我把他弄进医院的。”

阮宵虽然话讲得理直气壮,但有一个很大的疑点,有监控,祁栾也确实昏迷了,那么原因呢?为什么偏偏要在他开车过去的时候晕倒?

沉默弥漫着。

楚熙昀不禁伸出右手按了按眉心:“你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阮宵突然冷静下来,首先他不在乎楚熙昀对他有什么负面看法,其次阮宵希望楚熙昀嫌恶自己,他已经烦透那些奇怪而重复的炮灰套路。如果能和主角团保持足够远的距离,没准可以让他活得久一点。

阮宵梳理思绪,条理清晰地给楚熙昀分析着:“监控拍得很明白,我一没有撞他,二也没下车去打他,你怎么不怀疑是他气虚体弱低血糖呢?这件事只是凑巧,我如果真有嫌疑,你怎么不去报警?你觉得警察会受理么?”

楚熙昀:“气虚?祁栾以前是校田径队的。”

阮宵:“……”

白月光是体育生,好新奇的设定。

阮宵眼珠转了转:“那就是中暑了。”

楚熙昀:“那天最高气温8度。”

阮宵:“难不成你觉得我给他施了妖法么?”

楚熙昀:“医院解释不了,总该有能解释的东西。”

这件事实在古怪,祁栾在医院做了全套检查,身上没有任何病灶,可就是昏迷不醒。他出事时只遇见过阮宵一个人,况且阮宵有充分的理由对付祁栾,楚熙昀很难不怀疑他。

下蛊?降头?

供狐仙?养小鬼?更邪性的古曼童?

阮宵此前因为感情受挫,很沉迷风水术师的东西,总幻想能用玄学手段拴住楚熙昀,楚熙昀是晓得这点的,而他自己的圈子非富即贵,不乏做金融信贷互联网的大亨,这类人沾运势起家,多少都对风水有笃定的迷信。玩天珠供菩萨,烧香拜佛请地师。楚熙昀从小耳濡目染,对玄乎的东西一直抱着一种暧昧的态度。

楚熙昀抿了抿嘴唇:“趁早把祁栾弄醒,我当没发生过,有人告诉我是被下了降头,他性子软,从不惹事,谁会故意给他下这种东西?”

楚熙昀没点破,可那表情明显写着“不就是你么”。

阮宵觉得简直无理取闹,脸上有点愠怒的猩红:“行,如果是我干的,我会让监控拍到我在他身边经过么?下降头这种邪术,在隐秘的地方就可以完成,我开车给他下降头,你能不能动一动你的脑子想想这合理吗?”

楚熙昀盯着阮宵琢磨了一阵,意味不明地:“你是很懂这个。”

阮宵给了他一个大白眼。

楚熙昀本来还头大阮宵因为和他分手整天要死要活,要不是祁栾的事,根本不会踏进这套房半步,万没想到这家伙早从失恋里走出来了,又嗦粉又追番又剥皮皮虾,他感觉自己是跑来打搅他的。

在阮宵这套不出有用线索,螺蛳粉味大,楚熙昀被熏得不行,决定先打道回府。走前没忍住,瞥了一眼桌上那碗飘着红油的爆辣柳州螺蛳粉:“桌上什么东西,拿出去扔掉,味道很恶心。”

“不行,没吃完呢,你这种随便糟蹋农民伯伯劳动成果的人迟早要遭报应的!”

楚熙昀微笑:“那你该走了,我跟你分了,你好像没有理由继续住在这里?”

阮宵腰杆还是挺得笔直:“哼,你急个什么,让我多住两天怎么呢?别太小气,嗦完粉再走。”

阮宵咚一声坐回茶几前,抄起筷子吸溜吸溜。

酸爽的味道霸道地侵略着大平层里每一个分子,楚熙昀长腿慌不迭交错,成功被熏到跑路。

*

阮宵花了几天打包拾掇利落,扔的扔卖的卖,将自己存在过的痕迹彻底从楚熙昀的生命里抹除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楚熙昀的地盘。

他挤上地铁奔赴着急租好的小房,这个地方寸土寸金,从大平层豪宅区迁徙至他的小破楼,中间足足横跨了三四五六环。

白天的升斗小民像蚁群般奔赴市中心讨生活,但到了晚上,市中心的繁华便摆出层层铜墙铁壁,辛苦劳作一天的人全部被赶去边缘地带,只留纸醉金迷。夙夜笙歌。

阮宵全部家当是一只旅行背包,因为背了好几块金条(刷楚熙昀卡买的),怪沉,阮宵本来想打车,想到楚熙昀的卡不给他刷了,为省钱扭头奔地铁去,心里无语透顶,跟了楚少两年,怎么做到存款勉强五位数的?不够在北城买块地砖,楚熙昀不要他了,他在这城市都没有立锥之地。

别的金丝雀要房要车要资源,他是来给老板送爱和温暖的,什么也不要,只要楚熙昀爱他。

感天动地得让阮宵翻起了死鱼眼。

阮宵坐上地铁,乘客们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线。车厢没什么声音,装满了白日梦。

阮宵因为经历太多炮灰剧情,像无根浮萍一样虚浮,找不到自己的落点,一人呆着,总是茫茫地发呆。

有些窃窃私语传过来,阮宵眉心微蹙——

“哎,看隔壁那个男生。”

“艺人吧,这附近经纪公司挺多的。”

“是啊。这站经常撞见小透明爱豆,说不定是新签的,颜值高得好吓人,不过也不一定,不然看着不会这么面生,公司还没给运作吧。”

“就算不是艺人,找个经纪公司绝对可以运营起来的。”

“哈哈你职业病又犯啦?”

……说我?阮宵把卫衣帽子悄悄戴起来。

“好像被听见了。”

“也不是不好的话嘛,嘿嘿还挺害羞。”

阮宵心想炮灰长再特别长三只眼也没用的啊姐姐!他把帽子抽绳拉紧,帽子口缩成一个菊花,眼睛警惕敏感地盯着自己的鞋尖。

讨论他的话还是没停:

“怎么是个搞笑役!”

“待会下车问问他微博吧?看看能不能合照一下,你别说这颜值搞不好上同城热搜嘞。”

“你要做他老粉啊。”

“老公粉不行?”

老、老公粉?!!

阮宵都快吓晕了,捱到站,一溜烟跑出车站。

这个世界也很古怪……

阮宵捏着背包肩带匆匆回到自己租住的小屋,里面跟楚熙昀的大平层相比有些惨不忍睹,好在房间齐全,采光漂亮,推拉门里有封闭厨房,有独立浴室,还带小阳台,是00年初建的旧板楼,只有六层高,户型紧凑,像宾馆酒店那样长走廊串着一溜住户,**性差,但相应的邻里要比新楼更亲密,最主要——租金亲民。楼里住的要么是他这样的年轻人,要么是外地来的一家子。

听中介说整栋楼都是一个业主的,阮宵有点小眼红,什么北城传奇包租公。

生活水平坠崖下跌,阮宵挺淡定,身为老炮灰,住哪对他来说没所谓,反正都是吃喝拉撒。

直到从背包里拿出金条,人不淡如菊了,露出一种黄鼠狼看见烧鸡的气质。

鬼知道他离开楚熙昀的房子前,绞尽脑汁妄图把两只低音炮大音响和他的手办都扛进推车里搬过来——二次元之魂绝不认输!最终还是舟车劳顿投降,全变卖成现金,留点钱才是最稳重的。

邻居窸窸窣窣的声音穿透过隔音稀薄的墙壁,连脚步声都可闻。阮宵抱着金条在床边坐下,轻轻叹息,意识到音响没带来其实是件好事,否则他放一次电音disco,恐怕要被全楼的人群起而攻之吧。

阮宵稍稍歇脚,立刻打起精神,利索地归置行李,打理屋子。最后珍而重之地,撅起腚,将金条一条一条藏床底下。

阮宵不太为未来担心,像他这种快穿体质,比普通人拥有更多次人生,也算是卡到不死bug了——所以打扫完干什么饭好嘞?

焖个红烧排骨吧?庆贺乔迁之喜。

不行!煮碗阳春面,穷逼应有自知之明!

屋子很快在阮宵手里焕然一新,余墙角一块落了灰的全身镜,阮宵拿着抹布仔细擦拭,让它恢复明净,人影映照,阮宵不由得看进镜子里、自己的模样——

衣袖裤脚都被不拘小节地扯上去,露着纤长的手臂小腿,肤色霜白,关节因劳动激出一团一团充血的绯色,手指细,淋着冷水,形单影只。

发型很潦草。

全身镜旁边恰好张贴着上个屋主留的当红流量的海报,造型团队从头到脚包装,摄影师打光师修图后期轮番打磨,凹着有点僵的造型,完美而精确,仿佛ai生成,和镜中阮宵站在一排,有点黯然失色。

很像奶茶店里装饰柜台的假水果。鲜艳,缺失灵魂,无法通过视觉真正刺激到食客的味蕾。

镜子里的阮宵是鲜活、雪白、红润的。

阮宵并不知道这点。他瘪着嘴狐疑地打量着镜中人,仍然非常厌恶这副无论穿多少种世界也摆脱不掉的皮囊,身板消瘦弱鸡,脸尖秀,缺失力量感。阮宵总希望自己能更强壮一点,更粗犷一点,最好像个不好惹的大猩猩,谁见他都会跑路,那样多半不会再被迫陷入炮灰剧情,他可以平淡无奇地度过很漫长的一生。

阮宵把全身镜掉个个,蒙上防尘布,决定十块钱不包邮二手出掉。

阮宵一面往洗手间涮拖把去,一面摸着下巴:“不行,不包邮得买包装,镜子容易碎,邮过去裂了还管我要钱呢,仅限同城自提。嗯,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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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人间道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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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错频道后我万人迷了[快穿]
连载中比翼南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