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脑海里他喊得震耳欲聋。
但如果脑海里叫两句现实就能应验的话。
那这个世界上就全是幻想家了。
江启寒眼神发直地看着面前伸过来的一只胖手。显然，它伸过来，准备扶起他。
江启寒立刻拖着自己这具弱得离奇的身体向后坐起，一手阻拦道：“大哥，你停。”
“我不好男风！”
住手。
紫衣繁袍的男人闻言愣了一下，随后笑得更有几分暧昧，道：“可我好你啊，美人~”
江启寒：……
上辈子造孽，这辈子生在青楼里。
哎？不对，什么“生在青楼”？
江启寒忽的发现极度紧张中，他……好像有些什么重要的东西在迅速忘掉。
他…为什么忽然到了这里？之前的他在哪？
他难道真是个…呃，怎么形容这个职业？…… 一种靠身体吃饭的男人的工种？？？
不对啊！他连这个职业都特么不知道该怎么叫！他怎么会是这里的人！
但是他……是从哪来的来着？
——保护陆眠，带陆眠出来。
——这句不能忘。
……江启寒纷乱的断续思维，险险抓住这两句，而后在九月怀胎的紫衣妇男油腻笑着上榻靠近时，停止了。
STOP！
江启寒正色道：“你真的，别靠近我，我害怕，”
紫衣男子嘿嘿一笑，“美人，别怕，为夫很温柔……”
江启寒：淦！
灵魂的本能先于大脑的思考，在这位屡劝不止的大哥伸手搭在他肩上时，江启寒一把攥住他的腕想要反手拧脱它……
……但弱鸡身体真的就只是弱鸡，他的身体一把子力气都没有，用力地握紧也就只是正常捏住了的力道。
靠近的男人脸上不仅没有痛苦，反而带着一种“美人果然知情识趣”的享受。
江启寒面如僵石。
这家伙说不通了。
随后，江启寒脸上露出个配合的笑。
他此番缓和气氛的假笑，在灯下红帐中，让他人看着不显假，反而肤莹剔透，水眸烁星，如谪仙浅入俗尘，一看就让人觉得美极了。
紫衣男人神思恍惚了半瞬，就想扑上来。
江启寒力气小是小，但疾速一滚，便从榻上轻轻巧巧地落了地。
对面胖胖扑了个空。
江启寒下榻，扫过室内一眼，抽出一旁坐榻边的鸡毛掸子，对着这紫衣男人竖起了掸棍。
掸棍过处，带起一阵风声。
这是一件武器。
不坚硬，但足够。
紫衣男人还沉浸在美人娇柔的幻想中，见江启寒下榻，神色一副微微紧张的样子，刹是灵动，便想亲自上演一副纣王捉美人的戏码。他站起身向江启寒拥去。
江启寒忍无可忍，无法再忍。
“你真的一定要过来吗？”
面目雍容的男人绵笑着含蓄道：“不然呢，小美人儿，**苦短……”
江启寒直接一顿眼花缭乱的剑法用鸡毛掸子把紫衣x虫上脑男抽了个爽。
一炷香后，紫衣男嘤嘤嘤着跑掉了。
-
暴力解决问题是很爽，但会被老板……啊不，是老鸨骂。
——这个词江启寒也不想这样形容此刻站在自己面前的中年妇女的，但是他真的不知道如何找个更文雅的词替换了，就这样吧。
总之，老鸨杏春指挥着两个彪形大汉，把江启寒压跪在地上，用鸡毛掸子指着他，给了他一通“思想教育”。
“你啊你，江煦！你也不看看自己的年岁，都多大啦？十九了！好么！小倌的花期都快开到头了！还以为自己是人人争抢的香饽饽呢？！”
“刘大人，多好的恩客！你这老黄花的初夜都肯掏十两银子买！十两！你弹十个月琴能挣这么多么！傻琴痴！而且若你伺候得好，他还允了要赎你出去。五品大官的外院，是谁想住就能住的么！从此‘平步青云’，衣食无忧！你怎么不知道珍惜？！”
……
江启寒听了一会，听懂了。
他从小在这当童工，一个月发固定八钱银子，他需要出去各个达官贵人的客宴上弹琴奏唱赚这笔钱。
老鸨看他生得俊美，早就想把他卖个好价钱，或者让他开门接客。然而一直从十二到十九岁，江煦都不接那种“接客制”的分成式赏银，出馆也木讷如尸，就死守着他的八钱月银。
直到前几日，他一直爱惜用着的一把琴摔坏了，送去修得五两银，老鸨也不出借他，其他相识的朋友也借不起，他才彻底心凉，想着卖就卖了，此身若是能出馆，试试也是好的。失败了，也能修好琴了，还能怎样呢。
江启寒听得是真心疼江煦啊。
啊？不对，我就是江煦啊？？
江启寒不知道自己哪来的这种抽离之外的感叹。只觉得，事情也没有到非得卖身不可的地步吧？老鸨不出钱财借给他，显然是故意逼迫他啊。
不修琴，他往后去别的大官府里演奏时弹什么呢？琴师缺人宴乐能演好么？而且据老鸨的描述，他琴艺应当是不错的，不然也没必要八年如一日的喜爱抚琴。怎么就沦落到非得卖身呢？
数落了一会，老鸨带着人撤了，并罚他禁闭五日，不得出房门。
江启寒百无聊赖躺回红榻，隔壁的令人耳朵疼的声响还没停歇。江启寒听了会，觉得很不舒心，找了两块小棉布，塞进耳朵里，躺在榻上，睡着了。
他也没想到，一连五日，他真的没能出房门半步。
这个房间，除了饭点会有人送饭进来，其余时间房门都是从外面挂上锁的。而想跳窗，窗外则是层高近两丈的四楼，跳出去，也会摔个半残。
呆了四五日，江启寒渐渐明白过来，为何“自己”前那么些年不思进取地窝在这个小青楼里，不知道往出逃了。
他才呆了这几天，想出门的挣扎都消停不少。
更何况，他此前在这里呆了数年。
如果，从有认知起，人就一直呆在一个很小很小的地方，那即便那地方不好，也会因为对外面世界的茫然和未知，而不会想着要往出逃。
环境已经把他“驯化”了。
外面的世界对他来说是“空白”，里面的世界虽然不好，但也还将就能活。怎么敢往外逃呢？
江启寒脑子里莫名想到一个细绳栓象的故事。
说的是，人在驯养成年大象时，是拴不住的。只有在大象幼年时，就将其用麻绳拴在木桩上，使其无论如何都无法挣脱，才能让大象对绳索产生顺服感。此后，即便小象长大成为大象，拥有巨大力量，也不会尝试去挣脱那细细绳索，而一直老老实实任人拴在木桩上了。
江启寒想，引以为戒。他是人，不是象。
只要挣不死，就往死里挣。
而且，这里也没有他要找的陆眠。
他才不卖身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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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绮梦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