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的痛已经消失，唯有持续不断的痒意始终啃食着她的身体。
但比起这个，更为明显的，让花伽感觉不太舒服的，是忽然之间，在她的心中，对A53的杀意猛然间升到了顶点，像是彻底失去了大脑和理智的控制一般。
但A53没看出来，她仿若真的只是在为自己融合成功而喜悦。
不，就是喜悦。
游戏更新到0.1.0版本，【情绪回收站】也不再需要打开手机查看了，她的眼前，由两条线明晃晃地标识出了A53和B13的情绪。
A53：开心。
B13：痛苦、愤怒、怨恨、悲伤……
很复杂，复杂到花伽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过天赋是否完全准确，因为B13脸上的神色从始至终都没有过任何变化，冷漠得似乎没有任何事能被他放在眼里。
于是，花伽主动打破了现场的气氛。
“殿下，我成功了，我该如何，成为您的眷属？”
A53闻言微微睁大了眼睛，随后又反应过来：“对，毕竟是由人类转化而来的杂种，和纯种虫族的生理结构不一致也可以理解。”
这话落下的下一刻，A53直接扭断了自己的手。
花伽尚且完好的左手猛地一缩，她有些惊讶地感知着身体里并不那么强烈的疼痛，回想起了刚才濒死之际，买下那个名为“富江”的体质后看到的属性详情。
[负面属性]：
①影响使用者性情，随时间推移自我认知混乱，性格极端且极有可能产生自毁倾向。
②影响她人对体质拥有者感官，视情况令相处方情感变得纯粹甚至极端。
③身体痛觉大幅下降。
[正向属性]：
①再生能力max，哪怕是被剁成肉块也能长成完整个体（有限，且加深负面属性影响度）。
②可分离出拥有独立思想的分身，且分身可自行获取天赋和体质。(前置条件：分出可用天赋至少一个)
[中立属性]：
①根据拥有者自身状态影响其外表，随时间推移达到额度。
很长也很丰富的属性栏，甚至，负面属性比正面属性都要多。
这就是它在介绍中几乎是“白送”的原因吗？
可是为什么，痛觉大幅下降也会是负面属性？
A53笑着问一脸愣怔的花伽：“怎么样？感觉到了吗？我们已经是眷属了。”
花伽抿了抿唇：“怎么做到的？刚才……”
A53：“在基因池里加了些东西。”无所谓的态度。
花伽缓慢地点了点头，在个人主页里并没有看到显示成为虫族眷属的标识。
似乎感觉到花伽的状态有些迟钝，A53皱眉看了她一眼：“你不开心吗？和我成为眷属，你只要不背叛，我就一定会保——”
“殿下。”B13淡淡道。
A53止住话头……只止住了两秒，完全无视B13的提醒接着说了下去，语气很兴奋，甚至，让花伽感受到了在这个世界还没感受过的真诚。
“伽伽，只要你不背叛我，我会永远保护你的。”
“……”花伽没说话。
B13面上却闪过一丝惊讶，A53更是又凑近了些仔细打量着花伽的脸，这才问：“你为什么哭了？我说的话让你觉得很难过？”
哭了？
她哭了？
花伽后知后觉地伸出手抚上脸颊，才摸到了那种逐渐熟悉起来的温热湿润的触感。
是眼泪。
因为痛觉大幅下降，所以流泪这种量级的生理变化甚至不能激起大脑皮层的反应吗？
想到这，花伽沉默着低下头，声音闷闷的。
“身体很痒。”
B13：“真——”
A53又凑近了一点，蹲下身轻轻戳了戳花伽因为垂头而隐没在黑色长发下的脸，“人类这么脆弱的吗？”
“别担心，你现在已经不只是人类了，很快就会好的，”她的视线落在花伽萎缩的右手上，又说：“手臂也会逐渐修复的。”
花伽“嗯”了一声，突然抬起头。
A53的脸和她挨得很近，几乎要擦上皮肤，她说：“计划现在开始吧。”
A53拧眉看着她仍旧紧贴胸口有着一丝颤抖的左手，道：“以你现在的状态？”
“按照你的计划，我们不会有任何留情，人类已经了解过C66的手段，而她不会知道我们的计划。”
“你很有可能，会死在她手里。”
花伽平静道：“不惜重伤濒死也要救出人类伙伴，很有令人动容的价值。”
“而且，我现在的身体修复能力似乎不错，如果使用空间转移的话，逃出去，应该不算太难。”
“……”A53退后几步：“空间转移并不能转移自身，那确实是个舍己为人的好算计。”
随后，她喊了B13一声便立刻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只留下花伽终于放下贴着胸口的手，有些恍惚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为什么要生气呢？”
左手大概相当于被蜜蜂叮了一口的痛感逐渐消失，她打开个人主页，体质已经发生了变化。
【体质(富江)：13】
除去成就奖励的那点，激**质也为她加了两点。
她在刚才的融合中并没有失去过意识，她始终知道发生过什么，知道和她融合的是一只紫黑色长满刚毛的巨大蜘蛛。
也知道它进入了自己的体内。
其实那时候，她是很害怕的，因为那只蜘蛛实在太大了，她以为自己会成为第一个被蜘蛛钻进身体里像食用猎物一般将内脏掏空的人类，但……
现在回想起来，她只能感受到自己对虫族的恨意越发熊熊燃烧，但实际上，在今晚之前，她对虫族并没抱有那样汹涌的感情。
她心中更多的，只是想活下去，想见到郝啬、顾西舟，想见到更多那些和她有联系有感情的人。
对于虫族，她更多的是觉得恐惧，恐惧那背后不能掌握生死的绝望，之后才是愤怒，愤怒被当成畜生一样对待，愤怒失去了一只健康的，能使用能接电话的右手。
她压下了心中那种有些难以融入理智的感情，第一次体会到了这个体质的负面属性，如果会随着时间逐渐加重的话，她有一天会彻底疯狂吗？
花伽长舒一口气。
主页里，积分只剩下了12，她真的很幸运，在专属礼包中开出了300的积分和一颗转运珠……
好吧，其实并不幸运，反而很倒霉。
因为客服说，积分是专属礼包能开出的最低价值的物品，转运珠在大众意义上也很鸡肋，因为除非极度倒霉，那么它将聊胜于无。
可正因为她开出了转运珠和积分，所以她果断选择消耗一次使用次数打开了今日礼包。
果然运气好起来了，没开出空气而是500的积分。
甚至比专属礼包还要多。
加起来正好1512，也正好能买下那个号称白送且绝对有极大副作用的【富江体质】。
可这是她唯一的机会了。
她模模糊糊有听到A53与B13的对话，‘真的要像星火城那样打开什么基因锁？’
第一个突破极限的玩家，不就是来自星火城吗？
体质，一定是可以完成基因融合的关键。
于是，她买下，接着活了下来。
她的身体，在一切落定后，并没有显现出任何非人的特征，这是一件好事，不过，她有些好奇A53和B13的本体究竟是什么了。
幸存人数更新后，并没有如预期那般少很多，但也只剩下了9908，昨天一天，死了13个。
聊天频道内，即使现在已经将近凌晨两点，也还是能看见愤愤不平依旧在咒骂她的那些被虫族抓住的玩家。
大抵是两批被抓住的玩家凑在了一起，对她的恨便更为难耐，需要宣泄了。
那如果自己救了她们……
她们会是什么表情，感觉，似乎很有意思。
花伽站起来，这一次，不再有任何伪装，径直来到了那个让她险些失去一只手的食堂。
这里已经换了个看守虫。
她记得，是叫B98，好像和那个被玩家杀死的B99是兄弟。
之间感情怎么样就不好说了。
她来到那面已经有门的墙壁，推开门。
迎面就是一张中年女人僵硬的脸，因为太过死气，在夜晚显得格外假。
连泛着紫色的嘴唇也跟张不开一样翕动着，“你来做什么？”
“我想见见那些外乡人。”开门见山。
B98：“不可以让你进来。”
花伽没有磨蹭，直接搬出A53：“殿下允许了，让我来见她们最后一面。”
B98眼里尽是狐疑，很明显不相信，也不准备让道。
而此刻，因为这里产生的动静，那边缩在猪栏里的人类隐约产生了骚乱，但始终没有传出明显的吵闹，更没有听出她的声音后一气之下直接开始破口大骂。
按照她在聊天频道看到的那些，这些玩家应该会那样做的。
但现在并没有，是因为有这只虫在？
花伽扫了B98两眼，这一次，她在夜间已经能看得很清楚了，约莫算得上阴雨天的色调。
“所以，你是觉得如果我叛变了你杀不了我，也阻止不了我吗？”花伽问。
“什——！”B98面色难看。
花伽又问：“或者你认为我能带着这么多人类逃出去？还是觉得逃出去了我就不会被殿下杀死？”
“我有这么舍己为人吗？”
B98最终深深看她一眼，还是往一旁站了站，给花伽留出了路。
花伽说了声谢谢，走到“猪圈”的正中心，扫视了一圈，目光多有留在那些冲她怒目而视却因为黑暗落不到实处的人身上，问：“哪些是玩家？”
“……”没有回应。
一室寂静，只有B98嗤笑的声音。
花伽有些烦闷地“啊”了一声，一股白色的丝线骤然缠上了来不及躲闪的B9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