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陌到巴黎已经有好几天了。
上次上午从云都出发，到巴黎已经是深夜，祁君羽把他带到了自己租的公寓，让他暂时现在这里住，等他忙完手头上的事情就来安顿他。
祁陌当然不会催祁君羽，他已经很久没有像最近几天这样、毫无顾虑、自由自在地安排自己的一整天了。
他睡了个爽。
有时候不想起床，从下午开始睡，一天都睡了两觉了，在半夜口渴起来喝水发现祁君羽房间的灯还亮着。
他悄悄推门，发现祁君羽正跪在地上对自己的电脑行大礼。
“电脑电脑，你跟了我这么久了，你就不能有自己的意识自己画图吗？”
“你要是不想画，起个草稿起个型也行啊，我真的要被榨干了，一点灵感都没有了——”
“后天就要交稿了——”
“噗”祁陌没忍住笑出声来。
在外人面前靠一张冷脸威慑好像任何棘手的事情交到他手上都能被迎刃而解、看着就靠谱给人一种安心感的祁君羽，在家里其实是会被画稿逼急会下跪质问电脑为什么不能自己画的形象。
祁陌忽然理解之前在祁君羽微博评论区里点菜说想看反差感的人了。
原来反差感这么可爱，怪不得那么多人喜欢。
祁君羽趴在地上一跪不起，绝望地将自己的脸贴在地板上，“画不出来……没有灵感……杀了我吧……”
祁陌真想把现在祁君羽的样子拍下来，一定会有评论尖叫：【你在用你伟大的脸干什么？？！！】
“都这么晚了还不睡啊。”祁陌笑道，“哥，你这么拜电脑有用吗？”
“怎么没用？”祁君羽不服气地反驳他，“说不定拜着拜着我就真的有灵感了也说不定。”
“你不困吗？”祁陌将人从地上拉起来，拍拍他的衣服，“后天要交，今天先睡觉吧。”
祁君羽顺势往祁陌身上一倒，“睡也睡不着，这个稿子结束我就有空处理你的事了，我就不信离了一个RUC就没有别的战队比他们还好。”
他低声嘟囔：“我记得黎之禾在这方面有研究的，啧……他现在全球旅行，现在都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联系他还麻烦。”
“我没关系。”祁陌说，“好不容易可以跟你多待一会儿，就当给我自己放个假了。”
“说的这么可怜，是在怪我没有经常回去看你？”祁君羽笑着揉了一把祁陌的头，“行，你多休息几天也好，一进什么青训营和战队就又要整天训练，一个好觉都说不上。”
还有功夫说他，祁陌过来巴黎住的这几天，最大的感受就是祁君羽的生活作息已经不规律到一种规律的情况了。
早上八点出门去学校，下午四点回来，有时候要去打样间做衣服会晚一点回来，一拖就是三四个小时，到家的时候通常都是饭也不吃就继续跑到书房里画稿，书房光线不好，睡觉前就挪到自己房间，不是在画服装设计稿，就是在画珠宝设计图，要么就是在画一些发到微博哄粉丝开心的图。
叫什么来着，哦对，双人cp稿。
过了两天，祁君羽踩着最后一分钟完成了他的设计稿，已经开始联系电竞战队相关方面有关系的人。
祁君羽又要带着他去机场了。
“哥，我们这次飞哪？”祁陌问。
“伦敦。”
……
祁君羽联系了他在这方面的人脉，那人刚好环球旅行进行了一半不知道下一个地点该去哪，既然祁君羽找他了，那他刚好就把地点定在伦敦，顺便陪着他们一起去看那个青训营。
他和祁君羽先去看了，给祁君羽介绍这个青训营正在招纳世界各地的选手，只要对电竞有兴趣的都可以加入，是他圈里的朋友跟他推荐的。
“哎对了，祁陌陌没一起来伦敦吗？就你一个人过来？”黎之禾问。
“来了，不放心把他一个人放在巴黎。”祁君羽说，“我先拉着你过来看看怎么样，要是不行就换别的，下次我自己来看，不让小孩儿来回跑了。”
“放心，以我这专业的角度，肯定不可能让祁陌陌在那种烂不垃圾的地方训练的。”黎之禾拍拍胸脯保证，忽然又问，“不过不是之前在国内打的好好的吗，怎么忽然要转到欧洲赛区了？”
祁君羽：“……”
“不该问的别问。”
黎之禾可怜兮兮地“哦”了一声，识相地没再多问。
这里的条件还是不错的，黎之禾用他的专业眼光从里到外地看了一遍，祁君羽也觉得这里可以，带祁陌来转了一圈就很快敲定下来。
和负责人沟通好，他忽然开口问祁君羽：“我看您好像有点眼熟，不知道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祁君羽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确认自己没有见过面前这个人，“抱歉，您是不是认错人了？”
他之前一直都是待在巴黎，怎么会有伦敦的人见过他。
“不，不会认错的，您长的这么标致。”负责人对着他的脸再次端详了一阵，忽然一拍手，“我知道了，是在ins上，您是不是在巴黎留学？我女儿和您在同个学院，她非常喜欢您，听说您的设计稿被知名设计师夸赞过，最近听他说您还要和哪位大设计师一起合作设计一个什么……我不懂这些，但总之就是非常厉害。”
原来如此。
祁君羽冲他礼貌一笑，眼睛弯了一下：“谢谢，承蒙厚爱。”
负责人连忙点点头，把祁君羽送走，他还沉浸在祁君羽的笑容里。
怪不得自家女儿天天念叨，这脸长的跟男版洋娃娃似的，五官这么标志，活像个国外混血。
所有人在青训营集结完毕是下午，负责人操着一口祁陌怎么听怎么怪的伦敦腔，用英文通知他们今天晚上先休息，从明天开始集体安排训练。
祁陌和祁君羽报备了一下，虽然他现在在伦敦飞巴黎的航班上，但没关系，祁君羽一下飞机就能看见了。
两人一间宿舍，祁陌和另一个黑发男生在一个宿舍，看上去挺乖的，不像是会找事的类型。
这刚好，省的祁陌还要费劲搞好舍友关系，对面似乎没有主动开**流习惯的样子，祁陌比他到宿舍，靠着衣柜等他到。
两分钟后，男生到了，门被他轻轻关上，他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祁陌，小声用英语问他要睡上铺还是下铺。
房间门后贴着这个房间所住的两人姓名和国籍，祁陌在他来之前看了一眼，他叫Kim，国籍是韩国。
祁陌比他高小半个头，Kim在还没解散回宿舍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他，因为他身上的气质太特殊，在人群里显得格格不入。
正因为如此，Kim和他一个宿舍，既有些害怕，又有期待。
自己问完的话久久没有回应，房间里充斥着尴尬的氛围，他脸上的笑有些维持不住，嘴角一点一点地落下来。
忽然，他听见一句熟悉的韩语回答。
“??.（上铺）”
非常标准的韩语，没有任何奇怪的发音。
“????????????？（你会说韩语？）”Kim的眼睛瞬间就亮起来了，激动地问祁陌。
之前祁誉宁非逼着他学各国语言，他虽然三天打渔两天晒网，但好歹也是学下来了。只不过很久没再开口说，难免有些生疏。
祁陌跟他解释自己学过一点，不是谦虚，他现在是真的快把之前学的东西忘光了，刚才那一句花了好长时间才在腹中打好草稿。
Kim并没有因为祁陌的话泄气，和祁陌聊了这么几句，他觉得自己已经和这位看上去很不好相处的室友拉近了距离，整个人周身似乎都萦绕着一种欢快的气息。
“窝夜……会一点，中文。”他向祁陌展示自己的普通话，“我以前，也学过。”
“那我们用中文说话？”祁陌问他，“你有中国名字吗？”
“有，金盛芒。”Kim很认真地说，“是窝自己，取的。”
祁陌点点头，Kim也看到了房间门后挂着的名字，他专注地盯着祁陌的名字看了一会儿，“祁……摸？是吗？我读的，对吗？”
“陌，第四声。”祁陌纠正他的发音，Kim又念了一遍，这次是对的。
晚饭是青训营里的盒饭，祁陌扫一眼眼睛就闭上了——这些白人饭到底什么时候能灭绝。
他在巴黎才几天，祁君羽就把他的胃口给养刁了，虽然他不怎么会做饭，但是祁君羽知道祁陌爱吃什么，用他喜欢的食材，在自己的动手能力内做一道菜还是没问题的。Kim到底不是中国人，吃这些干草堆就跟回家了似的，祁陌几乎没动，全进了Kim的肚子里。
晚饭这么难吃就算了，祁陌没想到的是这个青训营居然十点钟就要熄灯让他们睡觉。他原本还在用手机玩打发时间的小游戏，Kim在洗澡，洗完他再去洗，没想到Kim人还没出来房间就陷入一片昏暗。
祁陌安抚了一下还在洗手间洗澡的Kim，拉开门往房间门外看，整个青训营学员住宿楼层都灭了灯，一楼有个录好的广播，催促他们上床睡觉。
“……”他颇有些无语地回到房间，拿了手机，开手电筒站在厕所外给Kim照明。
因为这档子破事儿，他洗澡时间比平时快了许多，没有人举光——他让Kim先上床睡觉了，自己开了手机手电筒倒扣在洗手台上，洗手间隔间门一关上，光源效果甚微。
匆匆洗完出来，祁陌用毛巾擦头发，通过下铺发出的隐隐光源判断出Kim还没睡。
“对了，祁陌。”他从中午就开始叫祁陌的名字，现在喊这两个字已经读音十分标准，“你在中国的时候是在哪个战队？我是韩国百分战队的。”
“RUC。”
“哇，这个战队我知道，我最喜欢Right了，我是，他的粉丝。”Kim把手机手电筒调到最大，光源瞬间照亮了整片地板，让祁陌看清脚下的路，“那你是打什么职业位置的？”
“神佑者。”
“还好还好。”Kim拍了两下胸口，一副放下心的样子，小声嘀咕，“那我们就不是竞争对手了。”
松一口气的同事，Kim又开始发愁，“我是打，守光者的，青训营里有个很厉害的人，是之前北欧一个战队的守光者，我觉得我比不过他……哎你小心点，这个楼梯不好爬，要不要我给你，照着？”
“不用。”祁陌大跨步成功到达上铺，将手机倒扣在床上。
他听完Kim的话，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负责人之前跟他和祁君羽介绍的是正在招纳世界各地的选手，只要是对电竞有兴趣的就都可以来，虽然知道实际上肯定没有说的那么好听，还是要进行正常的每月月项考核，最后筛选出来才能组成一个战队去比赛，但这“招纳世界各地的选手”，就目前知道的，祁陌在全体集合的时候见过几张熟悉的面孔，在RUC的时候心血来潮看欧洲赛区的比赛，能和印象里的那几张脸对上。
目前不算上他和Kim就已经有好几个，这职业率未免也太高了。
心里藏着这件事，祁陌和Kim两人互道睡觉休息之后，他到凌晨十二点才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