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祁陌，连解说和直播间里的网友都愣住了。
【不是？这都试了多少遍了，按理来说这就是对的啊。】
【每次这种时候我脑子都不够用，自己玩游戏都是靠队友记着，要不就是找个纸记下来，每次看职业选手打最后后期都捏一把汗。】
【这时候没拿下比赛，天翼战队要复活了，好不容易攻破了他们的后期，哎……这场比赛到底要打多久。】
【我有个预感，有种不好的感觉。】
【我也，但是说出来会被骂的很惨。】
“他们复活了，先撤。”临夏也感觉到了不对劲，但她不好直接说出来，只能旁敲侧击，“是不是哪里出问题了？还是少了一种排列组合？”
祁陌边控制角色撤离，那一团迷雾始终不能解开，他不禁有些烦躁。
到底是哪里出问题了？
目前两边的情况差不了多少，防御墙都被对方破了，只要有一队能在灵石面前还原出密码就能直接获胜。天翼战队缺少RUC这边守光者和神佑者身上的两个字母线索，除去开局的字母提示，RUC这里需要再杀一次天翼战队的符咒师。
他们复活之后直接追了出来，Under原本想往地图旁边靠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想三个人直接冲上去将他击杀。技能都处在冷却时期，他一点反击的办法都没有，只能被活活定在原地打死。
“啧。”祁陌随时观察地图，“他们是来找我了？”
“守光者，攻防家和灵使把Under杀了。”严宥还记得刚才地图上最后一秒消失的视野，“他们就在自家灵石前面不远，离你有段距离。”
“符咒师在我这里，刚才我定住她了。”临夏给队友报点，忽然感觉不对劲，“等等，那对面灵使去哪了？”
听到这话，祁陌正准备根据天翼战队其他人的行进路线推断一下对面灵使现在会在哪里，还没等点开地图放大，视角忽然被强制转移到自家灵石前。
“咔”的一声，灵石碎裂。
“……”
祁陌浑身的血液仿佛都跟着灵石碎裂的那一声停滞不前了。
【不是？？？什么情况？】
【他怎么会知道密码的？不是还有一个祁陌身上的题目线索没拿到吗？】
【让我们来理一理……什么样的情况下对面能在还缺少一个字母线索的情况下直接还原出密码？这个游戏除了通过击杀对面和开头的做任务，还有什么方法？现在只能说明RUC在开局的手速任务哪里没拼过天翼战队，虽然说这确实很扯，但是除了这种可能还会有什么可能？天翼战队开挂吗？】
当然不会有开挂的可能。
一行人回到休息室，心里早已想了个七七八八。
严宥刚到休息室就要求观看第二场比赛的任务结果——
【决赛第二场任务比分为下：
RUC战队：天翼战队
0:1】
事实再明显不过，数据不会撒谎，他们在任务期间没赢过天翼战队，也就意味着他们一直拿到的字母提示都是错误的，天翼战队拿到的是正确的，那么一切都可以被解释了。
祁陌将自己的外设装进包里，表情木讷。
他现在耳边似乎还能听到刚才解说宣布天翼战队拿下决赛，观众席上一片尖叫和欢呼的声音。
欢呼声很大，却盖不住快下场时，Under在他们耳边低声说的那一句对不起，我失误了。
祁陌很想在这里摊开了一切问他，你是不是被天翼战队收买了，你是不是在帮他们打假赛，你是不是收了他们的钱。
但他很累了，身心俱疲，没力气再去问那些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的问题，再去寻找那一份说出口都不知道是真是假的答案。
回酒店的路上，车上从来就没有这么安静过。司机都有些不适应，以往输了比赛都没有这样，今天这是怎么了？
但输了比赛人的心情肯定还是不好受，他不敢多问，把他们送到酒店门口就走了。
程珂进了门，站在门口不知道该干什么。
现在好像该带他们复盘了，或者安慰安慰他们，给大家点个外卖。
他觉得今天好像没有复盘的必要了。
他们都很努力，先不说他们在比赛现场要废多少头脑去思考应对的战略，光是心理压力这一块就要承担巨大的一部分，更别提程珂在后台已经快紧张的快要窒息了。
不光是他不知道，祁陌、严宥、临夏和常毅惟都对他们接下来要干什么很迷茫。
常毅惟满脸平静的扭头问程珂：“程哥，我们要干什么？还要复盘吗？”
所有人的下意识举动都是复盘，仔细一想，根本不用，因为就算他们一点失误都没有，比赛该输的还是得输。
“不用复盘了。”程珂捏了捏鼻梁，“你们先回房间休息吧，Under跟我来一下，来我房间。”
“好。”Under点了下头，“程哥，我先上楼吃个药，马上下来。”
程珂看着他，点了一下头：“嗯，去吧。”
祁陌回了房间，膝盖一弯就倒在了床上。
他说不上来自己有多累，只想一觉睡十个小时，希望有可以遗忘记忆的药剂，那么他会毫不犹豫地干掉一瓶。
微博和论坛现在应该骂他们骂了快几千层楼了吧，骂他们辜负了自己的信任，有粉丝也有混进来的喷子，说不定还会有天翼战队粉丝过来嘲讽说你们的实力就这样啊。
不想看也不愿意去看。
……
“来了？”程珂没抬头，“把门关上。”
Under照做，接着坐在程珂对面，笑了一下：“关不关门的还重要吗？他们都在自己的房间，门关的好好的，程哥不相信酒店的隔音吗？”
“你少给我扯那么多其他的。”程珂说，“我就问你，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
“你再给我装傻试试！你敢说你今天的那么多失误是正常的？连定点治疗都能投错地方，为什么祁陌蹲下要你治疗你给他套了一个盾？为什么在第二场的任务中连手速都没比过天翼战队？Under，你到底在想什么？”
“定点治疗是我数秒数慢了，有点紧张。治疗的问题我在比赛现场就已经说过，按错技能了。至于任务……”Under面不改色、有条不紊地一个个解释着程珂跑过来的问题，“是我的锅，状态不行，我承认。”
最重要的一点被Under一句状态不行就这么轻飘飘的带过，程珂看着他的脸，压着的火气往外冒。
“就这样、你没有什么别的想解释的吗？”
“没有。”
“没有？”程珂气的想笑，“行，你没有，但我倒是有很多想问的，你来给我解答一下。”
“我也不问多，我就问一个问题。”
“你，是不是收了天翼战队的钱，是不是在帮他们打假赛？”
Under眨了一下眼睛，目光垂下来，躲避程珂紧紧追随的视线，“还有必要问吗？”
“当然他妈的有！”Under这样已然说明了一切，程珂怒不可遏地对他吼道，“当然有必要！你知道在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是想你怎么会做这样的事情，你是RUC的老队员，怎么会屑于做这种事情！所有电竞职业选手最不能碰的一条高压线，你偏偏不怕死地要去碰！”
“Under，我从你们刚开始的时候就开始当你们的教练，看着你们一点一点火起来，走到现在，我是万万想不到第一个忘本的人会是你。”程珂满眼失望，“我还记着RUC一开始还没出现在公众视野下，大家都很颓靡的样子，是你在旁边说在这里眼泪流十斤也不会提升自己的技术，赶紧去训练室训练才是王道，只要坚持下来，拼了命的打，总有一天我们五个人也能站在全国总决赛的赛场，捧着冠军奖杯淋金色雨。这句话不是你说的？”
“是，是我说的。”Under没有否认。
“那你是怎么做的？”程珂反问他，“你为什么会有现在？那些没日没夜在一个只有一百多平米的小地方训练——甚至都不能叫基地的地方，除了睡觉吃饭就是训练，多苦多累都坚持下来了，打不下去的时候我总是让你们摸摸自己的心脏，想想一开始打电竞的初心。”
“我记得的，所有人进队之前我都问了他们你为什么打电竞。迄今为止，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你的回答，而现在，你还记得你当时说了什么吗？”
Under有意回避程珂的视线，偏过头去：“别说了。”
“我就是要说！你那时候也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孩，你看着我，表情坚定地跟我说——”
-“我要发光发热，用实力登上高台，为国争光。”
眼前仿佛还能见到Under还带有些稚嫩的脸庞，程珂闭上眼，再睁开，看见Under依然是那样看着他。
“我记得。”他看着他，“因为战队没钱一天三顿压缩成一顿，连着几个星期都吃泡面的日子，我没忘。”
“正因为没忘，我才会这么做。程哥，你知道我家庭条件，那段日子其实对你们来说都已经是生活条件的最低水平了吧？但我不一样，我是村里出来的，连方便面都吃不上。没钱的时候只能吃茶泡饭。”和程珂的暴怒形成鲜明对比，Under从头至尾都平静地注视着他，等程珂发泄完了才说话。
“你对我的家里不了解，根本不会想到都已经什么年代了还有地方过的这么穷，但事实就是如此，我小时候就是这么过来的。”
“所以当我知道天翼战队愿意出我三个赛季的签约费的时候，我真的控制不住地心动。只要一场比赛作假而已，我就可以得到未来三年的报酬，这买卖太划算了程哥，你觉得呢？除非你现在告诉我，未来的三年内即便是我年纪到了手速和反应力都跟不上的时候你还愿意留我首发队员的位置，那我现在就立马认错，在联赛赛事组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也要让决赛重新打一场。”
Under笑起来，估计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程哥，我不傻，没人会这么保证，所以我不会对外说任何一点我今天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失误。如果你想告发我，你要有证据，你要从我一进门就开始录音，但是——”Under扫过程珂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我知道你没有录，而就算酒店有针孔摄像头，就算带有收音设备也不会主动说，除非你找出来，他们顶多给你赔钱，因为关系到别人的**，所以就算是警察来了也不会帮你把录音调出来。”
Under歪了一下头，笑容疏离又不失礼貌，“所以啊……程哥，还得麻烦你用战队官方微博替我解释清楚哦~”
他拍了几下程珂的肩膀，随后出了门，没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