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弦离开后,温宥安这才收回目光,慢悠悠打量起这间临时落脚的客房。
房间陈设算不上奢华,却透着股陈旧的精致。
深色木家具泛着温润的包浆,墙上挂着幅褪色的山水图,角落立着个雕花木柜。
最显眼的是床头柜上那本红皮日历,烫金的数字“2018年7月16日”赫然入目,纸页边缘微微卷起,像是被人反复摩挲过。
温宥安指尖刚要碰到日历,门板就被轻轻敲响,“咚咚”两声,打破了房间里的静谧。
“……”他眉峰微蹙,眼底掠过一丝不耐。郁弦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人来扰,这副本的节奏倒是半点不拖沓。
道珉七敏锐地察觉到他的情绪,悄悄往他身边挪了半步,银色瞳孔里映着他的身影,指尖无声地碰了碰他的手腕,像是在安抚。
温宥安侧头看了他一眼,那点烦躁莫名淡了些,转身走向门口。
开门的瞬间,门外站着的佣人让他愣了愣——一身浆洗得笔挺的灰色制服,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挂着标准的微笑,只是眼神里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僵硬。
佣人显然也没想到房间里还有第二个人,目光在他身后的道珉七身上扫过,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毕竟按主人家的安排,两人是分开住的,这么快就凑到一起,即便副本设定里道珉七是他的保镖,也显得有些反常。
“温先生,道先生。”佣人先躬身问好,语气公式化得近乎诡异,“我们五夫人月五想请各位用下午茶,还问贵客能否赏脸?”
温宥安面无表情地靠在门框上,指尖漫不经心地敲着门板:“我保镖不舒服,婉拒。”
佣人脸上的微笑僵了僵,半信半疑地看向道珉七——后者身形挺拔,面色平静,哪里有半分不舒服的样子。
道珉七却连眼皮都没抬,顺着温宥安的话淡淡应了声:“对。”
佣人嘴角抽了抽,心里满是困惑:保镖不舒服,和雇主去不去吃下午茶有什么关系?但职业素养让他没敢多问。
只是不死心地补充:“那温先生可以下去的,五夫人特意吩咐了,务必请各位贵客赏光。”
“是吗?”温宥安的眼眸骤然一低,眼尾勾起一抹妖异的弧度,唇边的笑意带着点漫不经心的冷冽,那股子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压迫感,让佣人瞬间浑身冰凉。
佣人吓得腿一软,舌头都打了结:“不……不……不是!”
“那就这样。”温宥安瞬间收敛了气势,脸上又恢复了平静,抬手“啪”地一声关上了门,将佣人惊恐的表情隔绝在外。
门内,道珉七从身后轻轻抱住他,下巴抵在他的发顶,银色瞳孔里满是纵容:“不想见?”
“没意思。”温宥安转身靠在他怀里,指尖戳了戳他的胸膛,“那佣人不对劲,眼神太僵,像个提线木偶。”
道珉七喉间低低应了一声,指尖抚过他的后背:“我去看看。”
温宥安摇摇头:“不用。”
而同一时间,走廊另一头的房间门口,站着个和刚才一模一样的佣人——同样的制服,同样的表情,连眼神里的僵硬都分毫不差。
他抬手敲了敲郁弦的房门,声音和方才如出一辙:“郁先生,我们五夫人月五想请各位用下午茶,还问贵客能否赏脸?”
房门“吱呀”一声被拉开,郁弦依旧穿着那身黑色风衣,脸上覆着层清冷淡漠的霜,闻言只是淡淡“哦”了一声,语气里听不出丝毫情绪。
佣人脸上的微笑瞬间变得诡异起来,嘴角不受控制地往上咧,几乎要扯到耳根,眼底却依旧是一片死寂。
郁弦对此视若无睹——他执掌地府这么多年,什么样的妖魔鬼怪没见过?
别说只是个透着点诡异的佣人,就算五夫人真要在茶里下毒,于他而言也不过是无关痛痒的小玩意儿。
“知道了。”他丢下三个字,便关上了房门,压根没给佣人再说话的机会。
另一边,花卷慈的房间里却一片混乱。
听到敲门声的瞬间,他吓得一哆嗦,手里的水杯差点摔在地上。
想起小时候家里人千叮万嘱的“不要给陌生人开门”,他立刻屏住呼吸,手脚麻利地钻进床底,还故意踢翻了旁边的椅子,弄出“哐当”一声响。
“嗨呀!串稀了好难受啊!”他捏着嗓子喊了一声,声音夸张得能穿透门板,“实在走不动路了!下午茶就不凑这个热闹了!”
门外的佣人动作顿了顿,敲门的手停在半空,脸上的微笑凝固了几秒,又机械地继续敲了起来,声音依旧平稳:“花卷先生?五夫人特意吩咐了,请您务必赏光。”
花卷慈死死捂住嘴,连大气都不敢喘,任由佣人在门外一遍遍地敲门,硬是装聋作哑到底。
门外的佣人敲了半晌,见里面毫无回应,僵硬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明明是同样的话术,同样的姿态,怎么有的人直接拒绝,有的人装病躲着,就不能像其他客人那样痛快答应吗?
最终,佣人只能不甘心地离开了花卷慈的门口。
楼下的客厅里,其他玩家已经整整齐齐地坐好了。
长长的红木餐桌上摆满了精致的茶点,红茶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却驱不散众人脸上的凝重。
主位上,五夫人月五缓缓抬眸——一身绣着缠枝莲的宝蓝色旗袍,头发挽成发髻,插着一支碧玉簪,眉眼温婉,皮肤白得近乎透明,只是眼底深处藏着一抹难以言喻的阴翳。
她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声音柔得像水:“各位贵客远道而来,略备薄茶,不成敬意。”
玩家们面面相觑,没人敢轻易动筷子。
这下午茶来得蹊跷,佣人透着诡异,五夫人看似温婉,却总让人觉得浑身不自在,只能战战兢兢地坐着,连呼吸都放轻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