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安旭,我亲自提拔的兵马都司。”
沈梁月随口应了他一句,眼里全是对自己兵的欣赏。
她倒还真想看看,这二人谁更胜一筹。
窦安旭手持**银枪,在众目睽睽下登上演武台。
与姜寻仪相对而立,她双手抱拳,诚恳道:“请赐教!”
登台之后,没说几句便直接开打,姜寻仪手拿一把大砍刀,这是她最擅长的武器。
曾经跟随做镖师的父亲学过武艺,大刀使的炉火纯青。
她手中的刀由精铁锻造,削铁如泥,普通武器压根不是对手,在窦安旭上去之前已经砍断好几把武器了。
窦安旭挥动**银枪,兵器的碰撞声不绝于耳,下面的叫好声络绎不绝。
沈梁月抱臂看的津津有味,唇角带着颇为欣赏的笑意。
“出刀利落迅猛,不在窦都司之下。”
甚至连她都未必能讨得便宜,这倒是让她越发好奇,姜寻仪究竟为何上山为匪?
刀光乍现,映照出她坚毅的眼神,她压身横扫,刀风顺着窦安旭的衣摆划过,割下衣袍一角。
窦安旭不甘示弱,迅速避过之后,迎着对方再次袭来的一刀不退反进。
武器交错见,只剩点点寒芒,沈梁月鼓起掌来。
陌上尘也忍不住点头,脸上闪过一丝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好!”
他耳边传来沈梁月的喊声,思绪瞬间被拉回来,他敛眸跟着鼓掌。
“怎么样啊太子殿下?我这兵不错吧?跟禁军比起来如何?”
“不相上下。”
“女兵也能扛大旗,也能上战场杀敌。”
陌上尘早已恢复了平日里温润如玉的样子,连带着说话也是温和的,“那是自然,阿月看人向来不会差。”
沈梁月不再说话,收回眼神,她要趁着领兵出战的日子,迅速扩张自己的势力,以便日后与皇家抗衡。
这江山本就该有能者居之,皇帝昏庸,那就换个人来做。
她还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陌上尘,他是太子,若是她要反,二人便注定为敌。
“陌上尘……”
“嗯?”
等陌上尘侧头看过来,她又不再说话,仿佛刚刚只是错觉。
不得不说郝俊璋的确高明,沈语蓉的死终究是根刺,深深的扎在两人之间。
比赛还未分出胜负,这么精彩的决斗,她却没了看下去的兴致,默默的脱离了人群。
陌上尘注意到想要跟过来,她轻微的摇了摇头,让他继续看。
对于她的心思,陌上尘越发摸不透。
脱离人群后,温元华很快在辎重库房找到了她,此刻正在清点粮仓。
“将军,粮草已经清点完毕了,不知是有什么问题吗?”
“底部有些受潮,草木灰都湿了,多久没换了?”
“这……粮仓一直都是守仓兵在看着,草木灰也都是由他们来定期更换,末将确实不清楚。”
沈梁月站起身,拍拍摸过草木灰的手,“守仓兵在哪?”
温元华一招手,立刻有人去外面找人。
褚景鸣抱臂倚靠在外面的墙上,问声抬眼瞥瞥这边,他年纪小,伤好的快,前几天养好之后就开始跟着其他人一起训练。
今天训练结束没什么事,就跟着温副将一起视察,顺便讨教了几招。
他打了个哈欠,三两步到两人面前,蹲下身去抹了下粮草底部,的确有些潮意。
“啧。”幸好发现了。
守仓兵很快到了,他慌慌张张的过来,神色是难掩的无措。
在沈梁月开口时这种紧张达到了顶峰。
“这粮草是怎么回事?草木灰多久没换了?”
“这,一般来说草木灰是在粮仓建造或者是重新修缮时进行铺设,也不需要经常更换,可能由于近期天气潮湿,所以导致粮食受潮。”
守仓兵双手抱拳主动认错,“是属下的疏忽!这就叫人换!”
“粮草是军中根本,切记一定要看好。”
“是!”
不出半刻,陌上尘还是跟过来了,跟正要出去的她碰上。
温元华行了个礼告退,沈梁月看了他一眼抬脚先走,陌上尘三两步跟上去,两人依旧并立而行。
“怎么样?她二人谁赢了?”
“未分胜负。”
她勾唇浅笑,没有应声,这个结果也算是意料之中。
窦安旭本身底子好,姜寻仪是路子野,两人各有所长,现在也许还不是分出胜负的时候。
围困数日,对于单天睿的挑衅她依旧铭记于心。
当日清点人马,整队出发,独留下纪多守城。
原本她没有真的打算带陌上尘去,但考虑到带在身边好监视,还是带上了。
沈家军浩浩荡荡赶往前线,由骁骑营开路,沈梁月驾马走在最前面,后面是温副将和心不在焉叼着根狗尾巴草的褚景鸣。
“温副将,你说咱们这次能一举拿下芜宁陂吗?”
“傻小子,瞎想什么呢。”
“没什么,就是……”他看着被树木遮盖的山,感受着风吹草动:“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温元华望向前面,沈梁月身穿铠甲,脊背挺得笔直,因为常年随军,裸露的皮肤上也留下了被阳光关照的痕迹。
她与太子殿下并肩齐行,不显半分逊色,颇有当年老将军的风范。
“有将军在,一切安好。”
褚景鸣也随着这道视线看向前方,“将军旁边,可是太子殿下?”
陌上尘端端正正坐于马背,不时侧头说上几句。
“啧,这小子是不是对咱们将军有意思?”
温元华抬手敲了他一下,“小兔崽子,那可是太子殿下,你说话注意点。”
被教训的褚景鸣揉着头发一脸幽怨的瞥了他一眼。
陌上尘对后面的情况一无所知,自然不可能治他的罪。
此刻还在跟沈梁月谈论前线战况。
“早就听闻那单天睿自幼习武,打遍越国精兵良将,武林高手都要逊色三分,不知将军可有胜算?”
“太子殿下,不用试探我,这一仗我必须赢。”
陌上尘神色微顿,轻笑一声:“怎么能算试探呢?阿月,我无意与你为敌,也不想站在你的对立面。”
沈梁月到现在依旧无法完全信任他,也不知道该怎样说服自己。
陌上尘贵为太子,与她背道而驰,即使现在说的再好,也早晚有一天会反目。
她乜了一样身旁之人,加快速度往前多走了一点,眼不见心不烦。
陌上尘视线追随着她,驾马跟上去。
两人的一举一动皆被后面的官兵看在眼里,太子殿下和将军关系密切,又身份尊贵,自然没人会多想。
大部队远远就看到了先锋军,在距芜宁陂五百里处安营扎寨,此刻正值中午,烟气垂直着高高飘起。
她上前去跟负责围困的将领打过招呼,进了中军帐。
几人聚集在这里,她摊开手中的阵型图。
“这是根据芜宁陂地形绘制的阵型图。”
“围困他们这么多天,天天击鼓呐喊,以单天睿的性子,这都能忍,背后必有高人相助。”
她不由自主的又想起了那个面具人,总觉得熟悉。
点指地图高处,“切断援军通道,设置封锁线,派轻骑和弓箭手袭扰佯攻,想尽一切办法,引他们出来。”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也该试试这些时日的成果了。
“阿月,我有一计。”
“说。”
“不如让女兵出来,先降低敌军的防备心。”
沈梁月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摇摇头。
这地确是一个好办法,可不到万不得已她说不会用的。
巾义营的将士们由她亲手培养,日后将会成为她最锋利的一把刀,所以她不打算轻易拿出来,尤其陌上尘还在的情况下。
谁知道他究竟是不是和皇帝一伙的。
这也怨不得她怀疑,陌上尘是大虞的太子,将来要继承大统,再怎么说皇帝也是他的生父,谁又能保证他不是被派来监视她的?
“前几日我去看女兵的操练情况,还有些生疏,况且如今还没到非上不可的时候。”
陌上尘垂下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最后只是再次抬眸深深的看她一眼。
沈梁月一一扫过在场众人,“就按我说的做,都下去吧。”
众人抱拳退下,中军帐内只剩下他们两人。
陌上尘还是没什么表情,似乎想要问些什么,终究没能说出口。
“太子殿下,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他清了清有些哑的嗓子,“没有。”
“你会怪我没有采纳你的建议吗?”
“怎么会,阿月才是主将,不管做什么都一定有你的考量。”
她凑进一步,抵上他的鞋尖,细长的手指毫不客气的扯住他的衣领,“陌上尘,战场危险,现在回去还来得及。”
陌上尘抬手抓住她的手,“孤是太子,一国储君,绝不会临阵退缩,更何况,两军交战,储君在此必定能鼓舞士气,一举得胜!”
说罢他拿掉沈梁月的手,抬脚走出中军帐。
沈梁月沉默片刻,转头看向他离开的方向,有些落寞的撑住桌子。
既然早晚有一天都要为敌,不如从一开始就分清楚。
褚景鸣远远的就看到陌上尘从中军帐走出来,示意站在身旁的窦安旭一起看。
语气里带着些嘲弄,“咱们太子殿下吃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