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技术员的金属脚掌刚触及指挥台边缘冰冷的地面,威震天那裹挟着无尽暴戾的命令便如淬毒的冰锥般刺入他的接收器。他浑身一颤,方才能量探测仪屏幕上那组疯狂跳动的猩红数据再次在处理器中炸开——那是足以将整个星域碾碎成宇宙尘埃的能量读数,每一个波动都像是黑暗大帝递来的死亡通牒。
他猛地顿住脚步,金属关节因过度紧张而发出“咯吱”的哀鸣。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那并非生理上的汗液,而是机体因极端恐惧分泌出的冷却剂,顺着金属缝隙蜿蜒而下,在地面洇出一小片深色的痕迹。他能清晰地感受到威震天周身翻涌的暗紫色能量场,那能量如同蓄势待发的火山,随时可能将他这个微不足道的技术员焚烧殆尽。
可他不能退。如果此刻退缩,整个基地,乃至所有幸存者的命运,都将在黑暗大帝的能量狂潮中化为乌有。他深吸一口气,冰冷的空气涌入进气阀,却丝毫无法冷却滚烫的处理器。金属躯体还在不受控制地发抖,像是狂风中的残烛,声音却带着一种斩断所有退路的决绝,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磨损的齿轮中硬生生挤出来的:“首……首领,还有一件事……属下斗胆进言。”
威震天正背对着他,猩红的光学镜死死锁着窗外翻涌的暗紫色云层。那些云层像是活物般扭曲、咆哮,时而裂开一道狰狞的口子,露出背后更深沉的黑暗,仿佛有一头巨兽正蛰伏在其中,觊觎着基地里的一切。听到技术员的声音,他那庞大的身躯猛地一旋,金属关节转动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如同死神的镰刀在耳边划过。
“还有什么废话?!”猩红的光学镜里怒意几乎要凝成实质的火焰,那火焰中裹挟着积攒了数百年的征战怒火,足以将钢铁融化。被那样的目光扫过,技术员感觉自己的金属外壳都在瞬间升温,仿佛下一秒就要被灼穿。他浑身一僵,处理器差点因过载而宕机,但牙关还是死死咬着,金属牙齿摩擦发出“咯咯”的轻响。
“根据能量模型推演……”他艰难地调动着处理器里的数据流,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以我们目前的兵力,还有……还有汽车人那边的战力,单独对抗黑暗大帝的能量,恐怕……恐怕都没有胜算。”
说到这里,他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冷却剂顺着喉咙滑下,带来一阵短暂的冰凉。他鼓足勇气,抬起头迎向威震天的目光,尽管那目光几乎要将他的光学镜刺穿:“那股黑暗能量的吞噬性和扩张性太强了,刚才的空间传送只是小试牛刀。您看——”他抬手指向能量探测仪的回放画面,屏幕上一道扭曲的能量波一闪而过,所过之处,模拟星域里的行星瞬间失去光泽,化作死气沉沉的陨石,“如果他发动全力,别说我们的基地防护罩能撑过三个星时,恐怕整个星域的能量源都会被他吞噬干净。到时候,我们所有人都会变成他能量核心里的一缕残渣。”
最后几句话,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几乎是贴着地面在说,仿佛怕被空气中潜藏的黑暗势力听去。金属喉结上下滚动,他终于吐出了那句在处理器里盘桓许久的话:“首领,能不能……能不能把您跟擎天柱大人的恩怨先放一放?现在不是内斗的时候,黑暗大帝才是我们共同的威胁。依属下看,我们恐怕……恐怕要跟擎天柱他们联手,合力对抗黑暗大帝的能量才行。只有两股力量合在一起,才有一线生机……”
“你说什么?!”威震天像是听到了宇宙诞生以来最荒谬的笑话,猛地向前一步。那一步看似平常,却带着千钧之力,周身的暗紫色能量瞬间炸开,如同掀起了一场能量风暴。狂风裹挟着尖锐的能量碎片,狠狠砸在技术员身上,他连连后退,金属脚掌在地面上划出深深的刻痕,后背重重撞在控制台边缘,差点摔倒在地。
“让我跟擎天柱合作?”威震天的声音如同从地底深处传来,每一个字都带着冰碴,“跟那个满口仁义道德的伪君子联手?你是不是被黑暗能量烧坏了处理器?!”
他猛地转过身,一把抓起指挥台上的能量扳手。那扳手是用赛博坦最坚硬的合金打造,平日里能轻松拧开战舰的能量管道,此刻却在他盛怒的巨力下如同脆弱的树枝。“砰”的一声巨响,扳手被狠狠砸在地上,瞬间断成两截,金属碎片四溅,其中一块擦过技术员的脸颊,在他的金属皮肤上留下一道深深的划痕。
“我跟他斗了半辈子!”威震天的胸膛剧烈起伏,暗紫色的能量在他周身疯狂流转,“从赛博坦的废墟打到这片星域的边缘,多少兄弟死在他手里,你让我放一放?”他猛地指向屏幕上汽车人基地的坐标,猩红的光学镜里迸射出刻骨的仇恨,“你知道‘恩怨’这两个字在我这里意味着什么吗?那是用数百万兄弟的火种堆起来的血债!”
技术员被吓得缩成一团,金属手臂下意识地护住头部,可当威震天的话落定,他却还是固执地抬起头。脸颊上的伤口还在滋滋地冒着电火花,他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却异常坚定:“属下知道!属下比谁都清楚那些血债!可首领,现在的情况不一样了!黑暗大帝要毁灭的是我们所有人!无论是霸天虎还是汽车人,在他眼里都只是待吞噬的能量块!如果我们还互相为敌,只会被他逐个击破,到时候别说报仇,连我们存在过的痕迹都会被他从宇宙中彻底抹去!”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用尽了全身的能量,吼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只要我们能活下去,只要能打败黑暗大帝,您和擎天柱大人的恩怨,总有清算的一天!可如果现在就彻底消亡,那一切都成了空谈!”
威震天的胸膛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呼啸的风声,仿佛有一台失控的引擎在他体内运转。猩红的光学镜死死盯着技术员,那目光中翻涌着愤怒、不屑、挣扎,还有一丝被说动的动摇。他猛地转向窗外,暗紫色的云层恰好被一道闪电撕裂,惨白的光芒瞬间照亮他狰狞的面庞。
他的拳头攥了又松,松了又攥。指节处的金属在巨大的力道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仿佛下一秒就要碎裂。指挥台周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能量仪器的嗡鸣在空气中低低回荡,像是在为这场关乎存亡的争论伴奏。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技术员跪在地上,不敢抬头,只能听到自己处理器疯狂运转的声音,还有威震天那沉重得如同山峦崩塌的呼吸声。窗外的暗紫色云层翻涌得更急了,隐约能听到能量碰撞的闷响,那是黑暗大帝的势力在不断扩张的信号。
过了许久,久到技术员几乎以为自己的处理器就要因过载而停摆时,威震天的声音才再次响起。那声音低沉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仿佛在咀嚼一块烧红的烙铁:“跟擎天柱合作……”
他顿了顿,猩红的光学镜里光芒闪烁不定,像是有两个声音在他的处理器里激烈交战。一个声音嘶吼着“绝不合作”,另一个声音却在低语“为了生存”。“你最好祈祷,你的推演是错的。”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技术员身上,那目光足以冻结恒星,“如果让我发现这是你懦弱的借口,我会亲手把你扔进能量熔炉,让你在那里为你的愚蠢忏悔。”
技术员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只是重重地磕了个头,金属额头与地面碰撞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他转过身,快步退了出去,金属脚掌踏在走廊上,发出急促而凌乱的声响,直到那声音彻底消失在指挥台的范围之外。
威震天独自站在指挥台中央,庞大的身躯在昏暗的光线下投下长长的阴影。猩红的光学镜里光芒闪烁不定,映照着窗外不断划过的闪电。合作?跟擎天柱?这个念头像一根生锈的钢针,狠狠扎在他的处理器里,让他每一次运算都感到一阵尖锐的刺痛。
可黑暗大帝那股诡异而强大的能量,又像一块沉甸甸的巨石,压在他的心头。他忘不了刚才探测仪上那组数据,忘不了能量模型推演中,整个星域化为火海的惨状。那不是擎天柱带来的威胁,那是足以让所有变形金刚彻底消亡的末日。
他缓缓走到能量控制台前,伸出手。那只曾经撕碎过无数敌人的巨手,此刻却在微微颤抖。指尖悬在通讯按钮上方,迟迟没有按下。按钮是冰冷的金属质感,可他却仿佛能透过这层金属,感受到另一端擎天柱那标志性的蓝色光学镜,感受到那股让他厌恶至极的“正义”气息。
基地深处,探测仪的光束依旧在夜空中穿梭,如同一只只警惕的眼睛,监视着黑暗能量的每一次异动。而在指挥台的中央,一场关于“合作”的挣扎,正在威震天的处理器中激烈上演。
他的光学镜扫过屏幕上霸天虎战士们的火种信号,每一个信号都代表着一条鲜活的生命,那是他一手带出来的队伍,是他在这片冰冷宇宙中仅存的羁绊。他又想起赛博坦的废墟,想起那些在战争中熄灭的火种,想起自己毕生追求的霸权……如果连生存都成了奢望,那霸权又有什么意义?
指尖离按钮越来越近,每靠近一毫米,都像是在撕裂他数百年的执念。暗紫色的能量在他周身忽明忽暗,时而狂暴,时而低沉,像是在呼应他内心的挣扎。窗外的闪电再次划破夜空,这一次,照亮的不仅是他布满怒意的面庞,还有那怒意之下,一丝难以察觉的动摇。
按下按钮,就意味着要放下仇恨,要与宿敌并肩。不按,就可能迎来全军覆没的结局。
威震天的指尖在按钮上方停顿了许久,久到能量仪器的嗡鸣声都仿佛变得模糊。最终,他的手指微微下沉,距离那冰冷的按钮,只剩下最后一丝距离……而这场关乎整个星域命运的抉择,还在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