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闻声齐齐看向那六扇雕花门外，只见一窈窕姑娘一身淡绿色束袖衣裙，墨发高束，飒爽英姿。
她身后跟着一身形比她稍矮一寸的女子，女子一身苍黄色桑麻裙装，身上药香浓烈，似乎是侍弄草药之人。
堂中的人均好奇打量起那桑麻衣裙的女子，唯有关一水，目光似被怔住，双目一眨不眨，蹬着看向那女子。
女子皮肤白皙，面容圆润，随着欠身见礼的动作，手腕上的药珠在袖口处若隐若现。
“民女阿芙，见过诸位大人。”
颜书走到了应玉笠身侧并列而站，“关举子不是想要证人么，本姑娘这就给你带来了。”
“她？我从未见过这女子。”关一水闭眼。
卫禺的沉沉的目光看向他，“不如，先听听这位阿芙姑娘是怎么说的。”
阿芙道：“民女奉祁三公子之命，特来向诸位官爷认错。
当初，是我为了钱财一时鬼迷心窍，将观山娘子退回来的见血封喉药材再次倒卖给了这个关一水。”
阿芙从袖口拿出一张一百两的银票，“这银票上记了票号，大人若是不信，大可以让人去查一查，关一水在鹤眠公子死的第二日，去了一趟钱庄。”
“你胡说！”关一水忽的斥声打断阿芙。
“放肆！公堂之上，哪有你这嫌犯说话的份！”应城主高声喝住他，又小心的觑了一眼案几后的少司大人，后者看也没看他一眼，应城主又尴尬的退了回去。
关一水驳声道：“此女子说了谎话！我怎么会在白鹤眠死了就买通了这女子呢？我要这见血封喉树的毒药有什么用？我一个文弱书生，能下毒么？”
“你自然是不能，但你有了帮手就不一定了。”颜书双手环抱长剑，
“白鹤眠死后几日，本来相安无事。可自从你去了风云药铺购入了什么见血封喉树皮，穿林死了，印衙内死了。”
“大人！你也听见了罢，穿林、印衙内都死了，那下一个便是我，我怎么会自己杀自己？！”
卫禺瞥了眼辩解心切的关一水，“关一水，凶手最安全的时候，不是将自己摘干净，而是让自己成为下一个目标。”
他们这几日便是被这逻辑困住，却没有想到，关一水一直没有真切的受伤，不是他们辑定司保护得力，而是凶手就是关一水！
今日带着关一水在碧云街走了一日，便是为了印证这一猜想！
因为关一水手中再无毒药来熏马，加上看管关一水时严丝合缝，他没有任何的作案时机，所以走了一整日，还是相安无事。
“当初月明郡主的马儿受惊，是因为你用了自己买的那份见血封喉，故而制造了惊马的场景，至于印衙内腹中的见血封喉树皮，也是来自于你买的那一份。
因为初次惊马的马儿所用剂量小，故而叶孟才能抢救活那匹马。”
颜书接话道：“第二次的马儿，你用的是观山娘子退回去的那份，那日你来了一趟南霄馆，也就是少司大人和观山娘子对弈、你去如厕的间隙，你用了所有的见血封喉树皮，熏了应玉笠的马儿。
你知道观山娘子也曾今买入这毒药，且应玉笠的马一直是观山娘子亲力亲为照顾，所以你是想嫁祸给观山娘子。”
“呵......”关一水面色僵硬：“你们这猜测当真是天马行空。是，这医女确实是卖了一个毒药给我，那如何能证明是我用毒药熏了马匹才让他发狂的？你们可有证据！”
向白此时将一锦囊呈了上来，“这是我家公子在马厩的栅栏下发现的，关一水，你抵赖不得！”
望追接过锦囊，“少司大人，请看。”
卫禺修长的指节夹起锦囊中婴儿巴掌大的纸屑，让堂中的众人看清了那午间，纸屑两端有火烧的痕迹，中间还有一个半字的小行书露出，这字迹清晰可见。
卫禺薄凉的扯了扯嘴角，语气暗讽：“看来，关举子这助燃物没有清理干净啊，竟将自己的字也留在了马厩。”
“......”关一水脸色煞白。
印衙内父亲身形一晃，“当真是你！关一水，我儿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为何......”
齐卫长皱眉，“少司大人，下官有一事不明，当时叶大人验尸时也曾说了，穿林乃是被人用轻功抛甩而死，印衙内也是死于有内力功法之人，可关一水确实是一介文弱书生。”
卫禺道：“这二人确实不是真正死于关一水之手，但关一水策划之人。”
“至于本官为何如此笃定是关一水策划......”卫禺目光如冰刃一般刺向关一水，“关举子，是你说，还是本官替你说？”
“......我”关一水肩膀耷拉下来，确实无可辩驳，他面如死灰，道：“是，我是雇了人，让他按照我的说法，分别杀死了穿林和印衙内。”
“你！你个孽畜！”印衙内父亲双目赤红，恨不得上前撕了这个杀子仇人！可身侧的颜书手中长剑一横，挡在了他的身前，抑制了他燥怒的情绪。
关一水无所谓的扯了扯嘴角，气死人不偿命的看向印衙内父亲：
“印衙内也只是一个顺带而已，杀这纨绔我还嫌脏手。”
“你！”
“肃静！”
关一水斜挎坐地，“我本不想做到如此，明明白鹤眠已经死了！明明这被贬的奴籍的人都死了！可为他送行之人万人空巷，我走到哪、去到哪、都是白鹤眠白鹤眠白鹤眠！
去到哪坐一会，旁边吹拉弹唱的都是白鹤眠的《画屏册》！吵、实在是吵、吵得我不得安生！”
颜书冷嗤道：“是吵得你么？分明是你的妒忌！”她说的毫不客气：
“你觉得一个穷书生读书时远胜你，被贬奴籍时却有不折的傲骨，写的一曲词还继续让你活在他的‘阴影’之下，分明是你的嫉妒之心作祟！”
“是！”关一水双目赤红，叫出声：“我乃是碧城的举人老爷，去哪不受尊敬，为何他一曲靡靡之音，比我寒窗苦读还备受欢迎？
他凭什么抢了我的风头？在书院我便看他这小白脸的模样不顺眼，好不容易他入了奴籍与仕途无缘了，他还是如此嚣张跋扈！
我便是要将他的曲子沦为人人唾骂的不详之音，让他‘复活’杀人，我看这碧城还有人敢想着他。”
崔策问咳喘着走入堂中：“你无可救药！大瑾有你这般心狠手辣、心思龌龊的读书人，当真是书生之耻。”
“呵......那又如何，我该杀的也杀了，白鹤眠那短命鬼也死了，活该！”
颜书神色复杂，白鹤眠假死脱身，竟然引起这么多的事，这小小的碧城，当真是人心可畏。
印衙内父亲忍不住拨开颜书挡在他身前的剑鞘，“少司大人——这关一水雇凶杀人罪该万死，但、还有那杀了我儿的真正凶手，到底在哪？！”
“祁门，百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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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阴阳馆 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