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秋那天,厂区突然张灯结彩。赵大爷踩着梯子往龙门吊上挂红绸,扭头吼梁峥阁:
"臭小子!喜糖准备浙商小商品市场的货可不行!你妈刚打电话说从深圳寄了十箱费列罗!"
梁峥阁正把汤九珩按在配电箱上亲,闻言咬着他下唇笑:"听见没?‘咱妈’让你管管我。"
汤九珩屈膝顶开他,工装裤擦过某人蠢蠢欲动的部位:
"先把欠我的三套轴承还清。"绑定传来尖锐的渴求,他耳根通红地补充:"……还有你妈寄来的松子糖,全让王助理偷吃了。"
"反了他!"
梁峥阁抓着他就往材料库跑,撞见王助理正清点婚礼用的工业零件伴手礼——
每个宾客都会收到装在定制铁盒里的齿轮巧克力,盒盖上刻着"梁汤重工"的logo。
"梁总!深圳总部要来二十人,问能不能体验老式冲床……"
"让他们滚去体验洞房!"梁峥阁踹开库房门,把汤九珩抵在货架前。润滑油桶被撞得咚咚响,他在对方颈间深吸一口气,"你身上怎么总是……"
"松节油。"汤九珩扯他皮带,"刚才帮赵叔修你妈寄来的红木首饰盒。"
他想起梁母前几天和他们视频,忍着泪珠子感叹:
“九珩这孩子,总算是有家了。”
金属扣弹开的脆响惊飞窗外麻雀。梁峥阁叼着安全套包装含糊道:
"以后只准帮我修……"
婚礼前夜,汤九珩在车间调试作为婚车的改造版电瓶车——
这玩意装着1958年的电机,车灯是俩探照灯,喇叭能模拟汽笛声。梁峥阁拎着啤酒翻窗进来,看见他正给车头焊齿轮造型的装饰。
"新娘子婚前不能见新郎。"汤九珩头也不抬,焊枪在暮色里迸出蓝光。
"放屁。"梁峥阁冰凉的啤酒罐贴在他后颈,"咱俩早绑定七年了,你妈刚还发短信让我看着你吃药。"绑定传来细微的雀跃,像春雪融化时的细响。
汤九珩转身抢过啤酒,就着他喝过的地方灌了一口。酒精顺着共享的感官蔓延,梁峥阁突然单膝跪地,举起个丝绒盒子——
里面躺着两枚用五轴铣床加工的钛合金戒指,内圈刻着彼此的心跳波纹,外壁镶嵌着从老机床上取下的淬火钢珠。
"按理该在教堂……"梁峥阁喉结滚动,"但我妈说,当年她和你妈就是在锻压车间认识的。"
汤九珩拽起他衣领吻上去,焊枪掉在地上迸出星火:
"这儿就是我们的教堂。"
婚礼当天,整个铁西区都飘着机油味儿的喜庆。汤九珩穿着改小的初代工装礼服——
这是他母亲连夜改制的,在肘部绣了并蒂莲暗纹。梁峥阁的西装内衬绣满老机床图纸,一走动就沙沙响,胸针是梁母从深圳博物馆求来的第一代厂徽。
婚礼的喧嚣从老厂区一直蔓延到整个铁西。
退休的老工人们都穿着压箱底的工装来了,带着搪瓷缸和铝饭盒,把车间改造成的宴会场坐得满满当当。王助理带着施工队的小伙子们临时客串服务员,端着不锈钢托盘穿梭在机床之间,盘子里装的不是喜糖,而是用老模具压制的齿轮形巧克力。
“吉时到——” 赵大爷抡起他用了半辈子的扳手,哐当一声敲在悬吊的钢轨上。
“一拜老厂区!”
梁峥阁和汤九珩穿着改良过的工装礼服,对着生锈的龙门吊深深鞠躬。绑定的振鸣惊起了栖息在烟囱上的鸽群,白羽混着彩带纷纷扬扬落下。
“二拜老师傅!”
冲压机组前,汤父的遗照被擦拭得一尘不染,其后两位母亲端坐。汤父的相框边是梁母特意从保险箱取出的机械怀表——表盘永远停在了1985年3月15日下午2点30分,那是两位母亲在技校第一次相遇的时刻。
“夫妻……” 赵大爷看着手里梁母塞的小纸条卡了壳,猛拍自己光头,“绑定对拜!”
全场爆发出善意的哄笑。梁峥阁笑着凑近,在漫天飘落的金属碎屑和彩纸中吻住他的合伙人。工人们疯狂敲打着铁皮桶,老机床在王助理的指挥下齐声轰鸣,仿佛整个工业区都在为这场特殊的结合震颤。
“礼成——!”
汤母突然起身,往梁峥阁工装口袋里塞了个厚厚红包,又顺手替他理了理衣领说“以后这倔小子就交给你了”。梁母则把醒酒药塞进汤九珩后腰,小声叮嘱 “看着这臭小子点,三杯就上头。”
洞房设在改造后的锅炉房,到处挂着红绸子和喜字。汤九珩被蒸汽管道上缠绕的彩带绊了个趔趄,直接摔进梁峥阁怀里。红烛的光映在压力表盘上,指针在绿色安全区轻轻摆动。
“投怀送抱?”梁峥阁咬开他衣扣,发现梁母绣的并蒂莲正好绽放在对方心口。他低头轻吻那朵莲花,绑定传来如鼓的心跳。
窗外突然传来赵大爷的吆喝:“闹洞房的都给我撤!让人小两口好好研究怎么搞活国有经济!”
哄笑声中,老机床的轰鸣渐渐平息,只剩下锅炉温柔的嘶嘶声。
"是拆解验收。"
汤九珩反手解开他皮带,金属扣当啷砸在压力表上。绑定传来梁母发来的短信震动:"别闹太晚,明早给九珩妈妈敬茶。"
他们在老锅炉投下的阴影里纠缠,如同两股终于汇合的工业水流。当梁峥阁进入时,绑定传来撕裂与圆满并存的战栗,像报废的零件重获新生。汤九珩咬住他肩头,在旧伤上覆下新的烙印。
凌晨的汽笛声中,梁峥阁抚过对方腰间的绑定印记。汤九珩忽然翻身咬住他喉结,床头柜上的婚戒在震动中轻轻相撞:
"期限?"
"直到最后一个齿轮停止转动。"
晨光透过彩色玻璃,在交握的指间流转。锅炉发出满足的叹息,如同老去的巨兽,终于守护住了最珍贵的宝藏。窗外,两位母亲正并肩散步,笑声惊醒了栖在烟囱上的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