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微澜的生日在夏末。生日前一周,宋青浔就拉着舍友冯春香秘密筹划。冯春香是班里的“小灵通”,心思细,手也巧。她不知从哪弄来一包彩色编绳,熄灯后,两个脑袋凑在宋青浔的被窝里,借着手电筒的微光,照着冯春香不知从哪本手工书上撕下来的教程,笨拙地编织着友谊手链。宋青浔的手指不擅长精细活,编得歪歪扭扭,冯春香看不过去,接过来重新编,让宋青浔负责选珠子和配色。她们选了一颗浅蓝色的仿玉珠子,冯春香说这叫“平安扣”。宋青浔则在手链的内侧,用最细的红色丝线,小心翼翼地绣上了“W&Q”两个字母的缩写。而冯春香自己,则偷偷用扭扭棒做了一枚郁金香发卡。她选了红色的扭扭棒做花瓣,绿色的做叶子,还在花心粘了一颗小小的白色珍珠。这枚发卡做得精致可爱,别在头发上仿佛真有一朵小小的郁金香在绽放。
生日当天清晨,宋微澜像往常一样醒来,却发现枕头边多了一个小小的、用作业纸叠成的方盒。她疑惑地打开,里面是一条编织精巧的彩色手链,中间嵌着一颗温润的蓝色珠子,纸盒底部还有一行小字:“愿如白杨,并肩生长。” 她正怔忡间,冯春香蹦跳着过来,变戏法似的从背后拿出那枚郁金香发卡,笑嘻嘻地别在她刘海上:“生日快乐!这可是我独家定制,全世界仅此一枚!”宋微澜还没来得及反应,宋青浔已经走到她面前,拿起那条手链,低头小心翼翼地系在她纤细的手腕上。指尖划过皮肤的触感,像羽毛扫过心尖。宋微澜看着手腕上的手链,摸了摸头发上的发卡,又看向眼前两个目光灼灼的朋友,眼眶瞬间就红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伸出双臂,用力地、紧紧地同时抱住了宋青浔和冯春香。那个拥抱,挤走了所有小心翼翼的语言,塞满了无声的感激和汹涌的情感。然而,最深切的陪伴,往往发生在最深的夜里。生日那晚,接近凌晨,宋微澜因为思念母亲和小姨,情绪低落,悄悄蒙着头哭泣。宋青浔察觉到对面床铺轻微的颤动,几乎没有犹豫,她溜下床,轻轻掀开宋微澜的被子一角,钻了进去。狭小的单人床上,两个少女的身体紧紧靠在一起,分享着彼此的体温和心跳。“别怕,”宋青浔用气声说,重复了当初在讲台上的那句无声的承诺,“我去给你买点甜的。”于是,校园静谧的深夜,出现了两个灵巧的身影。宋青浔熟门熟路地带着宋微澜避开巡逻的手电光,来到宿舍楼后墙一处矮垣。她先利落地翻上去,再回身用力将宋微澜拉上来。跳下墙垣的瞬间,宋微澜脚下一滑,宋青浔下意识地张开双臂,将她整个接在怀里。那一刻,世界万籁俱寂,只有彼此如擂鼓般的心跳声。她们沿着田埂深一脚浅一脚地跑向村口那间还亮着灯的小卖部,玻璃柜台里摆着泛黄的零食,老板趴在桌上打盹。她们买了一大包糖果、辣条和两包干脆面,又心跳加速地溜回宿舍。在宿舍门在身后轻轻合上的瞬间,宋微澜靠在门板上,望着宋青浔在月光下闪着细汗的侧脸,突然清晰地意识到:这份超越友谊的情感,早已深植心底。就在她们平复呼吸时,走廊传来脚步声和男生活老师的声音:“哪个宿舍的还不睡?”手电光晃过门缝。宋青浔脸色一白,正要开口,宋微澜却抢先一步,用带着睡意的声音慵懒回道:“老师,我们起夜,马上睡了。”脚步声迟疑片刻,终于远去。宋微澜在黑暗里紧紧握住宋青浔冰凉的手,将她拉回自己的床铺。那个夜晚,她们挤在一张床上,分享着那包偷渡回来的糖果,甜味丝丝缕缕化开,一直渗进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