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泠缓缓醒来。
睁眼即叹息，她现在想明白了，如果把循环当成上班倒也无可厚非。上一次是上六休一的短暂清闲，虽然她已经连着上了十三次班了。
人始终还是要面对现实的，宋泠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又不禁感叹好在是循环，否则连着上了这么多天，黑眼圈早该挂到嘴角了。
掐指一算时间精确到秒，宋泠挺直腰背准备上班。
栖迟言笑晏晏，翩翩然地进了屋中。
仍旧是过程性打卡，宋泠只觉得自己像个AI，莫得感情，也不会出错。
忙了一通终于坐下来，宋泠一边揉腰一边想着，这日子确实和上班没区别，一天到晚就打点毫无意义的工，赚点窝囊费。
不过就在刚才，她脑子里有一个不大成型的计划，如果能好好优化一下，指不定这一把真能反杀掩日。
如此计划她迫不及待要与章邯讲，是以当章邯见她双目发光拉着自己的时候，竟是吓了一跳。
“章将军，我有一计。先前我们只切断了千蛛噬梦，但如果我们能利用它反制掩日，借此削弱他的实力，如此能否助我们成功？”
事实上章邯方才亦在想此计，听宋泠这样说，他自然而然接上：“我可假意进入千蛛噬梦的梦境，待他放松警惕，你再施放千蛛噬梦，将其困住。”
宋泠大喜：“正有此意！章将军，我们配合可是越来越默契了。”
见她萌生笑意，章邯也笑了笑：“确然如此。”
两人轻而易举放倒栖迟，在她房里找到了千蛛噬梦制成的香条。
回了房间，两人探讨布置了一番战术，细化修改并提出各种应急预案后觉得此局胜算应当很大。
也是和掩日打过多次交道了，不要说是不是知己知彼，章邯现下觉得自己对掩日的了解甚至远远大过自己。
夜幕降临在醉梦楼。
章邯假装在梦中醒来，反手用笔灭了一支香，又算准时机位置送过去被浅掐了一下脖子，遂戒备地看向来人。
身穿普通秦军盔甲的人依旧站在那里：“又见面了。”
是啊，章邯心想，得亏在这次之前我们已经见过很多面，才方便我在这里演得这样真实。
掩日按照惯例喋喋不休：“刺客与剑客不同，从来不寻求所谓的公平对决，而是以目标的死亡来衡量任务的。”
目标——章邯在心中哼笑一声，别得意的太早，到底谁是谁的目标还说不一定呢。
*****
“我已经动手了，你正在死亡中。”
听到这句话，章邯按着自己先前被拖入千蛛噬梦幻境中的记忆开始表演，向掩日展现出一名大秦名侦探应有的表演素养。
墙上阴影极速变化，像极了在层层蛛网缠绕下挣扎不止的猎物。
掩日果然很满意：“这是徒劳的尝试。”
“尝试下总是不错的。”
经过十几次的循环，章邯和宋泠看出来这个掩日虽然很严谨，但性格中还是带了些自以为是的骄傲，仗着自己是个满血刺客，高防高伤装备又多，并没有将章邯放在这场对战的平等位置，认为这次任务就是一场完完全全的虐菜。
这种人当他认定自己掌控了局面的时候，就会对一些细节放松警惕，这也是宋泠在这一局中赌自己能赢的基础。
战斗之时想来掩日也无暇分辨屋中的熏香，何况掩日自信章邯早已吸入千蛛噬梦，根本不会想到这原本用来取章邯性命的香会被用到自己身上。
屋外再没有响起影密卫的警报，事实上章邯早在战斗开始前就将警报解除了——倘若此次成功离开循环，那么这些死去的影密卫将不可复生，他不能让他们白白牺牲。
掩日觉得自己掌控了全局，一脚把章邯踹得在地上翻滚几圈：“章邯，你看到过被蜘蛛捕猎的蝴蝶吗？蝴蝶撞入罗网，它会拼命挣扎，因为它想活下去，就像你现在一样。”
章邯喘了两口气，缓缓抬头看向掩日，忽然间他嘴角浮起的笑意让掩日下意识觉得不对。
这般笑意颇让他觉得不安，是以他三两步上前，一拳打在章邯胸口，却发现触感犹如棉花般柔软——分明是坚硬的护心甲，怎会……
再看章邯的神情，这会儿掩日才明白过来，他的笑根本就不是死到临头的无奈，反而是……一切尽在掌握的运筹帷幄！
想到这一点掩日立刻跃起后撤，话语中终于带上一丝疑惑：“你做了什么？”
宋泠从屏风后走出来：“千蛛噬梦，你还熟悉吗？”
章邯亦挺立站稳：“堕入自己彀中的感觉如何？”
“哼。”掩日冷笑一声，“用罗网的东西来对付我，你们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宋泠指着他大骂：“别嘴硬了，你都上当进入梦境了！”
“那又如何。”掩日一把灭了香条，周围的场景恢复了些许正常，“你看，破除这个梦境对我来说，轻而易举。”
血从他的面具底下滴落。
宋泠：还嘴硬，都滋血了。
掩日为了挽尊，抬手抹了抹下巴边的血迹，道：“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伤……”
“虽然微不足道——”章邯手中龙骧剑光一闪，剑锋已至对方脖颈，“却已足够。”
见剑招袭来，掩日后仰闪避，挥剑运功欲挡时骤觉胸口一闷，丹田中一口气愣是提不上来，手中动作亦是慢了片刻。
只这片刻的功夫，章邯的招式已再度攻来，其速度之快让掩日竟也有些招架不住。
感受到掩日的变化，章邯不由心想这千蛛噬梦的确厉害，掩日不过是吸了一盏茶的功夫，内力竟已损耗了不少。转念又想难怪他们拿这东西对付自己，一点活路没准备留啊！
想到这章邯又恼火起来，手底下剑招更是凶狠几分，势要将这个坑害自己多次的混账切成段段。
此时的掩日心想，咱俩很熟吗，你哪那么大火气啊！
不过事情至此，掩日还想着要踩章邯一脚：“没想到影密卫对待同僚竟是如此不留情面。”
章邯现在想着即将大仇得报心情大好，懒得理会掩日的嘴上攻击，只给予他物理攻击。
掩日纵使被揍的嗷嗷叫，也始终仍旧在放狠话：“章邯！你如此对待罗网，中车府令大人必会上报皇帝陛下！”
面对如此毫无威胁力的威胁，章邯丝毫没放在心上：“哦，是吗？但你没机会知道了！”
说罢手中长剑一扬，鲜血四溅，掩日缓缓倒在地上。
宋泠站在墙角瞪着地上那人，几乎忘了呼吸。
等她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就见章邯用手臂夹着剑擦干上面的血，上一刻还是杀伐果断的将军，现下似乎也换上了几分欣慰的疲惫，抬眼将自己看着。
宋泠问：“他……死了？”
“是啊，他死了。”
“所以我们……”
“我们成功了。”
话刚说完，破窗而入的声音骤然传来，章邯立时将宋泠挡在身后，却见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的竟然是卫庄。
“是你？”
章邯回头看了眼宋泠，见宋泠脸上的表情与自己如出一辙，这才意识到他们两人刚才沉浸在杀了掩日的喜悦中已经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按照剧情时间，这会儿纵横也该赶到了。
卫庄瞥了眼凉得差不多的掩日，眼中一闪而过的嫌弃，开口却是不紧不慢：“你杀了他？”
章邯道：“正是。”
卫庄看起来有些不爽，宋泠甚至隐约能见那件黑色大袍子后头烦躁得砸来砸去的白猫尾巴：“既然你能杀他，韩信还火急火燎让我们来救你？”
章邯：还要我说抱歉呗。
此时盖聂清理完外头一众罗网杀手也翻身进屋，见了屋中的诡异情形，纵来淡然处事的剑圣此时也有些诧异，只那惊诧的神情不过一闪而过。
“多谢二位前来相救，章邯感激不尽。”章邯向纵横两人行了一礼，“如今掩日已死，为防罗网还有后手，我们先离开这里。”
宋泠心说是啊，再不赶紧走就要被炸死了。
刚如此想着，就听楼内传来一声巨响，二楼的地板自中心向两边断开，四周的窗栏也因为爆炸的波及而悉数炸碎。
整幢楼都似乎狠狠地晃了几下。
宋泠被震得没站稳，章邯见状忙伸手捞了一把，揽着她的腰往自己身边靠了靠：“小心！”
卫庄立时冲他们这边瞥了一眼，才道：“走吧，这里很快就要完了。”
盖聂道：“把掩日的尸体带走。”
剑圣正欲去回收掩日的尸体，却不想爆炸再次发生，醉梦楼里的火越烧越大，灰色浓烟掩面，教人看不清楚屋里情形。
盖聂被烈火挡着，一时有些进退两难。
“盖先生别管那个尸体了，先逃出来要紧啊！”宋泠被章邯带到窗边正要离开，想到醉梦楼最终会因一次最为巨大的爆炸而永远消失，就不免唏嘘一二。
见状盖聂也知掩日的尸体必然是捞不出来，现下安全撤离才是重中之重，最末瞥了一眼渐渐被火舌吞噬的尸体，盖聂扭头离开。
四人跃出醉梦楼时，身后传来响彻夜空的轰鸣。
干掉掩日实在大快人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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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第十四次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