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第 207 章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清脆一声,低头去看,原来他连腰间的囊上琼瑛都捏了个粉碎。

白珠很满意他这样的反应,他想藏着身份,扮猪吃老虎,她就偏偏要将这一切点破,如今的杨广已经不是那个原先的杨广了,哪怕为着崔府君的那缕神识,他都伤她不得。

这就算是有恃无恐吧,其实这样行事,何尝不是破罐子破摔的莽撞,规规矩矩按部就班这么久了,她心里的那点小任性,也是需要被满足的。

那一霎的慌乱很快被杨广掩藏起来,他微微抬眼,唇色真是煞白,那点笑都是颤着的。

“娘娘如此秀外慧中,须知有些事不能提,也不该提。”

或许吧,白珠心中感慨一声。

她双手对插进袖管里,十五岁的杨广已经生得比她还高出一个头,看着他时,总要仰起头来。

“殿下不必惊慌,陛下面前我并不会多嘴一句,私底下摊开来说清楚,只是叫彼此心里有数罢了。”

她说罢,扬长而去,那上等雪缎裹出她玲珑有致的身段,极淡极雅,垂至臀后的乌发深浓光滑,随着她走起路来,真似一朵迎风摇曳生姿的雪莲花。

直到身影渐渐淡得看不见了,成了一线的白,杨广才收回目光。

手里的瑛碎纷纷落下,他慢慢勾起唇角,寥寥一笑。

这一幕恰好落在了何珍儿的贴身宫人眼中,待到何珍儿服侍完陈叔宝歇下后,宫人将此事告知了何珍儿。

今非昔比,当初在掖庭无人闻讯的宫女,已然成了皇帝身边炙手可热的新宠,贵妃忙于朝政批红,唯有孔贵嫔能和她平分秋色,但到底何珍儿年轻了几岁,青春就是最好的媚药,所以哪怕是孔贵嫔,她也不大放在眼里。

所有人都对她毕恭毕敬,一朝飞上枝头变凤凰,这份荣华似乎消受不尽,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其中冷热。

贵妃才是真得陛下宠爱啊,只有她在陛下眼中,才是能与他并肩的人物,她或是孔贵嫔等人,不过都是陪同狎玩的宠物罢了。

人对宠物,能有多少真情呢,或许欢喜宠物的乖巧顺从,风光旖旎时尚且心肝肉的疼,但等到厌弃了,腻烦了,一脚踢开再不问询,往日情爱都成了过眼云烟。

在底层被打磨过的人,对于荣宠总是更加患得患失,生怕有一朝被打回原形,自己又成了那个人人可欺的宫女,所以得巩固自己的地位,得有子嗣,还得在陛下心中稳稳占据一地,如同贵妃那样。

是的,她何珍儿确实是有取代贵妃之心。

挽在臂膀上的玉钏子重重叠绕,何珍儿饶有兴趣地把玩着,朝结绮阁的方向望了一回,“先前我就觉得贵妃待陛下不比寻常了,要不然怎会三番两次拒了陛下,看来女人同男人一样,都偏爱鲜妍的少男少女啊。”

她没有旁的本事,就是体察人心和察言观色上比寻常人更加细致入微,一个眼神,一个微表情,都能窥探出内心深处的意思来。

身旁的宫女尾月一脸不可置信,“不能够吧...那易二郎才来宫里第二回,您的意思,是贵妃与他...”

“贵妃与他当然现在清清白白,但是那易二郎看贵妃的眼神,可真是不够清白,什么探讨新政,不过是想一睹芳容罢了。”何珍儿哼笑一声,“现在清白,不代表以后清白,三日后陛下要在建春门外的青溪旁设游宴,向隋使彰显国力繁盛,贵妃是一定要去的,到时候想尽法子把她和易二郎引在一块。”

尾月低头应下,“还有上回那件事,您真打算...”

何珍儿摆了摆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知道这事风险很大,不过要是博弈对了,那我于他便是救命恩人,往后助益自不会少。”

......

窗外风声渐急,那层薄薄的桃花纸经受不住扑打,已然鼓起一个个小包,白珠换上一重又一重华美厚重的服饰,头髻上珠翠满缀,她对镜木然看着,那张脸美则美矣,果然没有半点生气。

真叫杨广说对了,她过得确实不开心。

莲风捧着花冠上前,笑道:“这冠是陛下送来的,原该是皇后所属,既然皇后称病不肯去,陛下就让娘娘戴上,这是在昭告天下,您才是他心属的皇后呢!”

白珠浅淡一笑,由她给自己戴上,那冠上都是新采的花,南珠串成密密的面帘,堪堪遮住琼鼻,那抹精致描绘的檀口微微张阖,就足够让人浮想联翩的了。

她出现在青溪宴上,那花冠已经惹得底下一阵骚动,陈叔宝犹不顾忌,将她置在了自己身侧,一同接受那百官的朝拜,内外命妇的敬仰。

青溪迤俪,绕内城入主秦淮,坐在高台往下看,水波浩渺,九曲宛转,朝漪夕岚,烟颜雨态,水面接连云雾滃起,恰如江南美人凭栏冷吟闲醉,柔肠倾诉。

上一世,张丽华便是死在了这样的烟雨水境旁。

几盏酒下肚,强撑的笑意已经挂不住脸皮,白珠寻了个借口,暂时离开了宴上。

青溪的御用阁台数座绵延,凭栏眺望,天际的云光岚影被鳞次栉比的檐角分割,成片片零碎,落在她眼中,孤寂又落寞。

她软软靠在栏前,双手探了出去,清风在指缝间无声流淌,唤了声莲风。

但,并无人应她。

离座时莲风是紧随她身后的,白珠回首,阁门前竟空无一人。

她蹙起眉来,不待自己起来,有一人影跌跌撞撞进来。

他穿着一身浓绿深翠,和挂着朱绡彩绢的帷幕相呼应,红花绿叶,霭风缱绻。

白珠这回不得不直起身子来,几分警惕道:“你为什么会来这里?”

杨广眼神迷离,这南国的酒吃着甜美,但后劲真是不小,吃惯了烈酒的,难免不以为然,等到贪杯了,才意识到它柔绵之下的醉生梦死。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真是个好问题。

杨广仰唇一笑,满身酒气进来,“有人让我来赏宝,贵妃难道就是那个宝贝么?”

他言语轻佻,仿佛根本没把上回的警告放在心里,白珠难免恼怒,心中隐隐察觉出不对劲,起身就要走。

“你喝多了,这里没什么宝贝。”

杨广迟迟笑了,拽住她的大袖,“贵妃娘娘,你知道我的心意吗?”

越说越不像话了,白珠柳眉倒竖,气极甩开他,恨恨道:“你难道不清楚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晋王殿下,我再提醒你一句,你如果不想身份暴露,就给我夹紧尾巴做人。”

她将‘晋王殿下’四个字咬的极重,杨广却把手中的袖子攥得更紧了,那柔滑的绸面,细腻的纹理,一遍遍贴在掌心摩挲着。

“娘娘知道你离席后,你的陛下提出什么了吗?他竟然肖想我国的乐平公主,还言及娘娘的闺名与她相同,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白珠不为所动,仍旧冷冷看着他。

杨广眼底透着薄薄的笑,“想娶我的长姐,那就要拿东西来换,丽华换丽华,娘娘觉得如何?”

随着他说话的一声一递,酒气覆上一层微濛,熏得白珠嫌恶别开了脸,“听闻隋国的皇帝和皇后伉俪情深,膝下从无异腹之子,独孤皇后十分憎恶皇子和臣子纳妾,更恨妾有身孕,殿下新婚不久,晋王妃乃是西梁公主,年初才诞下长子,殿下一直将名声经营的很好,难道现在是不想更近一步了?”

他的私心,被旁人这样直白的揭开,杨广蓦然变了脸色,突然用手扼住她细弱的脖颈。

戎马倥惚多年,他养成了一副铁血无情的心肠,被人威胁,窥破心事,这个女人给了他太多太多的威胁感,这几年来,哪怕是他的大哥,也未给过他这样紧迫压抑的感觉。

既然得不到,就不该让她活在人世,杨广惊怒交加,迎上那一双平静无波的眼眸,居然看出了一点解脱。

突然,他松开了手。

“你想激怒我,让我杀了你,这样陈国就有了正大光明的理由,我隋国将陷入不义之地...哼,休想!”

白珠撑起身子,半靠在几桌旁。

还未多言,外面就冲进来了一堆人,有陈叔宝,有何珍儿,有毛喜袁宪,还有薛道衡。

每个人脸上都交织着怒色、难堪、不解和疑惑,何珍儿轻掩唇,讶然道:“果然是在这里,陛下,贵妃娘娘应当只是一时糊涂,您千万别动怒呀!”

陈叔宝沉着脸,当贵妃的贴身宫女在宴上公然说出贵妃在私会易二郎,他是不肯相信的,然亲眼目睹,他又不得不信。

贵妃歪在地毯上,衣襟略有凌乱,脖颈有红淤之色,见到众人来,理了理仪容。

陈叔宝指着人,寒声道:“你们在这里背着朕做什么!?”

杨广面色平静,倒是薛道衡急赤白脸,忙上前拱手道:“陛下,这其中应当是有什么误会。”

白珠站了起来,淡淡道:“妾身过来吹吹风醒酒,不知为何易公子也进来了,什么都没做,陛下不要轻信奸人挑唆。”

陈叔宝阴晴不定,拿不住主意,倒是莲风冲了进来,哭诉道:“娘娘,奴婢再也不能替你遮掩了,陛下待你这样好,你千不该万不该,背着陛下做出如此苟且之事啊!”

惯常的后宫争斗伎俩,收买侍女,反咬一口,真是屡见不鲜。

有人要让她失宠,置她于死地,拉上了杨广做替死鬼。

白珠不禁一笑,“陛下信么?如果我说我是偶遇易公子,如果我说莲风是被人收买,如果我说有人精心布置了这一切,就是为了引君入瓮,陛下会信么?”

陈叔宝抿了抿唇,生硬道:“贵妃所言,朕自然是无不相信的。”

这话让何珍儿眉心微皱,藏在袖下的手紧紧捏成了拳头。

“然。”

陈叔宝将视线落在杨广身上,“朕不信他。”

薛道衡再三恳切道:“还请陛下息怒,他绝不会做出觊觎后妃之事,定是有人精心安排的,还请陛下看在我隋国的颜面上....”

“我是喜欢贵妃。”

杨广负手,直截了当的承认了。

在场众人俱是脸色一变,陈叔宝气得手直发抖,“来人,将他拖下去!”

杨广说慢,从怀中摸出一方玉牌,用来证明他的身份。

“贵妃学思敏捷,有大才,若为男子,当是一代名士幕僚,这样的女子,很难让人不喜欢。”

他将玉牌递给了陈叔宝,“我乃隋帝二子,晋王杨广,此番奉命入陈,有心潜藏身份,以静观动,察南陈之国情,可我对贵妃一见钟情,方才吐露心事,遭到贵妃顽拒斥责,方知自己糊涂,陛下要罚,只罚我一人,与贵妃并无瓜葛。”

隋国的二殿下杨广,颇受皇帝看重,年少有德,文武皆不逊色隋太子杨勇。

作为一名合格的政客,在场的朝臣都知道杨广,但一直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毛喜深知其中利害,上前道:“陛下,此事不可意气用事,还须从长计议。”

若是杨广不那么维护贵妃,或许陈叔宝还没有那么生气,但是见他如此直白的袒露爱意,又一力抗下,生怕牵连贵妃,那么陈叔宝的怒气也难以遏制了。

偏偏又要顾忌他的身份,陈叔宝咬牙切齿,连道了三声好,摔袖离去。

这场风波后,陈叔宝收回了白珠批红阅政之权,内宫诸事也暂时移交到了孔贵嫔手中,往日里人来人往的结绮阁,一下子冷清了下来。

贵妃失宠,底下的人手也被裁减了大半,唯有两个孩子经常来看她。

陈渊见母妃在窗下捧书不语,心里头百感交集,蹉步到跟前,奉上一盏热饮,宽慰道:“此事与母妃无关,不过是那杨广自作多情,父皇一时想不明白迁怒母妃,待过些时日,定会想通的。”

白珠静静翻过一页,“这不是杨广自作多情,是他有意为之。”

陈渊拧着眉,不解道:“儿...不太明白。”

“他在陛下面前故意言语上多加维护,就是为了激怒陛下,让我失宠。”白珠微捺唇角,“我失宠了,新政实施势必受阻,陛下身边没了劝诫的人,再加上奸佞在一旁煽风点火,下一步就是毛袁两位臣公被赶下台,陈国越乱,他们就可以趁机得益。”

陈渊听了,忍不住捶桌,“隋国狼子野心,虎视眈眈许久,咱们要早作打算了。”

白珠的目光在那一行行一列列文字上流转,“怎么打算?比军力,咱们还不及他们三分之一,比国土钱财...那更是没得可比,若论忠臣谋士,新政推行下去后或许可以广纳英才,如今连最后一条路都堵死了。”

她说着,手上一顿,“上回陛下已经允准了在两广建立陪都的事情,旨意派发下去,也不知道如今工匠可预备齐全了。”

陈渊怅然道:“看来咱们只有退到两广去了....”

正议论着,外头有宫人拥着蔡临儿急匆匆进来,见陈渊也在,不免怔了怔,随即以额贴地道:“贵妃娘娘,毛相欲请娘娘往有觉殿去一趟。”

白珠甚至都没往下看一眼,只是淡声道:“不去。”

蔡临儿有些着急,他抬手先示意左右退下,方道:“娘娘心中有气,奴才心里头知道。可如今这困局唯有娘娘能解,江总不知为何出现在了陛下面前,当面弹劾了袁公纵其亲眷在两广置办产业田地,几乎垄断地方富绅的活路。”

白珠这才放下手里的书卷,凝视着蔡临儿,“陛下如今厌弃我,你们还要我迎难而上,是想让陛下即刻将我处死吗?”

蔡临儿一哆嗦,颤声道:“娘娘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无人能取代,眼下不过是一时失势,我等一直依附娘娘,娘娘盛则我等盛,帅则我等衰。毛公的原话是说,娘娘心有大义,绝不会眼睁睁见忠良被奸佞构陷,若江总借机东山再起,娘娘先前的努力都白费了。”

其实毛喜想说的是,如果江总复起,自己势必会是他的眼中钉肉中刺,哪怕是为了这个,她也必须要救袁宪。

陈渊惶惶不安,望向白珠,“母妃...你真的要去吗?”

白珠起身,拍了拍他的手,“照顾好自己和弟弟。”

她随蔡临儿往有觉殿去,途中蔡临儿又道:“据说江总能见到陛下,是何婕妤一手安排的。”

白珠倒不觉得吃惊,上回莲风被策反,她就猜到是何珍儿的手笔了。

这个愚蠢的女人,居然暗中和江总勾结在一起,妄想取代自己,何其可笑。

她一路到有觉殿前,丹陛上毛喜一脸愁云惨淡,见到白珠微微躬身,“娘娘能来,老臣心中甚慰。”

白珠还了个礼,一只脚踏进门槛里,又停住了,回首看着毛喜,笑了笑道:“毛公,你说我这般谏言,能担得上你们这些人口中一个贤名吗?”

毛喜浑身一凛,“先前是臣对娘娘多有成见,娘娘贤德,臣铭记于心。”

白珠得了这句话,终于露出了一个笑,拂了拂膝摆,昂首入内。

“贵妃娘娘到!”

小内侍的嗓音又尖又亮,划破这殿内原本沉重的气氛,惹得众人纷纷往门外看。

陈叔宝望着那蜜合色的裙幅摇曳而来,上头绣着疏疏落落的薜荔藤萝,针脚简单,绣工不似从前繁密,颜色也只有七成新。

从前的贵妃,喜艳色繁绣,纹样也多是花鸟星月,何时穿过这样简朴的衣裙?

想来是他夺了她的权,那起子见风使舵的小人也冷落了她的用度。

贵妃袅袅一拜,见袁宪和江总都在殿中,眼中波縠轻漾,“妾身不请自来,是听说了陛下正为政事烦心。”

她越是承婉,自己心里就越不是个滋味,虽然知道她和那小晋王之间也许并无什么,但他在众臣面前那样表露心意,就是再给自己难堪。

这份难堪,他不能处置杨广那个外人,只能迁怒于贵妃这位内人,怨她为什么不知道自矜身份,为什么要和杨广纠缠不清。

陈叔宝面有倦色,“贵妃回去吧,这事朕自有主张。”

白珠掀裙直接跪在了他的座下,“陛下!袁公在朝四十载,是四朝元老,肱股之臣,这件事您不能轻信小人一面之词,寒了老臣的心呐!”

陈叔宝骤然起身,将手边的罪状砸向白珠,“你自己好好看看,这些都是两广乡绅联名告状的手书,朕也召了廷尉监询问,在袁宪上折建立两广陪都时,袁家族中叔侄就开始在两广四处游走勘探,朕允准的旨意下来,他们就广购田舍地产,铺面庄园,他就是等着陪都的旨意昭告天下,好坐地起价,炒卖地皮,这等私心甚盛,枉为四朝元老!”

袁宪听了这话,脸色一白,匍匐跪了下去,那脊背止不住发颤,说不出是畏惧还是心寒,“陛下若认定臣是这样不忠不义之人,臣,但求陛下赐死!”

若要真的赐死,陈叔宝又犹豫不决,想起袁宪往日里的功劳,想起先帝临终前的殷殷嘱托,又开始瞻前顾后起来。

江总趁机进言,“陛下,难道您没有疑过,咱们陈国正是鼎盛之际,为何袁宪要提出要建立陪都之策吗?两广虽是高祖发家之地,但远在千里之外,自古以来哪怕是建陪都,也没有选这样穷乡僻壤之地,袁宪借此炒卖地皮是一点,可他如此怂恿,难保不是受了他人...”

“你给我闭嘴!”白珠随手将腕上的玉珠串子狠狠砸向了江总,“江总,你如今无官无爵,竟敢张口污蔑朝中重臣,其心可诛!”

珠串砸在了他的臂膀上,应声滑落,摔到地上,顿时玉碎珠落,砰砰砸在对缝石砖上。

江总拂过臂边,含着一缕嘲讽的笑意,“从前贵妃卖官鬻爵,敛财巨数,如今不知袁家是给了贵妃多少好处,让贵妃这样拼死护着他们。”

他当众抖搂出张丽华先前做的丑事,陈叔宝面容逐渐覆上寒霜,厉声道:“贵妃,他说的,可是真的?”

胸腔的怒气升到了最高点,又不得不强压下去,这一压制,白珠喉头一腥,险些要吐血了。

苦心经营,想力救陈国最后的命数,想还一副锦绣天下,结果多日的努力,还不及这些奸佞耍的一点手段。

原以为陈叔宝只是优柔寡断,心地还是善良的,没想到居然如此识人不清,她还能怎么救,又有什么理由救?

白珠别过脸去,漠然道:“陛下心里头不是已经有了定论,何必还要再多此一举来问妾身。”

“放肆!”

陈叔宝拂袖打落案上的银错铜錾狻猊纹灯台,“贵妃,你当真以为朕不敢罚你?”

白珠神色不改,“陛下要如何罚妾身,妾身都受着,但是袁家的事情,还请陛下下令严查。”

陈叔宝拾级而下,挑起白珠的脸,眼中满是失望,“从前的丽华,何时会这样对待朕,你的心,果然已经被旁人占据了。”

松开手,他闭了闭眼,“好,如你所愿,袁家的事情朕会再查,但你,迁居乐游苑中,没有朕的旨意,不许踏出那里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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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八大名妃(快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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