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匹配度99%?这破机器绝对坏了!

深秋的晨风已经带上了点刮脸的意味,刀子似的,贴着江砚的校服领口往里钻。他习惯性地把下巴往围巾里又埋了埋,只露出一双没什么情绪的眼睛,看着前方那个同样穿着深蓝校服、却仿佛自带发热体一样的背影。

陆予白正倒退着走路,双手插在兜里,后脑勺几缕不服帖的深棕色头发被风吹得支棱起来,像某种警惕的小动物。他冲着江砚,嘴皮子上下翻飞,速度快得几乎要擦出火星。

“……所以我就说老李头绝对是更年期提前!昨天那卷子,就最后那道电磁感应大题,那难度,你说他是想选拔国家宇航员还是咋地?我写到后半程,感觉脑细胞集体罢工跳楼了,字儿都飘了!砚哥,你老实交代,你昨晚熬到几点?是不是又偷偷卷我?”

陆予白边说边比划,讲到激动处,手臂挥舞的幅度大得差点扫到旁边光秃秃的梧桐树干。他天生一张讨喜的脸,眉眼弯弯,鼻梁挺直,此刻因为控诉老师而微微皱着鼻子,脸颊被冷风吹得泛红,像颗饱满多汁的橘子,浑身散发着一种不管不顾的生命力。

江砚慢悠悠地踱着步,雪松般冷冽干净的气息若有若无地飘散在晨风里。他眼皮都没多抬一下,声音透过围巾,闷闷的,带着点刚睡醒的沙哑,精准地堵了回去:“卷你?我闭着眼都比你睁眼分高。你那卷子最后一面,是不是空白着交的?”

“我靠!”陆予白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转过身,和江砚并排走,肩膀故意用力撞了他一下,“江砚!你这人嘴巴怎么这么毒!还有没有点兄弟情了?我那叫战略性放弃,懂不懂?把宝贵的时间留给更有把握的题目,这是智慧!”

“嗯,”江砚从善如流地点点头,侧过脸,没什么表情地看着陆予白气得鼓起来的脸颊,“智慧得老李头在你卷子上画了个巨大的‘问号’,旁边还批注‘梦游?’。”

“噗——”旁边突然传来一声没憋住的笑。

两人同时扭头。隔壁班的周屿扬骑着辆骚包的亮蓝色山地车,不知什么时候溜到了他们旁边,单脚支地,笑得肩膀直抖,露出一口白牙:“哎哟喂,大清早的,陆哥,又被砚神精准打击了?你们俩这每日相声,真是咱附中一道靓丽的风景线,提神醒脑,比咖啡管用一百倍!”他促狭地朝陆予白眨眨眼,“怎么样,待会儿体检,要不要哥们儿给你打打气?听说今年新换的仪器,特别灵敏!”

陆予白瞬间把炮火转向周屿扬:“滚蛋!你才需要打气!小爷我龙精虎猛,信息素水平稳如泰山,测出来绝对A !倒是你,”他眯起眼,上下扫视周屿扬,“一脸肾虚样,小心仪器一响,直接给你判个信息素紊乱晚期!”

“嘿!陆予白你人身攻击啊!”周屿扬作势要下车“理论”。

江砚没理会旁边小学鸡般的斗嘴,目光不经意地落在陆予白因激动而敞开的校服领口。里面浅灰色毛衣的圆领下,一小片光滑的皮肤露了出来。就在那清晰的锁骨凸起处,靠近肩膀的位置,一点极其醒目的红,像雪地里落下的一粒朱砂,稳稳地嵌在那里。

那点红痣,江砚从小看到大。小时候陆予白皮得像只猴,爬树摔下来,胳膊肘擦破一大片皮,哭得惊天动地,江砚笨拙地给他擦红药水,视线却总被那锁骨上小小的、不会消失的红点吸引。后来念书了,夏天打篮球,陆予白热得撩起球衣下摆擦汗,那点红痣在晃眼的阳光和汗湿的皮肤上,便显得格外招摇。

江砚的思绪短暂地飘了一下。

“喂!江砚!发什么呆呢?”陆予白的声音猛地把他拽回现实。

周屿扬已经骑着车怪笑着溜走了。陆予白凑到江砚面前,那张俊脸放大,带着点狐疑:“你刚看什么呢?眼神直勾勾的。”他顺着江砚刚才视线的方向,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除了校服拉链,啥也没有。

“没什么。”江砚面无表情地别开脸,加快了脚步,“看傻子。”

“你才傻子!”陆予白立刻追上去,不满地嚷嚷,“你等等我!腿长了不起啊!”

附中的年度体检向来是大阵仗。校医院那栋略显老旧的小楼里,此刻人声鼎沸,空气里混杂着消毒水、青春期汗腺分泌的蓬勃气息,以及无数种若隐若现、尚未完全成熟的Alpha或Omega信息素。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步履匆匆,扩音器里循环播放着班级顺序。

“高二(三)班,高二(三)班同学请到二楼A区排队!信息素匹配度检测在走廊尽头第三间!”

江砚和陆予白随着人流挤上二楼。走廊里排起了长队,大多是Alpha,间或夹杂着几个Beta。空气里无形的信息素因子似乎比楼下更活跃,带着一种微妙的躁动和试探,如同看不见的丝线,在拥挤的空间里无声地碰撞、交织。

“啧,这味儿,”陆予白皱着鼻子,小声嘀咕,属于他的、带着清新微酸气息的青柠味信息素本能地微微收束了一下,“感觉像进了菜市场调料区,花椒八角大料味儿都齐活了。”他旁边的空气,雪松的清冽气息也悄然稳固地萦绕,将那些杂乱的气息隔开些许。

“少废话,排好。”江砚把他往队伍里拽了拽,避免他撞到前面的人。

队伍缓慢地向前蠕动。轮到他们时,负责操作新仪器的是一位看起来经验丰富的女医生,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温和但透着疲惫的眼睛。

“姓名,班级。”女医生头也没抬,手指在键盘上敲打着。

“江砚,高二三班。”

“陆予白,高二三班。”

“嗯,进去吧。把外套脱了,袖子卷到肘部以上,手腕放在感应区,保持安静。”女医生指了指里面那个银白色、科技感十足的舱体。舱门是透明的,能看到里面闪烁的柔和蓝光。

两人依言照做。陆予白动作麻利地扒掉校服外套扔在旁边的椅子上,里面只穿了一件短袖T恤。他大大咧咧地卷起袖子,露出一截线条流畅的小臂,啪一下就把手腕按在了舱体内壁指定的金属感应区上,还不忘冲旁边刚放好手腕的江砚挑挑眉,用口型无声地说:“看哥的!”

江砚懒得理他,微微垂眼,调整呼吸,让自己保持平稳。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身边陆予白身上散发出的青柠气息,像一颗被捏爆的新鲜柠檬,清冽、活跃,带着阳光晒过的暖意,毫无保留地扩散开,与他自己稳定释放的、如同冬日森林般冷冽干净的雪松气息,在这密闭的小小空间里,无声地碰撞、交融。

舱门缓缓合拢,隔绝了大部分外界的声音。仪器内部发出低低的嗡鸣声,蓝光流转,开始扫描。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陆予白起初还故作轻松地东张西望,对着透明舱壁外的江砚做鬼脸。但随着扫描的深入,他渐渐感觉有点不对劲。仪器似乎在他和江砚之间那片无形的信息素交汇区域停留了格外长的时间,嗡鸣声也变得有些异样,不再是平稳的蜂鸣,而是夹杂着细微但高频的“嘀嘀”声。

舱体内壁的显示屏上,原本平稳跳动的数据流猛地加速滚动,一串串复杂的符号和数字疯狂闪烁,最终,所有的字符都消失了,只剩下一个刺眼到几乎灼目的红色数字:

【匹配度分析:99%】

鲜红的“99%”像是凝固的火焰,死死地钉在狭小的显示屏中央,每个像素点都透着不容置疑的权威感。空气仿佛瞬间被抽干了,只剩下仪器冷却系统发出的微弱嘶嘶声,像毒蛇在暗处吐信。

陆予白脸上的轻松和搞怪瞬间冻结、碎裂。他猛地抽回放在感应区的手,动作大得带倒了旁边一个空置的样本架,金属架子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在寂静的检测室内格外刺耳。

“不可能!”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因为极度的震惊和抗拒而劈了叉,带着一种被踩到致命弱点的尖锐,“这破机器绝对坏了!坏得透透的!我和他?99%?开什么星际玩笑!”他指着透明舱壁外的江砚,手指都在不受控制地微微发抖。

江砚比他稍晚一点看到结果。舱门开启的瞬间,那血红的“99%”也撞入了他的眼帘。他向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此刻也清晰地掠过一丝愕然,如同平静湖面骤然投入巨石。他下意识地抬眼看向陆予白。

陆予白正处在一种极度炸毛的状态。他像只被强行塞进笼子里的野猫,浑身紧绷,脖颈上的筋络都微微凸起。因为剧烈的喘息和刚才过大的动作,他身上那件宽松的圆领T恤领口被扯得歪斜变形,一边的锁骨完全暴露在顶灯惨白的光线下。那粒小小的、殷红如血的朱砂痣,此刻正随着他急促起伏的胸膛而微微颤动,像一颗被狂风吹打、却倔强地停留在雪地上的红豆,红得惊心动魄,带着一种脆弱又灼人的生命力。

江砚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牢牢地钉在了那一点刺目的红上。血液似乎在耳膜里鼓噪,盖过了周围所有的声音。眼前闪过的是另一个混乱的夜晚——陆予白蜷缩在宿舍床上,被失控的易感期折磨得意识模糊,痛苦地喘息着,额发汗湿地贴在苍白的额角。空气中充斥着暴烈、充满攻击性的青柠信息素,像无数碎裂的玻璃片。是他,翻过两间宿舍之间狭窄的阳台隔断,撬开了那扇被陆予白从里面反锁的窗户,带着一身室外的寒气,跌进那片混乱的信息素风暴中心。混乱中,他摸索着将冰凉的抑制剂针剂塞进陆予白汗湿滚烫的手心,指尖似乎……曾无意地、短暂地擦过那粒红痣旁边紧绷滚烫的皮肤。那触感,灼热、微颤,带着一种濒临极限的脆弱,如同烙铁,瞬间烫进记忆深处。

“喂!江砚!你说话啊!”陆予白暴躁的声音强行撕裂了那片混乱的记忆碎片。他几步跨到江砚面前,因为激动,那张俊朗的脸涨得通红,连眼尾都染上了一抹绯色,青柠信息素不受控制地逸散出来,带着一种柠檬皮被撕裂般的酸涩锐利,几乎要刺破江砚雪松气息的屏障,“你哑巴了?这破机器肯定出错了对不对?AA怎么可能有这种见鬼的匹配度?这简直……简直……”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这荒谬绝伦的情况,气得原地转了小半圈,一脚踢在旁边无辜的金属椅子腿上,发出更大的噪音。

那位女医生皱着眉走过来,看着检测舱屏幕上依旧固执显示着的“99%”,又看了看眼前这个炸毛跳脚的Alpha少年和他旁边那个沉默得有些异常的Alpha少年,无奈地叹了口气:“同学,冷静点。这是最新型号的仪器,精度非常高,出错概率低于万分之一。你们的信息素交互图谱显示高度互补,动态融合系数也达到了理论峰值……”她试图用专业术语解释。

“万分之一?”陆予白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声音拔得更高,带着一种破罐破摔的崩溃感,“那倒霉蛋今天指定就是我们俩了!反正我不信!江砚,你说句话!这玩意儿是不是该拉去返厂大修了?”他猛地转向江砚,眼神里混合着愤怒、慌乱,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隐秘的求助

江砚终于从那点朱砂痣和混乱的回忆中彻底抽离。他迎上陆予白几乎要喷火的目光,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雪松的气息依旧稳定,却似乎比平时更加沉凝厚重,无声地将陆予白那失控逸散的、充满攻击性的青柠气息包裹、压制下去。他沉默了几秒,薄唇微启,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陆予白的暴躁和周围好奇窥探的视线:

“机器……未必出错。”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陆予白锁骨上那点因情绪激动而更加显眼的红痣,又迅速移开,投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数据摆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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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竹马总想碰我的朱砂痣
连载中土豆不吃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