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这阵子静谧的时间一过，大业各大市井商铺开张，也到了沈晏清回王府的时候。
一路飘过各式早餐的香气，姜琦忍不住伸出狗鼻子可劲儿的闻，为了过瘾还特意放慢了速度，却不知里头那位娇贵的主却在路过羊汤附近白了脸。
忍了好久才没当场吐出来。
好容易回到了别院，沈晏清身心俱疲，正欲推门进去休息，却听里头咚的一声，一串忙乱的脚步。
便听一女子银铃般的笑声，“王爷慢点，那是刚出锅的蛋花汤，烫得很！”
“这不是着急尝尝梓娘的手艺。”
沈晏清伸出去的手一缩。
“哎呦，您可别为了供奉我扯谎啦，王爷的口味我还不知道么，就算是早餐也不会吃的这么素净啊！再加上这别院的布景，王爷别不是金屋藏娇了吧。”
“梓娘惯会说笑。”
“哪啊，梓娘虽然一届妇人，但做生意这些年，察言观色还拿得出手。瞧您脸上的笑，这姑娘您可是喜欢的紧吧。”
这回慕容渊没再说话，突然的沉默倒像是默认了梓娘的话。
话题到此结束，只剩下盘子碰撞发出的声响，门外沈晏清伸出的那只手，五指微蜷着落了下来。
里头又闹腾了一阵，餐桌似乎是摆好了，又传来了梓娘的声音，“好啦，齐活。王爷，要没别的事民妇我就回去了。”
“梓娘慢走，本王就不送了，流云已备好了马车，在西门等你。”
“民妇多谢王爷体恤。”
梓娘说完，她的脚步声就离门口越发的近。
沈晏清内心的第一想法是赶快转身离开这，但他脚下却如灌铅一般沉重，更别提身后还有一个姜琦虎视眈眈。
他动弹不得，直接和要出门的梓娘撞了面。
梓娘一抬头，一双美眸将眼前人从下到上打量了一番，而后眼前一亮，“这位是......”
姜琦在一旁陪听了全程，这会子在后头凉飕飕的来了一句，“这位是我们王爷的义兄。”外加金屋藏娇？
梓娘自然听不到姜琦心里头的那四个字，一听也是个贵人，施礼道，“见过公子。不知公子在哪里当差？可有婚！”
“？”礼成刚抬头，梓娘前面的俊脸就换成了一张小白脸。
原是梓娘还没说完，姜琦就见事不妙，忙将人扯到一边，好说歹说的往外送。
梓娘却还想为自家姑娘争取争取，一步，三回头，只可惜年芳二八，身姿窈窕也换不得沈晏清一个回眸。
因为他的眼里，都是那人玄衣上沾着的白、面、粉。
沈晏清在想，是不是他曾经在侯府独自摸索着，为自己做糕点时，也是这幅样子。
“回来了。怎么还在外站着，快进来。”慕容渊好久没做过端菜的活，一不小心弄脏了衣服，刚想回主卧换一套，一出门就见到了沈晏清。
慕容渊十分自然的牵过他的手向屋里头走去。
就好像他们兄弟从来没有过刀剑相向，恶语讥讽之时。
沈晏清望着男人的背影，抿了下唇。
其实他握的不紧，完全可以甩开，或者挣脱，但沈晏清没有。
或者说他心底不愿。
沈晏清之前其实并不确定自己的情感，到底是喜欢，还是出于一个兄长对沈陵渊的愧疚。
直到沈陵渊对他越来越温柔，直到他靠近时的呼吸，和自己的心跳。
两人一前一后落座，满桌的清食，唯一的荤腥大概就只有蛋花汤了。
没有让他恶心的气味，又是营养搭配，沈晏清找不出任何不吃这顿饭的理由。
他将将拿起筷子，另一头慕容渊已经盛好了一碗汤放在了他面前。
“御医说了，偶尔还是要吃些荤腥。”说罢，慕容渊又想到了什么，眉目一展，“对了。差点忘了这个。”
话音未落，慕容渊从桌下拿出了一六角木盒，还不等开盖儿沈晏清已经闻到了空气中甜丝丝的味道。
沈晏清刚拿起的筷子又撂倒在桌上，他张了张口，最后心下一梗，唤道，“王爷。”
再次听到这称呼，慕容渊的手一顿。
“我已经很久不碰甜食了。”
沈晏清抬眸，望着男人渐渐落下的嘴角，提醒道，“而且王爷是不是忘了，我只是一个敌国的俘虏。”
慕容渊扣在木盒上的手一紧，勒出一道红痕。
两人再没说话，静默良久。
最后慕容渊放下食盒，淡淡的说：“你若是不想吃，就叫人倒了。”
“本王还有事，先离开了。”
说完，慕容渊再没留下一个表情，便迈着大步摔门而去。
当晚，慕容渊住在了军营。
第二日。
因着之前朝堂上那帮老家伙没一个站出来担此大任，惹得慕容深很不高兴，以至于这次送行活动场面那是相当的隆重，满朝文武一大清早齐聚城门，由即将登基的北骊新帝亲自组织。
面子是给足了，但也彻底屏蔽了说悄悄话的可能。
慕容渊和陆骁身处同一场景半个时辰，却仅仅对了个眼神。
接着他还要组织赤甲兵维持秩序，将所有官员都打发了才能离开。
随行的将士离去，王上回宫，只剩几个老骨头聚在一起不知在商议什么。
慕容渊昨夜没睡好，这时候头正疼，面色也不善。
姜琦颤颤巍巍站在他旁边，举着俩手指悄悄的说，“爷，今个是征兵最后一天，怎么样，您都得去军营见见那帮新兵吧。然后王上说，您忙完了就立刻去王宫，有要事商议。他已经命人将偏殿收拾出来了，怕是今晚要通宵。”
“知道了。”慕容渊揉了揉眉心，还有这么些事要做，看来近些日子，是不能回府了。
也好，这样才能让他冷静冷静。
省得自己瞎他妈自作多情。
汇报完，慕容渊便没再出声，姜琦悄悄在心底舒了一口气。
赤甲营的将士工作效率高，不用慕容渊再操心，很快就清了场，留下一队士兵处理尾声，慕容渊便带着几个亲信上马，准备向军营进发。
不成想策马刚跑了一会，在一处隐秘的林子外，被一辆马车拦住了去路。
姜琦在慕容渊的示意下打马上前，高声问道，“来者何人？”
马车的门帘被掀起，里头走出一位梳着双环髻的女子，她下了马车款款走到姜琦马边，仰头说了几声。
姜琦听过后立即回到慕容渊身边，抱拳：“启禀王爷，车里头是卓家大小姐卓佳瑜，想请王爷入马车一叙。”
慕容渊蹙眉，并不答复，拎着缰绳，掉转马头点了几个人，“你们几个跟我去军营，剩下的人拦住那辆马车。”
姜琦一听，王爷这是要跑啊，并且还不带他。
姜琦愁眉苦脸的叫唤道，“王爷，您真不打算见见卓小姐？”
慕容渊瞥了他一眼，“本王没什么好和她说的。让她自便。”
说完，男人大喝一声，“驾！”
便带着点名的几个继续向军营方向奔去。
独留姜琦蔫蔫的策马小跑到那丫鬟身边，委婉的提了一嘴慕容渊接下来的行程很忙，无暇与卓小姐说话。
而后就成功收获了美人的一个白眼。
姜琦也是颇为无奈，要怪就怪你们非要在王爷心情不好的时候来打搅吧。
马车内。
一黛眉杏目的女子身着小披肩，背靠着木板，双手叠放在小腹，正望着面前的帘子出神。
不过一会，帘子动了。
丫鬟翡翠气冲冲的回来，一上马车就对卓佳瑜抱怨道，“小姐，你看看这是什么人啊，您一闺中女子不远百里到这来等他，还是为他一直在找江湖游医的事儿操心！他却推脱不肯见您！”
“翡翠，注意言辞，他是北骊的王爷，是我见面也要行礼的人。”卓佳瑜温声教训丫头，“而且，今日陆将军离开，他要统率赤甲营，的确会很忙，是我唐突了。”
丫头还是想替卓佳瑜冤屈：“可王爷之前也忙，却还是日日回去陪那个！”
“没有什么那个这个的！”卓佳瑜打断丫头的话，“这次等不到，还有下次。下次也不行的话。”
说到下次，卓佳瑜腹上双手微蜷。
丫鬟也是瞧见了的，她双眼一红，扑通一下跪在了小姐旁边，伏在她腿侧，“小姐，真没有下次了。老爷不可能再放你出来。而且，就算是你能等，我能等，但你腹中的孩子等不了啊，再等下去怕是要显怀了，这就更不可能瞒得过老爷了！您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孩子考虑！”
丫鬟哭了半晌，卓佳瑜却咬着嘴唇不置一言，丫鬟摇了摇头，表情很绝的拎着裙子起身，“小姐若是不愿，那就就只能翡翠我去军营跪着求他了！”
说完她便向马车外跑。
卓佳瑜见状大惊，厉声道：“你给我回来！你若是今天走了，明个你我主仆情分便尽了！”
丫鬟脚下一顿，回过头，抽泣的唤着，“小姐！”
“这件事本就是我的不对。不能怪王爷。”卓佳瑜见人要哭，也就没了火气，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轻声劝着，一双美目微垂。
最后似是决定了什么 ，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交到了翡翠手上。
翡翠接过一看，眼泪都收住了，小声说：“这，这是陆将军的腰牌？”
卓佳瑜颔首，“嗯。你收着，知道怎么做了？”
翡翠瞬间破涕为笑，答了声：“是！”便将令牌藏在袖中，掀开帘子招呼马夫前去，齐王府。
助攻一号上线，大家呱唧呱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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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