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锦囊……你是从何而来?”
锦囊上的云纹虽然是英儿姐的手笔,但里头并无密信字迹证明,慕容渊凤目冷然一探,并不往下说,他想试验下习三是否真的知道内情。
话说完,就见习三跪得溜直,神色不变,侃侃而来,“回王爷,此锦囊乃是卓家二小姐卓佳雪留给属下的信物。”
“实不相瞒,属下祖上靠着训鹰起家,手艺代代相传,想来您应当也知道,卓二小姐有一只红隼,名叫赤鸢,那便是家兄的杰作。赤鸢只与家兄和卓二小姐亲近,所以两位小姐离开大业后,这两年一直在用赤鸢与我家兄联络。”
逻辑自洽,神色也不慌张,找不出来任何破绽,慕容渊双目微眯:“既如此,那这信物又是如何落到你手里的?”
习三“哦”了一声,又道:“这是因为前几日家兄突然找到我,说王爷您带回来的那位公子,是两位小姐的故交,两位的意思是,能让我照顾就多照顾,若是实在不行就把人带走。若是王爷问起的话……”
慕容渊微撑双目:“还说了若是我问起?”
习三点点头:“对的,兄长说,若是您问起,便让我将这个锦囊交给您,还留下了句话说,看在英儿的面子上饶过晏主一命。最后若是您还不信的话,便让您看看英儿留给您的锦囊密信。”
习三言之凿凿,更别提他还知道英儿留下密信这件事。
慕容渊听到这已经信了大半,他让姜琦去取来锦囊,自己则继续看着习三,问道,“既如此,按你的说法,你是受了英儿姐的委托,那你当初为什么不说清楚?”
习三一愣,脱口而出,“爷,您,您当时也没让我说啊!”
慕容渊喉头一哽。
蓦然回想当天自己的所作所为,貌似的确第一件事就是把习三的嘴堵上了。
然后……
慕容渊瞬间满脸黑线,皱着眉说了句,“所以说,还是本王错怪了你?”
习三没看出来慕容渊的不悦,他憨厚一笑,“爷,也不能这么说,我当时确实有点冲动,只觉得那公子过得不好,想把人带走来着,没来得及跟您汇报,没想到那人竟然是您的额……”
习三说到一半,终于在慕容渊的表情彻底垮掉之前觉察出主子的不悦,缓缓收声闭了嘴。
好在慕容渊是个讲道理的人,虽然恼火,但还不至于将气撒在别人头上,他揉了揉额角,“起来说话吧。”
说罢,慕容渊便抬脚坐到了习三的软床上。
没想到,他将沈晏清带回府这件事,竟然能惊动英儿姐不惜动用最后的砝码也要把人带走,这就使得慕容渊更加好奇,当年在东凛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更加坚信,他所了解的,沈晏清背叛父亲,屠杀长兴侯满门,换得幸帝信任这件事背后,还有更深的玄机。
慕容渊沉思片刻,抬眸对习三道:“你兄长...可还同你说了些别的?”
习三刚刚知道自己得罪了王爷,这会相当谨慎,思索了好半天才说,“回爷,真没别的了,毕竟是用密信作为传播,消息很少。”
“嗯。”慕容渊点了点头,看来从习三这得不到什么情报了,要是想了解过去,还得见到两位女孩子当面询问才行。
两人说话这会,姜琦也已经回来了,慕容渊他手中接过锦囊,打开里头的密函。
果真,英儿姐留下的紧急联系人就是习三。
“怎么样爷,这回您相信我了吧。”习三咧嘴一笑。
慕容渊抬首:“是啊,真不明白你在牢里待了这么多天,怎么不拖姜琦替你送上锦囊,也不至于受这牢狱之苦。”
“您不知道。”姜琦旁边叹了口气,接过话,“这人艮得很,谁劝不听,像宝贝疙瘩似的放怀里,谁劝不听,非要亲手交给你。”
习三挠了挠头不好意思道,“抱歉啊姜琦,主要兄长就是这么同我说的,一定要亲手给王爷才行。再说我也没受什么苦,这牢里的饭菜,比我家的都好吃。”
这诚实的模样着实把余下两人都逗着了。
姜琦打趣他说,“那你就一直在这住着吧!”
“啊?!”习三瞪大了一双眼,求证似的望向慕容渊,“爷...这……”
慕容渊跟着笑笑,“他骗你的。”
习三闻言恍然大悟,伸出拳头作势就要揍姜琦。
姜琦这小胳膊小腿可不经削,连忙求饶,“唉唉!行了行了!我逗你的,快别闹了,王爷有事儿给你办的!”
习三一听有任务,果然收了手,半跪在地,“但凭王爷吩咐。”
“嗯。”慕容渊负手道,“起来听话吧。”
习三起身,上前一步,“王爷。”
慕容渊在他耳边轻声道:“本王有重要事情相商,欲与二位见上一面,还请告知一保险地址。”
“习三领命。”习三说完,和姜琦点了下头便离开了。
姜琦适时上前对慕容渊道,“王爷,可要用膳?”
慕容渊转过身,闭了闭眼,“不了,本王没胃口,直接回偏院吧。”
“是。”姜琦应声道,“也,还是将文书一齐挪到卧室中?”
“嗯。让人手脚放轻些。”
“属下明白。”
***
夜。
沈晏清缓缓睁开双眼。
昏迷太长时间,再醒来,他只觉得全身发木,手脚冰冷。
刚想伸手撑起身体,手背却擦过一缕不属于自己的发丝。
他骤然停下动作,猛地侧过头。
只见慕容渊正伏在榻边案牍旁,已经睡着了。
沈晏清没想到慕容渊会在这里守着他,一瞬间不敢再动作,只静静的望着慕容渊,他手边还放着许多展开着的文书,显而易见根本没对他突然醒来设防。
沈晏清不过随意搭了一眼,便彻底愣住了。
他也是没想到,不过马车上随意提了一次的马瘟,还不等他做下一步的提示,竟已经有了骨架,只剩血肉的填充和一个时机。
沈晏清似是不相信一样,侧过身去看慕容渊,确认这人一时半会醒不过来之后,沈晏清才稍稍放下戒备,继续阅览文书。
字的的确确是慕容渊狂放不羁的草书,但内容却足以让人吃惊了。
小到征兵细节,大到边境布防宏图,慕容渊的每一个方案,每一处都丝毫不差,彰显着年轻人傲人的才华。
未了,沈晏清躺回床铺,蓦然轻笑了一声。
也对。
子洄从小的时候就曾经同他讲过,以后要当大将军,要统率三军。
沈晏清一直觉得人都是会变的。
这么多年过去,慕容渊也变了。
他也早就不是当初那个被仇恨冲昏头脑,不管不顾的少年郎。
而是实现了儿时的梦想,率领赤甲营直下东凛十座城池的大将军。
军营虽不比朝堂波澜诡谲,但能在朝堂混得风生水起的人,也不一定能在军营坐上主位。
统帅这个位置,也不一定没有文官擅长驭人之道。
他的子洄终究是长大了。
沈晏清又想起小时候在海棠树下,那个眼中带着光的小胖墩,那段没有仇恨,没有争斗的时光。
他侧头看向慕容渊的眼神也越来越柔和。
相比于两年前分别之时,慕容渊长高了一些,但眉眼间却没什么变化,还是一脸凶相,唯有在这不设防的时候才有些许温吞。
身体不自觉地想伸手去摸摸慕容渊眼上,那道已经不太能看出来的淡红色疤痕。
短短两年内收服一个军营,一定很不容易吧。
沈晏清大概是情绪所致,暂时忘了,习武之人的感官有多敏感,还不等他是否决定触碰,要伸未伸之际。
慕容渊已经毫无预兆的起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
周围烛火正不安分的跃动。
四目相对间。
是慕容渊目中难掩的震惊,还有沈晏清来不及收回的似水柔情。
慕容渊将沈晏清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他蓦然吞咽了一口,喉结窜动,“你...醒了。”
说完,他蓦然道,“我知你和习三……”
“我和那位习……”
这突如其来的默契,更让气氛微妙。
无言良久,慕容渊松开了手。
沈晏清就这么抽回自己的手,别过了头。
慕容渊刚醒人还有些懵,他先伸手胡乱抹了把脸,强装淡定把手边文书理好,而后清嗓道,“你和习三的事,本王已经调查清楚了。这件事确实与你无关,是本王错怪了你。”
沈晏清张了张口,声音嘶哑:“嗯。”
顿了一下,他又道:“没...吓到你吧。”
慕容渊一愣,后知后觉,沈晏清说的是毒发之时的症状。
他面上没变,不动声色地问道:“什么时候染上的。”
沈晏清没敢回头,自然也看不见慕容渊审视的目光,随意扯谎道:“前些年,去过苗疆一回。”
慕容渊望着沈晏清火光下越显苍白的面庞,眸中恍惚一沉。
他知道,沈晏清在说谎。
“那,当年在庆辉堂,你为什么不让我杀高湛。”
我不说你们谁还记得,我们小攻今年才二十岁。
沈晏清:什么意思你在说我老?
鱼(冷汗直冒):我怎么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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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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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苏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