羡云台的门打开，靠在柱子上的姜琦回头便瞧见自家王爷从里头走了出来。
姜琦有点惊讶，上前道，“爷？这么快就出来了？王上他...消气了？”
“嗯。本来也没什么事。”慕容渊看了他一眼，随意应了一声，揉了揉太阳穴便道，“我们回府吧。”
“是。”姜琦应了一声，自觉落后一步跟上了慕容渊的身后。
从羡云台到太云寺取马还要走一段路，正好天色近晚，宫道无人，姜琦正盘算着，怎么将这几天堆积的需要慕容渊知晓事务，趁着这个机会汇报了。
不然估计王爷一回府就又要钻进别院不出来了。
姜琦这人虽然机灵，但其实记忆力有点差，所以每次向慕容渊汇报近况的时候这样一副场景。
姜琦在慕容渊背后默默伸出了三根手指头。
这就代表他一会有三件事要禀报给慕容渊。
光伸出来还不算，为了加强记忆，姜琦让他们每根都动了动，确认自己还记得，无误后，这才快走了两步到慕容渊旁边，刚想张口，“爷......”
却是慕容渊先发话了，“姜琦，你说，如果一个人生了病，会因为什么不愿让别人知晓？”
姜琦一愣，但还是尽职尽责的回答道，“可能是类似传染病，不想被赶出去？”
慕容渊摇头，“并非传染病。”
“那就有可能是故意瞒着，不想花钱。”
慕容渊犹豫片刻：“......并非缺钱。”
“那就只能是不想让亲人伤心了吧。”
姜琦说道，“您知道的，我母亲重病那会我刚进赤甲营，她为了不让我担心，就一直在瞒着我，还是我偶然回家才发现。活脱将风寒拖成了肺炎。后来托您的福治好了，她还总笑着跟我说，若不是惦念着我，想再多看我两眼。她就直接找个地方静静死了，省得给我添麻烦。”
慕容渊脚下一顿，转头，一双黑眸直勾勾的盯着姜琦。
这幅模样给姜琦看傻了。
他战战兢兢唤了一声，“爷？怎，怎么了？”
“没什么。”慕容渊情绪收敛的很快，他收回目光，正瞥见姜琦左手还伸着的三根手指，“你有事要跟我吧。”
姜琦“啊”了一声，明白王爷这是瞧见他的手指头了。
毕竟是个大男人，还要用手指计数，因而每每被发现，姜琦都有些不好意思，便无暇顾及其他，清了清嗓子说正事：“爷，行风前些日子来报，他说王上又接到了弹劾您不上早朝的奏折。”
慕容渊轻笑一声继续向前走，“八成又是那个老不死的吧。”
“爷果然料事如神。”姜琦恭维完跟上，在慕容渊旁边又道，“爷，需不需要...我们做些什么？”
慕容渊面不改色，“不必，让流云透露给卓佳瑜，让她管管她爹就行了。”
“明白。”姜琦说完一件事，落下大拇指，而后又道，“对了爷，行风还说今儿个御医给了消息。”
这回慕容渊直接停下了脚步，“御医怎么说？”
姜琦舔了舔嘴唇，又凑近了一些，低声道：“爷，御医说那药丸看上去平平无奇，实际上里头包含着七七四九种草药，甚至其中三十二种，都是剧毒之物。”
慕容渊脸色一变，一想沈晏清那个症状，又觉得十分合理，便直问：“这么说，御医也没办法配置？”
“这倒不是，御医说这抑制的药物是可以配置的，但白雾院是救人的地方，没有那么多毒药，他需要时间去搜集。”
“哦对了，行风已经按您所说的传达给了白雾院，炼制丹药的所有费用由王府全包。不过就算这样御医也说了最少一个月才能凑齐材料，到时候再提炼赶制，制成还要三个月，只怕沈公子已经毒发。”
慕容渊眉头一皱，“那他可有缓冲之法？”
姜琦纠结片刻道，“御医的意思，王爷可以广撒网，北骊这边多得是赤脚行医，说不定有人会有偏方。若是实在不行再找他施针便是。”
慕容渊沉吟片刻，“好。那便重金邀请赤脚行医，但要先让白雾院的御医先进行筛选。这件事交就给行风去办，另外再将府库存着的珍惜药材全送去白雾院，老御医不爱金银，但这些他应当不会拒绝。”
姜琦颔首，“属下明白。”
第二件事处理完，姜琦缩回了食指，还剩个中指立着，他却没有立即说话，表情有些纠结。
反倒是慕容渊这会也不走了，就这么看着他。
气氛陡然尴尬。
过了一会，慕容渊等得有些不耐烦，张口，“所以第三件你是不打算对本王说了，还是那根中指不是本王理解的意思？”
“不不不！”姜琦立马把手藏在背后，他也是一时之间没想到这中指还有别的含义，怕得罪慕容渊，这会子有些语无论次道，“主要是，他，习三，我怕王爷不想，所以就有点...打怵。”
姜琦支支吾吾，不敢看他。
慕容渊一挑眉，“习三？你的意思是他想见本王？”
“对对对。”姜琦的头点的像个拨浪鼓，而后又讨好道，“王爷，习三也跟了您快一年了，不是没出生入死过，我们都不相信他会是那样的人。所以......”
慕容渊闭了闭眼，该来的总会来。
“本王知道了。回府便去见他吧。”
“哎！好嘞！”姜琦惊喜道。
慕容渊见他这副模样嗤笑了一声，以后他要是想开个酒楼，姜琦就是那个迎宾小厮的不二人选。
*
两人回到府上正值傍晚。
姜琦似是怕慕容渊反悔一样，一回府便直引人去了地牢。
虽然王府地牢环境不怎么样，但习三因着慕容渊的默认有同好照顾，所以过得还算滋润，有床有被，顿顿有肉。
慕容渊来的这会，人正在吃早饭，一个窝窝头里头夹着五花肉，别说，一口没吃的王爷都看饿了。
习三刚开始还没反应，正一心一意的吃头，完全不在意脚步声就在他面前停下，姜琦无奈的咳嗽了一声。
习三这才寻声回过头，一见慕容渊的黑脸，窝头瞬间掉在了地上。
他跪的倒是快，“属下见过王爷。”
慕容渊面上没变，心里却一言难尽，不怪姜琦都觉得他不可能是细作，这人怎么当上指挥使的都是个迷。
“听说你想见本王。”
习三抬起了脑袋，先是一愣，而后看见了姜琦快眨瞎了的眼才说，“啊，对对，是属下要见王爷。”
慕容渊只觉得脑壳子痛，他伸手揉了揉眉心，“有屁快放！”
这句话习三听懂了，他忙道，“王爷稍等一下。”然后飞快的在被子里一顿翻，最后翻出了一个绣着红色云纹的锦囊。
“还请王爷过目。”
姜琦接过锦囊递给慕容渊。
慕容渊定睛一看，这纹路他相当熟悉，可不就与英儿姐在离开前交给他的锦囊一毛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