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登、登,尖锐的高跟鞋,在锃亮的餐厅地板上,踏出夏知知滔天的怒意。
餐桌前,双方家长正谈笑风生,陈诚殷勤的帮女孩夹菜。
“尝尝这个,这是这家店的招牌菜。”
女孩娇羞一笑,“谢谢。”
夏知知气势凛人的背影破开人群走餐桌,及肩的卷发在颤抖着愤怒,端着盘子的服务生与人群纷纷受惊避让。
女孩的父母相视一笑,呵呵出声,“陈诚真是体贴。”
陈母端着咖啡优雅的笑道,“这孩子什么都普普通通,就是礼数还能看。”
女孩父亲:“陈诚能进国企,可见能力是很强的嘛。”
陈诚谦虚的笑道,“谢谢叔叔的夸奖,您也尝尝。”
“哎,一起来~”双方相互谦让,其乐融融。
“陈诚! ”一声怒喝。
众人抬眼望去,夏知知气势汹汹的走来。
陈诚又惊又惧,眼睛睁得滚圆,神色慌张的看着夏知知越逼越逼——
“知知!”
夏知知拿起桌上的水杯,随手泼上陈诚的脸。
陈母怒斥,“夏知知,你发什么疯?! 诚诚你没事吧?”
女孩一家看得目瞪口呆。
“阿姨,他事大了! ” 夏知知转头对着女孩一家道,“你们知道他是有未婚妻的吗?”
对面仨人被这情景吓呆了,齐齐摇头。
“那你们来相亲就是欺骗! ” 夏知知回过头对俩母子怒道。
陈诚往脸上抹了一把,就忙着去拉夏知知的手,“知知,你冷静一下。”
“呵,未婚妻?我们同意了吗?”
陈母冷笑了一声,挺了挺脊背坐得端端正正,侧头看了眼陈诚。
“诚诚,男人找老婆还是要个门当户对的,阶级与观念都不同,是很难生活在一起的。”陈母理了理衣领,顺手轻轻带了带脖子上熠熠生辉的项链。
夏知知气笑了,用力甩开陈诚的手,“陈妈,要不是当初你家就住我家对门,我差点都信了。”
陈母脸色一变,眼神却快速掠过对面仨人面色复杂的表情。
夏知知:“怎么,你们搬出九曲巷就高贵起来了?当初你二老忙着生意顾不上陈诚的时候,我家可没少他一口吃的。”
“知知!有什么我们出去说。 ” 陈诚急得一下子站了起来,面色涨红,拉着夏知知的手就想往外走,
“你们还有什么可说的?”
陈母也跟着站起来,恨铁不成钢的拦着陈诚。“我早就跟你说过,没爹的孩子就是教养差,你还偏爱粘着她。”
陈诚忙回身拦住陈母,“妈! ”
夏知知气得忍不住出言讽刺,“我教养差?可我没骗人啊?穿上一身好皮就以为上了个阶层,你问过你家户口本了吗?往上一代还在地里刨着土呢! ”
“你! ”陈母被撅得说不出话来。
“夏知知! ”
陈诚往前用力一甩,夏知知往前踉跄了几步差点摔倒。
时间,仿佛在瞬间凝固。
陈诚面色青白,一脸的难堪,“你就不能……给我一点体面?你为什么总让我下不来台!我们多年的感情就是被你这样作没的! ”
夏知知背着身子愣住一动不动,沉默半晌回过头来盯着陈诚。
“3次。”
“什么?”陈诚不解。
夏知知眸底漫上了水光,“这个月你背着我相亲了3次,我一直假装不知道,这难道不是我给你最大的体面吗?”
“我—— “陈诚急于分辨,”是我妈要求的,我有什么办法?!”
夏知知却不给他机会。
“我知道,你妈嫌弃我家市井小民,可我们不偷不抢活得堂堂正正。你觉得我不够温柔体谅你,可我忍受了多少你妈的轻视?你觉得我冲动脾气差,可我一个打小没爹的孩子,再不坚强点,我跟我妈就会受人欺负,你难道都不知道吗?”
夏知知看着从小一路相伴长大的男人,心里既委屈又难受。
“知知……”陈诚也红了眼眶。
夏知知轻轻含首,“你是知道的,如果不是我捡你回来,你早在被人打晕在家门口的时候,就已经被冻死了。如果不是我一路张牙舞爪地护着你,你会维持得了你假模假样的素养与体面? ”
“知知,”陈诚心一软,一把拉住夏知知的手,
“我们回去再谈好不好,啊?”
夏知知扯了扯嘴角笑了,
“不了,没什么好聊的,毕竟我们……阶层不同。”
轻轻一扯,拉着的手就散了。
两人的身影便交错而过,就像不曾同行过。
夜暮四合,华灯初上,路边的烧烤摊上还未起喧闹,只支楞着张桌子,零星摆着三两碟的烤串瓜子,却放了好几支啤酒,桌上坐地这俩人明摆着就是冲着买醉来的。
吨吨吨,夏知知一口闷完杯中的啤酒,狠狠地把酒杯磕在桌面上。
依娜翻了个白眼,吐出口瓜皮,“行了,少喝点吧,为这么个白眼狼值得吗?”
夏知知一抹嘴角,面色被气得通红,
“你是没看到他帮人夹菜的样子,一脸的谄媚! 他妈也是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不就是近年才赚了点钱吗?呸,得瑟个什么劲儿?!” 说完又拎起酒瓶又哐哐满上。
依娜吐槽道,“一家子人品都差,也就你眼瞎!在你省吃俭用贴补他读研的时候,我就是知道你必定血亏。”
夏知知气愤不止,“对,这男人软弱又虚荣,没用又怕事!我当初就是眼睛糊了屎才看上他!
依娜:“我跟你说过多少次啊,不要倒贴!不要倒贴!你越倒贴男人越不珍惜你! ”
对面夏知知又灌完了一杯,吐了个酒嗝,默默发起呆来,
“他以前,不是这样子的……那时我们两家的处境都难,小时候经常被人看不起,我又不服气,就经常打架,都是他事后帮我收拾。”
说着说着,夏知知笑了起来,
“我也不敢告诉我妈,他就宁愿在学校饿肚子用伙食费帮我买药”
夏知知笑着笑着,泪水却不觉的从腮边滑落,“还会陪我罚站,帮我抄作业……”
忆起往事,夏知知满心惆怅一脸唏嘘,
“我从不质疑他的真心,我只是觉得,真心,终究抵不过流年。”
静默的烧烤摊上只有老板烤肉翻转时发出的滋滋声。
夏知知说完伸手拿过了桌上的啤酒,又咕噜咕噜的满上,仰头一灌。
依娜:“女人的真心有个屁用! 男人就是被真心惯坏的,及时止损吧,你该庆幸是提早看清了他的嘴脸,不然等到婚后损失就大了!喂,你不会喝醉了吧?喂?”
坐着呆愣的夏知知突然身子一个前倾,头重重磕在桌上。
“夏知知!”
夏知知半支着眼缝,从埋着的枕头里撑开眼,发现天光早已大白。
伸手摁掉枕边的手机闹铃,夏知知坚难的爬了起来,抓挠的脖子轻飘着脚步走向厕所。
厕所的门却突然从里面打开了,男人擦着头发走了出来。
夏知知发出一声惊惧,“啊~~~~你是谁?! ”
江照寒一掀毛巾,指着自己的鼻尖疑惑
“我?我是你昨天捡回来的。”
夏知知大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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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娜艰难的支撑着瘫软夏知知,
“你撑着点,我送你回去。”
夏知知一推,“诶,不用,我自己回去,我一定能找一个比陈诚好上千百倍的男人! ”
依娜又一把拉回来,“哎,行行行,你站好!”
俩人便拉扯成一团。
老板在身后呼叫:“哎,姑娘还没给钱呢。”
依娜应声:“诶,来啦~”转头对着夏知知说道:“你等我一会儿,别乱跑。”
夏知知摇摇晃晃往前走了,等依娜结账回来早不见了夏知知的身影。
依娜:“哎,人呢?夏知知!!”
夏知知摇晃着走在小径上。
夏知知咕哝着:这是哪呢?
模糊间看见前方灯下蹲着一个泛白的身影,笑了。
夏知知:“哎,小孩,你无家可归吗?要不要来我家?”
江照寒转身看去,俩人一蹲一站相对而望。
桂花簌簌而落,宣告着这场盛夏的初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