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崖认真听着钟霁所说，抬起一手抡着下巴的胡渣道：“赋能消失……其实不会是消失，是不稳定。”
“现在所有赋能者都存在不稳定的情况，区别只是程度强弱而已，比如说江川，拥有极其稀有的空间误导，还是个双赋能者，对两种赋能的操纵都十分不稳定，”唐崖笑了笑，“不过麻烦的是这个节骨眼上赋能无法表现……”
钟霁反问：“这个节骨眼？”
唐崖说：“估摸着委员会上层肯定已经给你发了加入赋能队的征召协议，对不对？”
唐崖猜的一点儿没错，钟霁点了点头。
征召协议他从头到尾读了，提及通过赋能检测，显示拥有赋能的人可以加入当地的赋能队伍，此后进入到“孵化园”的统一培养体系当中训练赋能。
只要能顺利加入赋能队，吃穿住行各方面都有所覆盖，享用的福利也是一等，若是哪一天光荣牺牲，家人也可以得到抚恤。
钟霁道：“我仔细读过了征召协议，里面提及的检测不仅是检测报告，还包括委员会小组当场评议和非特定时间投票。”
意思是，在他决定加入赋能队伍之后，委员会会选出几个人一道给他安排一场“特别考试”，其中一个板块就是在一个约定的时间表现出赋能。
其实对于前几天的他来说，这一点可以说十分轻松，不过现在……
也难怪唐崖会说“这个节骨眼”。
唐崖道：“没错，评议这个挺重要，需要展示赋能，虽然之前我认为多此一举，但拗不过管理层的形式主义。投票这个，其实是灵活的，他们也不一定会事先告诉你。”
钟霁说：“是否加入赋能队，我还需要和家里人商量，也麻烦唐博士在赋能方面帮我思考一下解决的办法。”
唐崖摆了下手：“分内的事情而已，而且你的赋能相当特别，我本来就很感兴趣，前两天你提到了这一件事，我就想了想办法。”
他打开自己的工作手记，在纸上写下了一个地址，然后撕下这一页给钟霁：“两天以后下午三点半，你去这个地方，他会有办法的。”
钟霁接过纸条：“‘他’是谁？”
唐崖说：“见到了你就知道了。”
——
走出特设医疗中心八百米远，钟霁遥遥就听到了钟露的声音：“哥，哥在那儿呢！”
她一手扬了扬，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把另一手上的大捧花塞给钟霁：“城市英雄要回家啦！”
钟霁接过有点儿分量的捧花：“这么有仪式感。”
钟露说：“那当然，英雄就该有英雄的待遇，何况你是我哥呢。”
顾延银在家做了一大桌子饭菜，此时钟霁才觉得彻底脱离了医疗中心的氛围。
饭过半程，钟霁才开口说：“我想申请加入特别联络委员会的赋能队。”
钟露差点儿跳起来：“好啊，哥，得赶紧加入，那简直酷毙了！”
顾延银抬了抬筷子头：“你这瞎激动什么劲儿，这种事哪里能这么随便。崇德，你说是不是？”
钟崇德点了点头：“你发过来的征召协议我看了，里面的条例写得很清楚，如果你想好的话，我没有什么别的意见。”
“什么条例？我怎么没看到？”
钟露这么一问，钟霁才把征召协议从包里拿了出来。
“如果申请顺利的话，地下方舱的名额，我的那一个就可以挪出来给婶婶。”钟霁说，“孵化园里的保障不错，你们也不必为我担心。”
地下方舱的名额确实是由系统随机分配，保证所有家庭都至少有一个名额，钟霁独居，自然有一个名额，钟崇德一家三口，顾延银没有被分配到。
就此，网络上也闹腾了好长一阵子，近来不会消停。
钟崇德道：“能为这些事件做出贡献也很好，只是太危险了，这两天你联系你爸妈了吗？”
“电话没有人接听，最近是在研究的关键阶段，”钟霁说，“我给他们发了邮件。”
钟露翻过了半份协议：“不行啊哥，你去了那个什么孵化园计划，我们就很难见面了。”
钟霁无奈道：“这个没办法。”
钟崇德说：“露露，这时候能拥有赋能的人是十万人中的一两个，即便钟霁不去，恐怕不久之后也会被强行带入。”
钟露缓过神来，面上笑容一点点淡下去，很快明白过来这个道理：“我知道了。”
钟霁给钟露夹了她最喜欢吃的糖醋排骨：“多吃点。”
……
蓉都特别委员会总办公室第三分会议室，研究所的主要研究员和两支核心赋能队伍的人聚集在一起，唐崖作为赋能分析的带头人，率先发言道：“这一次IFS事件，新型异化体我们称之为‘人鱼’。”
“人鱼体的鳞片具有强攻击性，通过一系列能得到的线索勘测分析，异化源头，也就是核心异化体，起因是IFS顶层一家餐饮店的异变，”唐崖说，“此后异化素浓度从顶层开始扩散，甚至超越了智能系统连通检测仪能检测到的极值。”
“通过空间误导进入其间并见到核心异化体的只有江川、付亚楠、柳桥和新近我们发现的赋能者钟霁。”唐崖手势一动，投屏上闪动过四张规整的证件照，“主要概况和异化形态大家都看到了，我就不多赘述，此外这一次最特别的情况在于……”
“呕……”
唐崖说到这里，研究员里忽然传来一阵呕吐声，他顿住了发言。
“不好意思，呕……”
研究员之一不可控制地泛起了恶心，这种情况委员会里面的人都非常熟悉，毕竟不是每个人对世界巨变都能适应良好，或者说一开始就能习惯的人不是变态就是怪胎，一旁的人三下五除二给他递过去了常备在此的呕吐袋，并且把现场的气味和脏污收拾干净。
“还有恶心的可以提前说啊。”唐崖见怪不怪，“现在继续说这个特别情况……”
“有请英姿飒爽的赋能队伍第一小队队长江川说明。”
唐崖这么一点名，原本在手机上玩着消消乐的江川一下坐正：“唐博士，我按字数要求写满了报告。”
唐崖道：“没事，你现场说一遍，绘声绘色，大家更能了解情况。”
江川放下手机，起身对着投屏张握了几下拳头：“这一次最特别的情况在于我搭建的空间之下出现了其他空间接口。”
投屏随着手势改变画面，出现的是两个人，那是一对父女。
“空间接口是在我们能进入顶层之前就存在的，”江川道，“在推演模拟系统没出大毛病的情况下，可以肯定的是，这个空间接口是由这位父亲在周围所有人都沦为异化体的情况下创建的，此后他的女儿藏入了其间。”
“但很遗憾，这位父亲在创建空间接口的一瞬间也被重度感染，是我们当天击溃的最后一位异化体。”
江川说到这里，特意顿了顿，方便在场所有人能消化他所说的事实。
顿上了几秒，他又道：“所以在和唐博士商讨之后，我们合理推断……”
“存在无法规避感染，但能够短暂拥有赋能的人。”
“短暂拥有赋能，这种事之前确实没碰到过，”杨骏听完江川所说，开口道，“那上次靠临医疗中心那里的事件是不是也可能是一样的情况？”
江川回答说：“不是，我们追踪到的是一个神秘赋能者组织，初步看起来是一些没上报我们的赋能者形成的，具体锁定身份还需要一点儿时间。”
杨骏说：“那也该庆幸，这两件事没什么关联。”
这倒也是真的，如果这个神秘赋能者组织已经能够操纵异化事件，对他们来说只会是消除异化路途上的一大威胁。
毕竟世界各地都在接二连三地出事，无论是委员会还是监察会，还是放眼整个社会，相信阴谋论的人可不少。
所以能判定不是人为的，可以消除很大一部分顾虑，而摸索不到规律也实在令人头疼。
“如果能够短暂拥有赋能，是不是代表进化……不，抱歉，现在我还没有太习惯超能力这种事，赋能的概率随着异化素扩散还在进一步提升？”
有研究员开口，尽管早已取下眼镜，还是习惯性地抬手做了个推眼镜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