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钟霁看清楚悬浮在空中的众人同时，人鱼体身上的鳞片脱落了一部分，以飞快的速度朝四方砸落，在优衣库的招牌前方划拉出了一阵蛛网般的裂纹。
同一时间，所有悬浮的人下坠了五米，而人鱼体却被抛高了一米。
这样的状态几乎可以肯定是由于赋能，而这必然也和空间误导的赋能相似，拥有绝对的时间限制。
大范围同地心引力相抗争，损耗的能量也会更大，他们的时间不会太多。
下坠的速度虽然被控制，但气流却不稳定，空气推搡着所有人左摇右晃一阵，连人鱼体也在空中走了个空翻，又发出尖锐的叫声来，震得人耳膜一疼。
而异化体嘶吼过后，忽然下沉了数米，眨眼间张开獠牙，目标十分明确，是钟霁。
钟霁虽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被二度选定，但求生的本能远远大于一切，在江川等人能搭把手之前，他猛然咳嗽一声，随后紧握的拳头一把张开，在异化体抵达自己不足一米的时候迎面挥出去了一拳——
一刹那蓝光迸溅，像是空中燃起了无名的幽火，又像是白日人造的璀璨光景。
幽火与柳桥的火焰相接，异化体被重重击落，随后迅速下坠，在IFS大厦跟前砸出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与此同时，守候在此的特别联络委员会成员能看到的是几道人形流星，在异化体砸下之后也迅速坠落，不过在快撞向地铁站口的一瞬间又被缓和托举，最后安然落地。
……
钟霁脚踩地面，掌心有些发麻，尝试虚握几次拳头，勉强找回了点儿对身体的掌控感。
不远处的江川把自己抱着的红帽小孩放在地上：“医疗中心的人还没赶到吗？这里有小孩，目前没有被感染，动作快点。”
柳桥小跑过来，将身上的抑制剂拿出了一管哄着小红帽慢慢喝下，付亚楠补充了活性液，立即组织起了清理异化留痕的行动。
在地面上接应的刘旭一面擦着自己的大汗和鼻血，一面捧着大包抽纸冲过来说：“江老大你还好吧？怎么流这么多血……”
江川似乎毫无察觉，等到刘旭提到这一点，才一抹鼻子，立即沾了一手的血：“旭公公还说我呢？你还不是一样。抓紧机会，我们俩互拍几张一手工伤照。过劳了，我要申请休假。”
刘旭把抽纸敬上：“江老大，你可别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附图证明的休假申请可以少写五百字理由，”江川扯过几张抽纸，说得郑重其事，特意重复了一遍，“五百字。”
刘旭高声“噢”了一下，立即给江川拍了一张。
江川欲夺手机：“来，我帮你拍一张。”
“江老大，你那能把你自个儿拍丑的惨绝人寰的拍照技术就不必用在我身上了，”刘旭火速自拍了一张，“我自己来，也显得我十分孤立无援。”
江川“呵”了一声，然后速速补了一管活性液，又拎了瓶矿泉水递给钟霁：“没事吧？”
钟霁接过水，此时脚踩实地，算是缓了过来：“还好，就是手有点麻。”
“活性液虽然恢复的速度更快，只能给深度检测完成，加入了赋能队伍的人使用，”江川道，“见谅。”
“没关系，”钟霁道，“毕竟我只是免费劳动力。”
“多亏你，今天帮大忙了，”江川道，“人手稀缺，一人抵三个人用。”
钟霁朝四周一看，此时异化体最后坠落的地方拉起了新的警戒线，付亚楠正在指挥现场，不过这里的修复显然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完成的。与此同时，特设医疗中心医护车闪烁蓝光呼啸而至。
“爸……爸爸……”
被救下的小红帽朝人鱼体砸出的大窟窿靠近，被柳桥一把抓住：“别过去，那里没有你爸爸。”
小红帽的眼中旋着泪水，委屈道：“那就是爸爸，爸爸让我躲起来，说是跟我玩捉迷藏，他很快就来找我的。”
“他就是爸爸。”
小红帽这么说，柳桥蹙起了眉，最后只能叹一口气，摸摸他的脑袋，什么也没有说。
——
“小孩和异化……他父亲变成的异化体在隐蔽空间里待上了一会儿，最后是由我们将空间接口摧毁才释放的？”
钟霁由江川领着朝摩托走去，一面走一面猜测道。
江川说：“大概率是这样，但为什么有赋能还会变成异化体，等分析中心的那伙人思考了。”
钟霁又道：“有没有可能……有人在濒临死亡的时候短暂地觉醒了赋能，构造出了新的空间接口，把小孩藏在了里面？”
他说出口之后，江川顿住了步子：“你这种想法，还挺新奇的……”
江川认真想了想：“也不是没可能，现在无论是多么离谱的想法都赶不上现实。”
钟霁说：“今天飞得也挺别致。”
江川道：“哈哈哈，当时来不及和你多解释。刘旭的赋能是反重悬浮，刚刚算是撑到极限把那一块地盘控制，时间本来撑不过三十秒，这一次应该是怕我们摔残了，激发潜能最后托了一把。”
“不过现在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不知道你想先听哪一个？”
钟霁想也不想：“坏消息。”
江川道：“好，坏消息是……我现在的情况得去一趟特设医疗中心，而你确实也该回去一趟，但恐怕今天和后面几天得陪我了。”
钟霁问：“为什么？”
江川回答：“谁知道随便兜风一趟也能碰上这么个情况，你需要从今天IFS人鱼体事件结束后开始第二轮检查和留观。”
江川神色自然，倒也不是刻意吓唬他或者开玩笑，但钟霁总觉得方才还在生死一刻热血直冒的人眼里含着股笑意。
“江老大，”钟霁忽然喊了一声，“我觉得你有点儿开心？”
江川“噢”了一声，说：“这么大个事情我开心不起来，就是觉得……”
“你挺特别的。”
钟霁倒微微一笑：“这些话还是留着哄小女孩吧。”
江川摇了摇头说：“我怎么会是那么随便的人呢？以后你自己也会知道有多特别了。”
“马上送你回去，也把我自己送进去。”江川摸出幸运健在的遥控钥匙一晃，黑摩托变回了SUV，“还有一个好消息就是……”
“这次事情挺大，免费劳动力应该能申请到一笔补贴，”他一手两指相碰，“数额不会小。”
再次回到特设医疗中心，分明才出去半天，钟霁却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又被狠狠刷新。
“你先等一会儿，等两分钟有人来领你去检查，”江川道，“这一次的时间可能会久一些。”
“我要去赋能分析中心一趟，在那儿专门检查和治疗。”
钟霁冲着江川点了下头：“不耽误你时间了，我一个人在这儿等着就好。”
虽然钟霁这么说，江川却还是等着医疗中心的护士长碰头，才朝通向地下二层的通道走去。
两人相距三米，钟霁回望了一眼，恰巧江川也顿住步子转过身来。
短暂对视，江川冲他挥了挥手。
……
直到钟霁由护士长领着进入了检查大厅，彻底消失踪影，江川才对着手机道：“都听见了吧？”
“能良好接受异化现象和赋能情况，精神状态稳定，且有基本警觉意识。”
“顺便处理了一起异化事件。”
“所以，赋能者考核一轮面试……”
“我的意见是，通过。”
“不过……”他的步子沉缓，英挺的眉宇间流落出难得一见的严肃，“我不建议其加入赋能队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