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月神宫迎来了前所未有的盛事。
诸天星辰仿佛通晓神意,自发地调整了轨迹。夜幕不再是深邃的墨蓝,而是铺陈开一片无垠的、流动着柔光的淡金与绯红交织的云霞。无数星辰如同被无形之手精心点缀,在流动的云霞间汇聚、排列,最终形成两个庞大无比、光芒万丈、覆盖了几乎半个天穹的古老神文——囍。
神宫之内,更是流光溢彩。月魄神树所有的丝绦都绽放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华,每一缕光丝都像凝结着液态的星辰,将整个宫殿映照得如同白昼。清雅的仙乐并非由乐器奏响,而是源自星辰运转时产生的玄妙韵律,在神宫的每一个角落自然流淌、回荡,编织着永恒的诗篇。
净渊身着崭新的神君礼服,不再是妖神的紫月玄黑,而是庄重的月夜玄色为底,其上用极细的金线绣满了流转的星河与运转的星图,衣襟袖口则缀以象征月华的银丝云纹。银白的长发被精心束起,衬得他面容愈发清俊出尘,眉宇间沉淀了六万年的孤寂与沧桑,此刻尽数被一种近乎虔诚的温柔所取代。他站在神宫最高的云台之上,目光穿透璀璨的光华,牢牢锁在回廊的尽头。
那里,星月女神在几位由星光幻化而成的仙娥簇拥下,缓缓行来。她身上的嫁衣,是天道法则亲自为她织就的奇迹。素白如初雪的底料上,无数微小的星辰如同活物般缓缓旋转、明灭,拖曳出细碎闪烁的光尾。长长的裙裾逶迤在身后,仿佛将一片流动的璀璨星河披在了身上。她的面容在朦胧的头纱后若隐若现,唯有那双盛满了星辉的眼眸,清晰无比地映照着向她走来的新郎,那目光中,是跨越了生死劫难后终于尘埃落定的、无比纯粹的爱恋与归属。
没有繁复的祷词,没有世俗的司仪。净月凝视星月,声音低沉而清晰,穿透了星河流淌的微音:“星月,这六万年,我未曾有一刻停止寻你。纵使天道无情,法则荒谬,我心匪石,不可转也。今日,以我净渊本源紫月为证,以这亘古星辰为凭,你可愿……与我缔结神婚之契?从此星河不坠,你我……生死相随,永不分离?” 每一个字都重若千钧,承载着六万年孤寂沉淀下的所有深情与孤注一掷的决绝。
星月的脸上没有半分惊讶,只有一种尘埃落定、夙愿得偿的宁静与温柔。她看着净渊掌中那团代表着他生命与力量本源的璀璨紫月,眼中水光潋滟,唇角却扬起无比坚定的弧度。她没有说话,只是抬起手。一道清冷皎洁、如同实质匹练般的月光自她指尖流淌而出,并非去触碰那星核,而是轻柔地、带着不容置疑的缠绕之力,一圈又一圈,无比珍重地缠绕在净渊伸出的手腕上。那月光触手微凉,却带着她神魂的温度和烙印。
“六万年……” 星月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回荡在云台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六万年,都是你在追着我,寻着我,为我承受一切……这一次,换我来追你。” 她手腕微动,那缠绕的月光骤然收紧,带着一种温柔的、却不容挣脱的力量,“以吾月魄为引,契你星魂。净渊,这一次,换我追你六万年,十万年……直到这漫天星辰尽归尘埃!” 誓言铮铮,掷地有声。
当他们的手在云台中央再次紧紧相握时,整个星月神宫乃至环绕的浩瀚星域,都发出了共鸣般的嗡鸣。这是宇宙法则对他们结合的认可与祝福,是天道对过往谬误最庄重的弥补。天地为证,星辰为媒。
穹顶之上,日月虚影同时显现,交相辉映,亿万星辰的光芒瞬间暴涨,仿佛在为这场跨越了漫长时空与生死界限的婚礼,献上最盛大的祝福与见证!璀璨的光华将两人紧紧包裹,他们的身影在神圣的光辉中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他们相视一笑,眼中只有彼此,再无其他。缓缓地,同时俯身,在漫天星辰的见证下,在永恒流转的星图之上,完成了这个等待了六万年的、神圣而纯粹的吻。
神婚的喧嚣与华彩渐渐沉淀,融入星月神宫永恒的静谧之中。新的神职——共同执掌寰宇夜幕下的星辰气象、梳理星轨、调和月华阴晴圆缺——成为了他们漫长神生中规律而和谐的一部分。
净渊立于巨大的观星仪前,指尖流泻出丝丝缕缕的金色神力,如同最灵巧的织梭,拨动着悬浮在虚空中的亿万光点,引导着一颗偏离轨道的流星重新汇入正确的星群。星月则坐在由月魄神树枝条自然形成的华盖之下,面前悬浮着一幅由纯粹星光构成的巨大星图。她神情专注,双眸微闭,强大的神识如同无形的网,笼罩着下方人界的广袤地域。她精确地感知着每一处需要月光照耀或星辰指引的角落,意念微动,星图上对应的区域便亮起柔和的光芒,人界的夜空也随之发生微妙而精准的变化。
“东境临海之域,今夜需增三分月华,助鲛人织绡。”星月的声音清冷平稳,如同月下清泉。
“好。”净渊头也未回,指尖轻点,一道柔和的银白月华便精准地穿越无数空间,洒落在遥远的东境海域。同时,他目光扫过星图一角,“北原雪域,有旅人迷途,引北斗长明星位偏移三度,予其方向。”
星月颔首,意念流转,星图上北斗七星中那颗指引方向的星辰微微一亮,光芒穿透云层,为雪原上的旅人照亮归途。
默契在无声中流淌。这共同的神职,不再是冰冷的职责,而是他们之间无需言说的交流与陪伴。
工作之余,时光便流淌回六万年前,那短暂却被他珍藏心底百年的宁静岁月。
月魄神树巨大的华盖下,一方由星辰碎片打磨而成的棋盘熠熠生辉。黑白二色的棋子,是由最纯粹的月魄精华与星核碎片凝成。净渊执黑,落子沉稳,步步为营,带着岁月沉淀的深思熟虑。星月执白,棋风却灵动飘忽,时而锋芒毕露,时而绵里藏针,一如她掌中变幻莫测的星辰轨迹。
“这一步,看似围城,实则……”净渊指尖夹着一枚黑子,悬在棋盘上空,目光锐利地扫过星月看似松懈的右翼。
星月唇角微扬,露出一丝狡黠的笑意,不等他说完,纤指一点,一颗早已布下的白子突然光华大放,与周围几颗看似不起眼的棋子瞬间勾连,形成一道凌厉的反击之势,直刺黑棋看似稳固的中腹:“实则诱敌深入,请君入瓮?”
净渊一愣,随即哑然失笑,眼中满是欣赏与宠溺,无奈地将手中黑子放回棋盒:“夫人棋力,更胜往昔。为夫甘拜下风。”他故意拉长了“夫人”二字,语气亲昵。
有时,他们会悄然降临在人间某个开满繁花的古城。褪去神光,敛去威仪,如同最寻常不过的璧人。净渊会耐心地陪着星月流连于每一个弥漫着芬芳的花铺前。星月的目光会在一簇簇怒放的牡丹、清雅的茉莉、娇艳的海棠间流连,最终却总是停留在一束束洁白如雪、散发着清冷幽香的栀子花前。她会小心翼翼地挑选最饱满的一束,珍重地捧在怀中。净渊则默不作声地付钱,看着她抱着那束栀子花,眉眼弯弯,仿佛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他知道,这是她对他当年在神宫角落为她种下第一株栀子花那段时光的无声怀念。清冷的花香弥漫在两人之间,无声诉说着跨越时光的温柔。
神宫最高的云台,是他们最常流连的所在。这里伸手仿佛便可触及流转的星辰。一张小小的玉案,两只晶莹的琉璃盏,一壶由净渊亲手酿制的、融合了月魄精华与星辰之露的“醉星醴”。酒液在杯中荡漾,折射出万千星辉,如梦似幻。他们会并肩倚坐在云台边缘,双腿悬于浩瀚星海之上,脚下是缓缓旋转的星河。
“你看,”星月微醺,脸颊染上动人的红晕,她指着遥远星域中一片缓缓移动、如同巨大漩涡般的星云,“像不像我们当年在神宫后山放的那场烟花?你用法力凝出的那些火凤、冰凰、还有那条傻乎乎的金龙……”
净渊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深邃的眼眸中也染上笑意和追忆。他侧过头,目光温柔地落在她带着醉意、比星辰更明亮的脸上,轻声道:“像。不过……”他故意停顿了一下,引来她探寻的目光,才低笑着指向窗外天幕上那依旧璀璨夺目、由诸天星辰组成的巨大囍字,“比起那个,还是我们神婚那夜,诸天星辰自动为我们排列的这个‘囍’字,更盛大,更……永恒。” 他刻意加重了“永恒”二字,眼中情意缱绻。
星月顺着他所指望去,看着那由无数星辰组成的、光芒万丈的囍字,脸上红晕更深,眸光流转间,带着几分挑衅,更带着浓得化不开的情意。她忽然放下酒杯,毫无征兆地倾身向前,带着一身清冽的栀子花香和醉星醴的微醺气息,瞬间将净渊压倒在了柔软的云毯之上。
“永恒?”她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银色的长发垂落,扫过他的脸颊,带来一阵微痒。她的指尖带着灼人的温度,轻轻描摹着他俊朗的眉眼,一路滑下,带着某种危险的暗示。红唇贴近他的耳畔,吐气如兰,声音低哑而魅惑,带着一丝狡黠的笑意:“光是盛大永恒可不够……夫君大人。” 她温热的气息拂过他的耳廓,引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嗯?”净渊喉结微动,深邃的眼眸瞬间变得幽暗,如同吞噬一切光芒的黑洞,手臂却自然地环住了她纤细的腰肢,指尖在她背脊优美的曲线上流连。
星月的笑容愈发妩媚,眼中闪烁着星辰般璀璨又带着火焰的光芒。她低下头,温软的唇几乎贴上他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却带着燎原的热度:
“试试……六万年后的‘烟花’,烫不烫?”
话音未落,她温软的唇已带着不容置疑的热情,封缄了他所有可能的回答。那吻,如同沉寂万年的地心熔岩骤然喷发,带着足以焚毁一切理智的滚烫与霸道,瞬间将净渊卷入其中。他环在她腰间的手臂猛地收紧,仿佛要将她揉入骨血,化被动为主动,更热烈地回应着这份迟到了六万年的、毫无保留的相拥不放。
云台之外,是亘古流转、冰冷寂静的浩瀚星河。云台之内,是属于他们的永恒炽热。万千星辰依旧循着既定的轨迹缓缓运行,将清冷永恒的光辉洒落,温柔地包裹着云台上那对难分彼此的身影。那光芒,静静地流淌在他们交缠的银发上,映照着他们再无一丝阴霾、只有浓烈爱意的脸庞,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一个终于圆满的故事。
星辰的光辉,此刻温柔得如同凝固的烟花,见证着这份跨越了生死、超越了时空、失而复得的永恒炽热。星河流转,岁月无声,唯有相拥的身影在永恒的光辉中化为最动人的剪影。
***
[害羞][害羞]神契仪式感,我决定用"共织星辰"来描写:让星月把月光缠在净渊手腕上,而净渊用献上自己的紫月。最关键的洞房花烛,净渊沉稳深情,星月则是外冷内热[坏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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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永结神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