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像被胶水黏住,挣扎了好几下才勉强掀开一条缝。房间里比平时亮堂许多,不是刺眼的阳光,而是一种柔和的、泛着蓝白的冷光。阮星临迷迷糊糊地偏过头,看向窗户——
“哇靠!”
混沌的睡意瞬间被眼前的景象撞得粉碎!他一个激灵坐起身,差点把被子掀飞。
窗外,天地间白茫茫一片!不是那种稀稀拉拉的雪沫子,而是实打实的、厚厚的积雪!屋顶、树枝、远处的操场,全都覆盖着一层蓬松柔软的白色绒毯。天空是灰蒙蒙的铅色,细密的雪花还在无声地、不知疲倦地飘洒着,像无数轻盈的羽毛,把整个世界都染得安静又干净。
下雪了!今年的第一场大雪!
阮星临的眼睛瞬间亮了!他像发现了宝藏的孩子,掀开被子赤脚就跳下了床,几步冲到窗边,一把推开窗户!
“呼——!”
凛冽又清新的空气夹杂着冰凉的雪粒子扑面而来,激得他一个哆嗦,却也瞬间神清气爽!他深深吸了一口这带着冰雪气息的空气,感觉胸腔里那点残留的、属于昨晚激烈纠缠的黏腻燥热都被涤荡一空。
“真大啊……”他伸出手,接住几片飘落的雪花,看着它们迅速在掌心融化成冰凉的水珠,脸上不自觉地扬起一个大大的、纯粹的笑容。雪,总能让人心情变好,尤其是这种能堆雪人打雪仗的大雪!
就在他对着雪景傻乐的时候,身后传来房门被推开的声音。不用回头,那股熟悉的、带着清晨冷冽感的柠檬薄荷气息已经无声地弥漫过来。
裴松谿走了进来,依旧是那副一丝不苟的样子,校服笔挺,袖章闪亮,金丝眼镜泛着冷静的光。他手里还拿着一条厚厚的羊毛围巾。
“醒了?”裴松谿的声音平稳无波,目光扫过阮星临只穿着单薄睡衣、光脚站在冰冷地板上的样子,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下雪了!”阮星临没回头,兴奋地指着窗外,语气是难得的雀跃,像只看到新奇玩具的猫,“好大的雪!一会儿堆雪人去!”
裴松谿走到他身边,目光也投向窗外。雪景很美,银装素裹,静谧安宁。但他的视线只在雪地上停留了一瞬,就落回了阮星临身上。看着他被冷风吹得微微发红的脸颊和鼻尖,还有那因为兴奋而亮晶晶的眼睛,裴松谿镜片后的眸光深了些。
“嗯。”他应了一声,算是回应。随即,极其自然地伸出手,不是碰阮星临,而是极其精准地捏住他睡衣的领口(果然又睡得歪歪扭扭),轻轻往上一提,拉回肩膀位置。
“歪了。”声音平淡,动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阮星临高涨的兴奋瞬间被这熟悉的“重点关照”浇灭了一半。他愤愤地拍开裴松谿的手:“知道了知道了!下雪了还管领子!裴大会长,你能不能有点生活情趣?!”
裴松谿无视他的抱怨,推了推眼镜,语气毫无波澜:“生活情趣不能抵御感冒。穿鞋,加衣。” 他指了指阮星临光着的脚丫子,又把手里的厚围巾递过去,“戴上。”
阮星临看着那条深灰色的羊毛围巾,是裴松谿自己的。他撇撇嘴,心里那点被扫兴的别扭感,又被围巾带来的暖意悄悄冲淡了一些。他认命地趿拉上拖鞋,接过围巾胡乱往脖子上一绕,像缠了条抹布。
裴松谿眉头蹙得更紧了。他极其自然地伸出手,不是去抢围巾,而是极其精准地抓住了阮星临胡乱缠绕的手腕。
“松手。”命令简洁。
阮星临下意识地松开。下一秒,裴松谿修长的手指灵活地解开他缠得乱七八糟的结,将围巾展开,动作极其熟练地、一圈、两圈……严严实实地围在阮星临的脖子上,只露出半张脸和一双因为惊讶而微微睁大的眼睛。围巾上还残留着裴松谿身上那股好闻的、冷冽的柠檬薄荷香,瞬间将他包裹。
“好了。”裴松谿收回手,看着被裹成“蚕宝宝”只露出眼睛的阮星临,镜片后的眸光似乎柔和了一瞬,“保暖系数提升87%。现在,洗漱,吃早餐。”
阮星临被围巾捂得暖烘烘的,鼻尖萦绕着裴松谿的气息,刚才那点愤愤不平莫名就散了。他含糊地“唔”了一声,顶着蓬乱的鲻鱼头,像只笨拙的企鹅,挪去洗漱了。
* * *
走出单元门,凛冽的空气裹挟着细密的雪粒子扑面而来,但脖子上的围巾隔绝了大部分寒意。阮星临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带着雪味的空气,感觉整个人都精神了。他踩在厚厚的积雪上,发出“嘎吱嘎吱”的脆响,心情又雀跃起来。
“喂!裴松谿!”他回头,看着身后那个撑着一把黑色大伞(伞面大部分都倾斜在他这边)、步履沉稳的男人,眼睛亮晶晶的,“你看这雪!多厚!一会儿下课打雪仗!我保证第一个砸中你!”
裴松谿撑着伞,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兴奋得像个小孩的阮星临,又看了看地上足以没过脚踝的积雪,声音清冷:“高三课业繁重,课间时间有限。剧烈运动易出汗,受风感冒概率提升65%。建议课间安静休息,或进行室内益智活动。”
“……”阮星临瞬间像被戳破的气球,蔫了半截。他愤愤地踢了一脚路边的积雪,雪花四溅:“…死理性派!没劲!下雪不打雪仗,跟咸鱼有什么区别!”
裴松谿没接话,只是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极其精准地拂掉阮星临因为踢雪而溅到肩膀和围巾上的雪沫子。
“脏。”他收回手,指尖捻了捻冰凉的雪粒。
阮星临被他这动作搞得又是一阵无语,刚想反驳,目光却被裴松谿另一只撑伞的手吸引。那只骨节分明的手,因为暴露在寒冷的空气中,指关节已经冻得微微泛红。
鬼使神差地,阮星临把自己的手从温暖的衣兜里抽了出来,飞快地、带着点别扭地,一把抓住了裴松谿那只撑伞的、冻得微红的手!
“!!!” 裴松谿身体几不可察地僵了一下,撑伞的手都晃了晃。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带着明显的错愕,看向阮星临。
阮星临被他看得脸上有点热,眼神飘忽,梗着脖子凶巴巴地说:“…看…看什么看!…你手都冻红了!…拿个伞都拿不稳!…笨死了!…我帮你拿会儿!” 说着,就要去抢裴松谿手里的伞柄。
裴松谿的手却瞬间收紧,没让他抢走伞柄。他反手极其自然地、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将阮星临那只主动送上门、带着暖意的手,紧紧包裹在自己微凉的手心里!十指相扣!
温热的掌心瞬间熨帖了冰冷的指节。
“不用。”裴松谿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推了推眼镜,目光重新看向前方飘雪的街道,只是握着阮星临的手,收得更紧了些,“这样…就行。暖手效率更高。”
“……”阮星临的手被裴松谿微凉却有力的手紧紧包裹着,那点别扭的暖意从指尖一直蔓延到心尖。他脸上更热了,想抽手,却被攥得更紧。他愤愤地别开脸,看着路边被积雪压弯的树枝,小声嘟囔:“…谁…谁要给你暖手…自恋狂…” 嘴上这么说,手指却几不可察地、轻轻回握了一下。
裴松谿感受到那细微的回握,镜片后的眸光漾开一片深沉的暖意。两人都没再说话,就这样牵着手,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厚厚的积雪上,走向被白雪覆盖的校园。黑色的伞面下,是只属于两人的、带着暖意和雪花清香的静谧空间。
* * *
雪天的校园,像一个巨大的、喧闹的童话世界。
离上课还有段时间,操场上已经成了欢乐的海洋!高一高二的学生们像放出笼子的鸟,尖叫着、大笑着,在雪地里追逐打滚,雪球像炮弹一样在空中乱飞。
高三的教学楼相对安静些,但走廊里也充满了兴奋的议论声。阮星临趴在教室窗台上,眼巴巴地看着楼下热火朝天的雪仗现场,手里的笔无意识地在草稿纸上戳着洞,像只被关在笼子里看别人吃肉的猫。
“唉…”他长长叹了口气,眼神哀怨地瞟了一眼旁边正襟危坐、专心预习的裴松谿。这混蛋!剥夺了他打雪仗的乐趣!
裴松谿像是背后长了眼睛,头也不抬,声音平稳:“羡慕无用。集中精神,早自习内容预习完了?”
阮星临愤愤地把头扭回来,抓起书本,赌气似的哗啦啦翻页:“…要你管!”
就在这时,一个雪球“啪”地一声,精准地砸在了他们教室的玻璃窗上!雪花四溅!
“哇!”教室里响起小小的惊呼。
阮星临吓了一跳,循声望去。只见楼下,几个高一的小学弟正对着他们这层楼挤眉弄眼,其中一个手里还捏着一个雪球,显然是“肇事者”。看到阮星临看过来,那小子不但不怕,反而笑嘻嘻地又团了个雪球,作势要扔!
“嘿!这帮小兔崽子!”阮星临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高三的威严呢?!重点对象的脸呢?!
他猛地站起来,凳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撸起袖子就要往外冲,准备给这帮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点颜色看看!
刚迈出一步,手腕就被一只微凉的手扣住了!
裴松谿不知何时也站了起来,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平静地扫过楼下那几个嬉皮笑脸的学弟,又落回阮星临写满“老子要打架”的脸上。
“干嘛?!松手!老子要去教训他们!”阮星临用力想挣脱。
“以暴制暴,风纪扣分。”裴松谿声音清冷,理由充分,“作为‘重点对象’,更应以身作则。”
“重点你个头!他们先挑衅的!”阮星临气得跳脚。
裴松谿没松手,反而拉着阮星临走到窗边。他推开窗户,冰冷的空气裹挟着楼下喧闹的声浪涌了进来。他对着楼下那几个明显有点怂了的小学弟,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风雪和喧闹,带着学生会主席特有的威压:
“高三区域,禁止喧哗打闹。雪球误击教室,扣风纪分一分。再有下次,执勤记录。”
那几个小学弟瞬间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鸡,脸上的笑容僵住了,手里的雪球“啪嗒”掉在地上。他们赶紧对着窗户方向鞠躬道歉,然后一溜烟跑远了。
“……”阮星临看着那几个落荒而逃的背影,心里那点怒气被裴松谿轻描淡写化解的方式搞得不上不下,憋屈得很!他愤愤地甩开裴松谿的手:“…没劲!吓唬小孩子算什么本事!”
裴松谿关上窗户,隔绝了外面的冷空气和喧闹。他推了推眼镜,目光落在阮星临依旧愤愤不平的脸上,镜片后的眸光深了些。
“真想玩?”他低声问。
阮星临愣了一下,狐疑地看着他:“…干嘛?你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这混蛋会这么好说话?
裴松谿没回答,只是极其自然地伸出手,极其精准地拂掉阮星临刚才因为激动而蹭到窗框上的一点灰尘。
“脏。”他收回手,然后,在阮星临错愕的目光中,极其自然地说了一句:“午休。操场东侧器材室后面。积雪最厚。”
“???” 阮星临彻底懵了!他难以置信地瞪着裴松谿那张平静无波的冷脸,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午休?器材室后面?积雪最厚?
这…这意思…难道是…要跟他打雪仗?!
这个满脑子校规、计划和概率的裴大会长?!要跟他打雪仗?!
阮星临眨巴着眼睛,看着裴松谿已经坐回座位、重新拿起书的侧脸,那冷峻的线条在窗外雪光的映衬下,似乎……柔和了那么一点点?
一股巨大的、难以置信的惊喜混合着一种被纵容的暖意,瞬间涌上阮星临的心头!他嘴角不受控制地向上咧开,露出一个大大的、傻乎乎的笑容,早上的憋屈和刚才的愤懑一扫而空!
“说好了啊!”他赶紧坐回座位,压低声音,带着点雀跃的兴奋,“谁不来谁是狗!”
裴松谿翻过一页书,几不可察地“嗯”了一声。镜片后的眸光,落在书页上,嘴角却几不可察地向上牵起一个微小的弧度。
* * *
午休铃一响,阮星临像支离弦的箭,第一个冲出教室!他目标明确——操场东侧,器材室后面!
果然,那里是片背风的空地,积雪又厚又干净,像一块巨大的奶油蛋糕,几乎没人踩过。阮星临兴奋地搓着手,哈出一口白气,眼睛亮得像星星。
他刚蹲下准备团第一个雪球,一个高大的身影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裴松谿依旧穿着笔挺的校服外套,只是没戴袖章,金丝眼镜在雪光的反射下有点晃眼。
“喂!你迟到了!”阮星临抓起一团雪,警惕地转过身,像只护食的小兽。
裴松谿没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下一秒,他极其自然地弯腰,也团起了一个雪球。那雪球被他修长的手指压实、捏圆,动作标准得像在实验室操作仪器。
“开始?”裴松谿掂了掂手里的雪球,看向阮星临。
“废话!看招!”阮星临才不管什么开始信号,手里的雪球带着风声就朝裴松谿砸了过去!
裴松谿反应极快,侧身一躲!雪球擦着他的肩膀飞过,砸在后面的墙上,散开一片雪雾。
“偷袭无效。”裴松谿推了推眼镜,语气平淡,手里的雪球却以极其精准的抛物线,朝着阮星临的胸口飞来!
“卧槽!”阮星临怪叫一声,慌忙蹲下!雪球擦着他的头顶飞过,带起的冷风让他头皮发麻!好险!
“裴松谿!你来真的啊!”阮星临又惊又怒,手脚并用地团着雪球反击。雪球你来我往,在洁白的雪地上炸开一团团白色的烟花。阮星临像只灵活的兔子,上蹿下跳,一边躲一边怪叫:
“打不着!打不着!略略略!”
“啊!你耍诈!专打脸!”
“看我的超级大雪球!”
裴松谿的动作则显得冷静得多。他步伐沉稳,闪避精准,每一次投掷都带着计算好的角度和力度,虽然不像阮星临那样大呼小叫,但雪球总能刁钻地出现在阮星临躲闪的路径上。偶尔被阮星临的雪球砸中肩膀或后背,也只是微微蹙下眉,拍拍雪沫,继续“战斗”。
“哈哈!打中了!”阮星临一个漂亮的假动作骗过裴松谿,手里的雪球结结实实砸在裴松谿的胸口,白色的雪粉在他深色的校服上炸开。阮星临得意地叉腰大笑。
裴松谿低头看了看胸口的雪渍,又抬眼看向笑得张扬肆意的阮星临。雪花落在他凌乱的鲻鱼头上,落在他因为兴奋而泛红的鼻尖和脸颊上,那双黑亮的眼睛在雪光映衬下,亮得惊人,像坠落了星辰。
裴松谿镜片后的眸光深了深。他不再投掷,而是迈开长腿,朝着还在得意的阮星临走了过去。
“喂!你干嘛?!认输了?”阮星临警惕地后退一步。
裴松谿没说话,一直走到他面前。他极其自然地伸出手,不是攻击,而是极其精准地拂掉阮星临头发上和肩膀上的积雪。动作轻柔,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珍重。
“头发,乱了。”他的声音低沉,带着运动后的微喘,呼出的白气在寒冷的空气中氤氲开。指尖拂过阮星临冰凉的脸颊,带起一阵细微的战栗。
阮星临的笑声戛然而止。他看着裴松谿近在咫尺的脸,金丝眼镜上沾着细小的雪粒,镜片后的目光专注又深沉,不再是平时的冷静无波,而是翻涌着一种他看不懂、却让他心跳加速的情绪。周围喧闹的雪仗声仿佛都远去了,只剩下两人之间清冽的雪息和裴松谿身上那股好闻的、带着热意的柠檬薄荷味。
他脸上刚刚因为运动退下去的红晕,“腾”地一下又烧了起来!比刚才更甚!
“乱…乱就乱呗…”他别扭地别开脸,声音有点发飘,想后退,脚下却像生了根。
裴松谿的手没有离开,反而极其自然地滑到阮星临的脖颈处,轻轻碰了碰那条被他早上裹得严严实实、此刻却因为打闹而有些松垮的围巾。指尖不经意间擦过阮星临敏感的颈侧皮肤。
“围巾,也松了。”裴松谿的声音更低了些,带着点沙哑的磁性。他极其熟练地替阮星临重新整理好围巾,动作轻柔地将那带着自己气息的温暖,重新裹紧。
阮星临僵在原地,任由裴松谿的手指在他颈间动作。冰冷的空气似乎都变得灼热起来。他看着裴松谿专注的侧脸,那被雪光勾勒出的、冷峻又温柔的线条,心里那只炸毛的小狮子,在这一刻,彻底安静地伏了下来,甚至……轻轻地蹭了蹭爪子。
“喂…”阮星临的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哼,带着点不自知的依赖,“…还打不打?”
裴松谿整理好围巾,收回手。金丝眼镜后的眸光沉沉地锁住阮星临微微泛红的眼睛,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牵起一个清晰的弧度,像冰雪初融。
“你赢了。”他低声道,语气带着纵容,“‘重点对象’的雪球,比较准。”
阮星临愣了一下,随即嘴角控制不住地咧开,像偷到糖的孩子。他得意地扬起下巴:“那当然!老子可是王牌!”
雪,还在无声地飘落,覆盖着喧嚣过后的操场。器材室后的空地上,两个穿着校服的少年,一个笑得张扬,一个目光沉静温柔,彼此的气息在寒冷的空气中无声地交融。厚厚的积雪上,只留下两串深深浅浅、挨得很近很近的脚印。
阮星临摸了摸被裴松谿重新裹紧的、带着暖意的围巾,再抬头看看灰蒙蒙却格外明亮的雪天。
这“重点对象”的冬天……好像……也不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