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假的尾巴“咻”地一下就被裴松谿那变态的学习计划给薅秃了。阮星临感觉还没睡够几个懒觉,打够几场球,就被无情地卷进了高三的漩涡里。
开学典礼,大操场上乌泱泱全是人。九月的太阳依旧毒得很,晒得塑胶跑道都冒热气。阮星临和鹤临夏挤在高二(现在升级为高三了)的队伍里,蔫头耷脑,像两颗被晒蔫吧的小白菜。
“靠…热死了…老赵头(校长)的裹脚布能不能短点?”鹤临夏拿手当扇子狂扇风,汗珠子顺着鬓角往下淌。
阮星临比他更蔫。他昨晚被裴松谿按头“预习”到十一点,现在眼皮直打架,全靠意志力撑着才没原地躺倒。他烦躁地抓了抓被太阳晒得发烫的鲻鱼头,眼神放空地盯着主席台上那个巨大的、印着“拼搏高三,铸就辉煌”的红色横幅,感觉像在看催命符。
就在他昏昏欲睡,脑袋一点一点快要栽到鹤临夏肩膀上时,操场上突然爆发出一阵不小的骚动!尤其是女生堆里,压抑的尖叫和议论声嗡嗡响起。
“卧槽!快看!会长!”鹤临夏猛地用手肘捅醒阮星临,激动得像打了鸡血,“年级第一!上台发言了!”
阮星临一个激灵,瞬间清醒大半。他眯着眼,顶着刺目的阳光看向主席台。
裴松谿正迈着长腿,不紧不慢地走向发言席。崭新的蓝白校服穿在他身上,熨帖得没有一丝褶皱,肩线平直,衬得身形越发挺拔。金丝眼镜在阳光下反射着冷静的光,镜片后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台下黑压压的人群,自带一种“尔等凡人”的气场。
他走到话筒前,调整了一下高度。动作流畅,姿态从容。整个操场瞬间安静下来,连蝉鸣都识相地噤了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身上,带着敬畏、羡慕、或者…花痴。
鹤临夏在旁边激动得直搓手:“啧啧啧,星哥你看!会长这范儿!帅炸了!年级第一!学生会主席!行走的招生简章啊!”
阮星临撇撇嘴,心里那点被吵醒的烦躁混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故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声音不大不小:“…有什么好看的…装模作样…”
话是这么说,他的目光却像被钉住了,牢牢锁在主席台上那个人身上。阳光落在他冷峻的侧脸和挺直的脊背上,像镀了层金边。确实…挺人模狗样的。阮星临心里嘀咕。
裴松谿清了清嗓子,低沉清晰的声音透过麦克风传遍整个操场,带着一种天然的掌控感:
“尊敬的老师,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我是高三(1)班裴松谿。”
标准的开场白,没什么新意。阮星临无聊地抠着手指。
“高三是冲刺,是蜕变,是梦想与现实碰撞的关键一年。”裴松谿的声音平稳有力,条理清晰得像在念分析报告,“它意味着更重的学业负担,更激烈的竞争,但也意味着离理想的彼岸更近一步。如何高效利用时间,科学规划,稳定心态,是每位同学面临的课题…”
他讲学习方法,讲时间管理,讲错题本的重要性,讲劳逸结合…全是干货,逻辑严密,无懈可击。台下鸦雀无声,连最皮的刺头都听得一脸严肃(或者懵逼)。年级第一的含金量,杠杠的。
鹤临夏用手肘疯狂捅阮星临,压低声音,挤眉弄眼:“喂喂喂!星哥!会长在看你!绝对在看你!刚才扫过我们这边好几眼了!”
阮星临心里一跳,下意识地抬眼。正好撞上裴松谿的目光隔着半个操场,穿过攒动的人头,精准地落在他身上!那目光平静无波,但阮星临就是觉得…镜片后面藏了点别的什么东西!像扫描仪一样把他从头到脚扫了一遍!
他瞬间挺直了腰板,像被老师点名的差生,脸上有点热,梗着脖子瞪回去: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啊?!
裴松谿像是接收到了他的“眼刀”,极其自然地移开了视线,继续他的发言,仿佛刚才只是随意一瞥。
阮星临松了口气,心里却有点莫名的空落落。他愤愤地别开脸,小声嘟囔:“…装…接着装…”
裴松谿的发言接近尾声,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再次扫过全场,语气依旧平稳,却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
“最后,我想说。高三固然是战场,但并肩作战的战友,亦是支撑我们走下去的重要力量。珍惜身边人,无论是给予你解题思路的同桌,还是督促你按时作息、帮你整理歪掉的衣领……”
“噗——!” 鹤临夏一个没忍住,喷笑出声!赶紧捂住嘴,肩膀疯狂抖动,眼神疯狂示意阮星临:听见没听见没?!衣领!歪掉的衣领!说的就是你啊星哥!
阮星临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像被扔进了蒸笼!他感觉周围若有若无的目光都扫了过来!他死死低着头,恨不得把脸埋进胸口!心里把裴绿茶千刀万剐了一万遍!这混蛋!绝对是故意的!当着全校师生的面!暗示谁呢?!谁衣领歪了要他管了?!还“督促作息”、“整理衣领”?!要点脸吗?!
“…还是那个在你懈怠时推你一把,在你迷茫时点醒你的…特别的人。”裴松谿的声音顿了顿,清晰地透过麦克风传来,“他们,同样是高三征程中,不可或缺的‘重点对象’。”
“重点对象”四个字,被他咬得格外清晰。
阮星临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了一下!随即疯狂地跳动起来!一股巨大的羞耻感混合着一种隐秘的、被当众“盖章”的悸动,像海啸一样淹没了他!耳朵里嗡嗡作响,台上裴松谿后面又说了什么“扬帆起航”、“共创辉煌”之类的官话,他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他只知道,裴绿茶在台上,当着全校人的面,把他定义成了“重点对象”!还是那种管他作息、整他衣领的“重点对象”!
“我靠!重点对象!会长牛逼!”鹤临夏激动得脸都红了,用气音在阮星临耳边嚎,“星哥!你这地位!稳了!官方认证啊!”
阮星临悲愤地用手肘狠狠给了鹤临夏一下:“闭嘴!再嚷嚷老子灭口!” 他感觉自己的脸烫得能煎鸡蛋,只想原地消失!
裴松谿发言结束,微微鞠躬。台下掌声雷动,比校长讲话时热烈十倍!尤其是女生堆里,掌声尖叫混成一片。
他走下台,身姿挺拔,目不斜视。经过阮星临他们班队伍时,脚步似乎微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极其精准地、短暂地掠过阮星临那红得快滴血的耳根和因为羞愤而微微敞开的校服领口(里面的T恤领子果然有点歪)。
阮星临感受到那如有实质的目光,身体瞬间绷紧,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死死低着头,假装看地上的蚂蚁。
裴松谿没有停留,径直走回了自己班级的队伍前列,站得笔直。仿佛刚才那意味深长的发言和短暂的目光交汇,都只是大家的错觉。
开学典礼还在继续,老校长开始讲新的校规校纪。但阮星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了。他脑子里反复回荡着裴松谿那句“重点对象”,还有他那隔着镜片、仿佛洞悉一切的目光。
“喂,星哥,”鹤临夏贼兮兮地凑过来,压低声音,“脸还红着呢?啧啧啧,被会长当众点名,感觉如何?是不是心里美滋滋?”
“美你个头!”阮星临恼羞成怒,一巴掌拍在鹤临夏背上,“老子那是热的!太阳晒的!”
“是是是,太阳晒的~”鹤临夏嘿嘿笑,一脸“我懂我懂”的表情,“不过星哥,会长刚才下来时,好像又看你领子了?啧啧,这‘重点对象’的待遇,就是不一样哈?随时随地风纪检查?”
阮星临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领口,果然有点歪!他悲愤地一把将领子扯正,咬牙切齿:“…裴松谿!你个死洁癖!事儿精!心机绿茶!老子跟你没完!”
他愤愤地骂着,声音不大,淹没在校长冗长的讲话里。但脸上那层未褪的红晕和眼底那丝藏不住的、被当众“宣示主权”后的别扭悸动,却暴露了他此刻复杂得要命的心情。
鹤临夏看着他那副口嫌体正直的样子,笑得见牙不见眼。高三?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嘛!有会长大人和他家“重点对象”星哥在,这日子,肯定精彩!
主席台上,校长还在滔滔不绝。操场上的热气蒸腾。裴松谿站在队伍最前方,身姿如松。阳光落在他挺直的脊背上,也落在他身后不远处,那个低着头、红着耳朵、正愤愤整理衣领的“重点对象”身上。
金丝眼镜的镜片,遮住了裴松谿眼底一闪而过的、深沉的占有欲和一丝得逞的愉悦。他的小星星,炸毛的样子,果然最亮眼。
高三的序幕,就在这燥热的阳光、冗长的讲话、和某个“重点对象”羞愤的炸毛中,正式拉开了。阮星临悲愤地发现,他好像……真的被裴绿茶拿捏得死死的,连新学期都逃不出他的“重点关照”范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