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学生会室。
阮星临顶着俩黑眼圈(昨晚被大金狮子挤得没睡好),蔫头耷脑地拉开自己小桌的椅子。他下意识地扯了扯有点勒脖子的高领薄毛衣领口——裴松谿今早出门前硬给他套上的,说什么“降温”。
“星哥!早啊!”鹤临夏风风火火冲进来,眼睛跟雷达似的瞬间锁定阮星临,“嚯!这大热天的穿高领?会长大人新定的风纪?”
阮星临没好气:“要你管!老子乐意!”
鹤临夏嘿嘿一笑,凑近了点,眼神贼亮:“不对…星哥,你这耳朵根儿怎么这么红?还有脖子这儿…” 他眼尖地发现阮星临因为扯领子而露出的一小片皮肤,上面赫然印着一点暧昧的、暗红色的痕迹!“卧槽!草莓?!”
鹤临夏的惊呼像颗炸弹!
阮星临瞬间僵住,脸“唰”地爆红!手忙脚乱地把领子扯到下巴,恨不得把整个人裹起来!“闭…闭嘴!什么草莓!蚊子咬的!”
“蚊子能咬成这样?还仨?!”鹤临夏眼珠子瞪得溜圆,声音激动得劈叉,“会长大人属蚊子的吧?!劲儿够大啊!”
“滚蛋!”阮星临抓起桌上的橡皮就砸过去,羞愤欲死。
就在这时,门开了。
裴松谿走了进来,依旧是那副清冷自持的模样。黑色制服外套熨帖地扣到最上面一颗,衬衫领子挺括,遮得严严实实。金丝眼镜后的目光扫过炸毛的阮星临和一脸兴奋的鹤临夏,最后落在阮星临那恨不得钻进地缝的表情和高高竖起的毛衣领上。
他推了推眼镜,没说话,走到自己“王座”坐下,动作流畅地翻开文件。仿佛刚才的惊呼是幻听。
鹤临夏缩了缩脖子,赶紧溜回自己座位,但眼神还在两人之间疯狂扫射,激动得直搓手。有瓜!大瓜!
阮星临愤愤地瞪着旁边若无其事的裴松谿,用眼神控诉:都怪你!这破高领也遮不住!混蛋!
裴松谿像是接收到了他的脑电波,极其自然地侧过头。就在阮星临以为他要解释或道歉时,裴松谿却微微倾身,靠近了些。
阮星临瞬间警惕:“干嘛?!”
裴松谿没说话,只是伸出手——不是碰他领子,而是极其精准地拂过他额前因为激动而翘起的一小撮呆毛,动作轻柔得像在整理一件艺术品。
“乱了。”他收回手,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风纪巡查。
阮星临:“……” 这混蛋!都什么时候了还管头发乱不乱?!他气得想掀桌!
* * *
风暴在早自习后彻底爆发。
周野抱着一沓文件,哆哆嗦嗦地走进学生会室找裴松谿签字。他眼神飘忽,不小心瞟到阮星临因为趴桌打瞌睡而蹭歪的领口,那若隐若现的暗红痕迹让他瞬间石化!文件“哗啦”一声撒了一地!
“对…对不起会长!阮同学!”周野脸白得像纸,手忙脚乱地蹲下去捡文件,头都不敢抬,仿佛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绝密档案。
阮星临被惊醒,一看自己领口,再看到周野那副见了鬼的样子,恨不得当场自尽!他手忙脚乱地拉好领子,脸烫得能煎蛋。
裴松谿放下笔,目光平静地扫过满地狼藉和瑟瑟发抖的周野,又看了一眼旁边快把自己缩进壳里的阮星临。他推了推眼镜,声音清冷无波:“周野。”
“到!会长!”周野一个激灵站直,差点把怀里的文件又扔出去。
“文件整理好,放桌上。”裴松谿语气平淡,“另外,通知风纪巡查组,午休前把旧教学楼西侧走廊的卫生检查报告交上来。迟交,”他顿了顿,镜片后的光扫过周野惨白的脸,“扣个人操行分。”
“是!会长!马上通知!”周野如蒙大赦,放下文件逃也似的冲了出去,再不敢看阮星临一眼。
阮星临看着裴松谿四两拨千斤地把“草莓风波”转成了工作安排,心里那点羞愤稍微平复了点,但脸上还是热得厉害。这混蛋…转移话题的能力倒是一流!
* * *
课间走廊成了八卦集散地。
“听说了吗?阮星临脖子上…那个!”
“真的假的?会长弄的?”
“那还能有谁?鹤临夏亲眼看见的!三个!”
“卧槽!会长这么猛?”
“嘘!小点声!风纪委员来了!”
裴松谿拿着记录板走过,议论声瞬间消失。学生们像被按了静音键,眼神躲闪,假装看风景。裴松谿目不斜视,步伐沉稳,只是金丝眼镜后的眸光,不经意地扫过几个议论声最大的方向,带着无形的压力。
阮星临躲在男厕所隔间里,听着外面隐约传来的议论,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靠!这学没法上了!他愤愤地掏出手机,给裴松谿发信息:
「裴松谿!都怪你!老子要转学!」
几秒后,手机震动。
「校规第七章第四条,无正当理由不得转学。」
阮星临气得差点把手机砸了!这混蛋!这时候还搬校规!
* * *
体育课,更衣室成了重灾区。
阮星临磨蹭到最后一个才进去,飞快地套上篮球背心(特意选了圆领的!)。刚转身,就撞见篮球队长陈锋和其他几个队员震惊的眼神,齐刷刷盯着他脖子和锁骨上那三枚清晰无比的“勋章”!
“星…星哥…”陈锋表情复杂,指了指自己脖子,“你…你这…战况挺激烈啊?”
阮星临脸“轰”地一下又红了!他一把捂住脖子,恼羞成怒:“看屁看!训练去!”
队员们互相交换着“懂了懂了”的眼神,憋着笑出去了。阮星临悲愤地对着更衣柜的镜子,那三个红印子嚣张地烙印在皮肤上,像裴松谿无声的宣告。
他愤愤地套上外套,拉链拉到顶!遮!必须遮住!
刚走出更衣室,就撞上换好运动服的裴松谿。他穿着简单的灰色运动T恤,领口…居然有点低?!阮星临一眼就看到他左侧锁骨下方,靠近肩膀的位置,赫然也印着一枚小巧的、但同样清晰的暗红色印记!
“!!!” 阮星临瞬间瞪圆了眼!这混蛋!他…他脖子上也有?!什么时候弄的?!他怎么不知道?!
裴松谿像是没察觉他的震惊,目光扫过阮星临裹得严严实实的高领外套,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他极其自然地走上前,伸手就去拉阮星临的拉链!
“喂!你干嘛?!”阮星临赶紧护住领口,警惕得像护食的猫。
“运动穿这么多,散热不良,易中暑。”裴松谿声音平静,理由充分,手上力道却不容拒绝。他轻松拨开阮星临的手,“唰”地一下把他外套拉链拉到了胸口!阮星临脖子上的“勋章”瞬间暴露在阳光下!
“裴松谿!!”阮星临又羞又急,伸手想去捂。
裴松谿却比他更快。他极其自然地伸出手,不是去捂他脖子,而是…极其精准地拂过自己锁骨下方那枚小小的红痕,指尖若有似无地划过。
“蚊子。”裴松谿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眸光扫过阮星临瞬间呆滞的脸,又扫过旁边几个假装热身实则竖着耳朵的队员,声音清晰平稳,像在发布官方通告,“昨晚房间里有蚊子。很大一只。”
“……”
全场死寂。
陈锋等人憋笑憋得肩膀疯狂抖动。
鹤临夏刚喝进去的水“噗”地喷了出来!
阮星临的脸彻底红成了煮熟的虾子,耳朵里嗡嗡作响,只想原地爆炸!
蚊…蚊子?!很大一只?!
这混蛋!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本事简直登峰造极!还“官方认证”了?!
裴松谿无视周围的抽气和阮星临想杀人的目光,极其自然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热身。别偷懒。” 说完,转身走向篮球场,姿态从容得像刚刚完成了一场完美的外交辞令。
阮星临僵在原地,脖子上凉飕飕(风吹的),心里火烧火燎(气的)。他看着裴松谿在球场上跑动的背影,灰色T恤领口随着动作偶尔掀开,那枚小小的“蚊子包”若隐若现……
一股巨大的、混合着羞愤、无力感和一丝隐秘得意的热流,猛地冲上头顶!
完了。
他和裴绿茶这“蚊子包”,怕是要全校闻名了!这心机绿茶!绝对是故意的!
操场塑胶跑道被早上的太阳晒得暖烘烘,混着青草味儿。阮星临被裴松谿那句“蚊子很大只”雷得外焦里嫩,顶着四面八方火辣辣的目光,硬着头皮跟在裴松谿后面往跑道走。脖子凉飕飕的,感觉那仨“蚊子包”在集体发光发热!
鹤临夏和陈锋几个不远不近地缀在后面,交头接耳,眼神像探照灯。阮星临恨不得把外套拉链直接拉到头顶装鸵鸟。
裴松谿倒像个没事人,身姿挺拔,步伐沉稳,灰色运动T恤在阳光下勾勒出流畅的肩背线条。他走到跑道起点,极其自然地转过身,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平静地落在阮星临身上,仿佛刚才的“蚊子宣言”只是天气预报。
“热身。”他言简意赅,声音不大,却自带“风纪委员”的权威感,让后面几个看热闹的瞬间噤声,假装认真活动脚腕。
阮星临愤愤地瞪了他一眼,也装模作样地开始扭脖子晃手腕。动作幅度很大,带着无声的抗议。高领外套敞着,那三个暗红的印记在阳光下格外显眼。
裴松谿像是没看见他的怒气,走到他身侧一步远的位置,开始示范标准的动态拉伸动作:高抬腿、后踢腿、弓步压腿……动作标准得像教科书,干净利落。
“动作幅度不够,肌肉预热不充分。”裴松谿的声音没什么起伏,目光精准地扫过阮星临有些敷衍的后踢腿,“容易拉伤。”
“要你管!”阮星临嘴上硬气,动作却下意识地加大了点幅度,后脚跟努力往臀部靠。鹤临夏在后面发出一声没憋住的“噗嗤”。
裴松谿没理他,自顾自做完一套,然后极其自然地走到阮星临身后半步。阮星临瞬间汗毛倒竖,警惕回头:“你又想干嘛?!”
“肩关节活动。”裴松谿言简意赅,伸出手,微凉的指尖极其精准地落在阮星临因为紧张而微微绷紧的肩膀上,“放松。”
阮星临被他指尖一碰,像过了电,差点跳起来!他刚想甩开,裴松谿的手已经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引导着他的手臂做起了大幅度的肩环绕。
“前旋三十度,后展充分,注意肩胛骨稳定…”裴松谿的声音低沉平稳,就在他耳后响起,带着点温热的气息。动作专业得像个体能教练,但那只按在他肩上的手,还有近在咫尺的体温和气息,让阮星临浑身不自在,脸颊又开始升温。
他能感觉到鹤临夏他们八卦的目光快把他后背烧穿了!
“行…行了!老子会了!”阮星临猛地挣脱他的手,往旁边跳开一步,拉开距离,“别动手动脚的!大庭广众!”
裴松谿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光扫过他红透的耳根和警惕的眼神,没强求。他极其自然地收回手,仿佛刚才只是纠正了一个标准动作:“下一个,髋关节动态拉伸。跟我做。”
他走到阮星临斜前方,开始示范弓步转体。动作流畅有力,灰色T恤的下摆随着动作微微掀起,露出紧实的腰腹线条。阮星临的目光不受控制地瞟向他左侧锁骨下方——那个小小的“蚊子包”在动作间若隐若现!
轰!阮星临感觉热气直冲头顶!他赶紧移开视线,愤愤地跟着做动作,心里把裴绿茶骂了一万遍:这混蛋绝对是故意的!穿这么低领!还做这么大动作!
“重心前移,核心收紧,转体角度保持…”裴松谿一边示范,一边精准地点评阮星临有些歪斜的动作。他的目光坦荡,语气专业,仿佛真的只是在指导热身,但阮星临总觉得那镜片后的眼神带着点戏谑。
好不容易熬到热身环节结束,阮星临感觉像打了一场仗,出了一身薄汗。他刚想松口气,裴松谿又递过来一瓶拧开的运动饮料。
“补充水分。”声音依旧平稳。
阮星临看着那瓶水,再看看裴松谿被汗水微微濡湿的鬓角和领口(那该死的“蚊子包”又被汗水衬得更显眼了点!),心里憋着一股邪火。他一把抢过水瓶:“谢、谢、会、长!” 每个字都咬得特别重,仰头咕咚灌了一大口。
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稍微浇灭了一点心头的燥热。他放下瓶子,用手背抹了把嘴角的水渍。
裴松谿的目光立刻落在他沾湿的手背上。他极其自然地抽出一张消毒湿巾(又是它!),递了过去。
“脏。”一个字。
阮星临看着那张湿巾,再看看裴松谿那张“天经地义”的冷脸,气得差点把水瓶捏爆!这洁癖精!连他擦汗都要管?!
“老子乐意脏着!”阮星临愤愤地把湿巾拍在裴松谿手里,转身就走,“热身完了!训练去!”
“等等。”裴松谿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阮星临脚步顿住,不耐烦地回头:“又干嘛?!”
裴松谿没说话,只是极其自然地走上前,伸手——不是碰他,而是极其精准地捏住了阮星临运动裤松垮垮的抽绳末端。阮星临刚才动作太大,绳子快散了。
他修长的手指灵活地翻动,三两下就系了个紧实又漂亮的活结。
“好了。”他收回手,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例行的风纪检查,“跑动时易绊倒。”
阮星临低头看着裤腰上那个被系得一丝不苟的结,再看看裴松谿被汗水打湿的鬓角和领口下那个小小的、属于自己的“标记”,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一种奇异的悸动交织着涌上来。
这混蛋…管天管地管他裤腰带!还管得这么理直气壮!偏偏…偏偏又让人挑不出错!
他愤愤地跺了下脚,转身冲向篮球场,背影充满了“老子认栽”的悲壮,脚步却比刚才轻快了不少。
裴松谿看着他的背影,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眸光在阳光下漾开一丝几不可察的笑意。他极其自然地抬手,指尖若有似无地拂过自己锁骨下方那枚小小的印记,动作快得像掸灰。
不远处,全程围观的鹤临夏用手肘捅了捅陈锋,压低声音,一脸“磕到了”的兴奋:
“看见没?‘蚊子包’官方售后!系裤腰带了都!这服务,五星好评!”
陈锋憋着笑,连连点头:“会长…业务范围真广!
热身完,篮球训练正式开始。阮星临憋着一股劲儿,把对裴绿茶的“怨气”全撒在了篮球上。突破、抢断、投篮,动作凶狠得像跟球有仇。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敞开的运动外套领口下,那三枚“蚊子包勋章”随着他的动作若隐若现,引得场边围观的同学眼神飘忽,窃窃私语就没停过。
“星哥!传球!”陈锋在篮下大喊。
阮星临一个假动作晃开防守,刚想传,眼角余光瞥见场边那个熟悉的身影——裴松谿没走!抱着记录板,金丝眼镜后的目光跟探照灯似的落在他身上,重点是…他的脖子!
阮星临手一抖,球传偏了,“哐”砸在篮筐上弹飞老远。
“靠!”陈锋扑了个空,一脸懵逼。
阮星临愤愤地抹了把汗,冲到场边拿起水瓶猛灌,故意把水洒了些在脖子上,凉丝丝的,试图给那几块“发热源”降降温。他压低声音,凶巴巴地冲裴松谿吼:“看什么看!再看收费了!”
裴松谿推了推眼镜,没接茬。他极其自然地伸出手,却不是去碰阮星临的脖子,而是极其精准地拂过他汗湿的、粘在额前的一绺碎发,动作轻柔得像在整理标本。
“头发,挡视线。”声音平静无波。
阮星临:“……” 他气得想翻白眼!这混蛋!转移话题的功夫炉火纯青!
就在这时,体育老师孙大炮(学生背地里叫的)吹着哨子晃悠过来,眼神犀利地扫过场上队员。当他的目光落在阮星临汗湿的脖子上时,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
“阮星临!”孙大炮嗓门洪亮,指着他的脖子,“你这脖子怎么回事?!红彤彤一片!跟人打架了?!”
轰——!
全场目光瞬间聚焦!连球都忘了拍!
阮星临脸“腾”地一下红透!恨不得当场挖个坑把自己埋了!他支支吾吾:“没…没有!老师!是…是蚊子!对!蚊子咬的!”
“蚊子?”孙大炮一脸狐疑,凑近了点,“咬成这样?还三个?什么品种的蚊子这么毒?” 他显然也听到了“蚊子包”的流言。
阮星临求助似的看向裴松谿,眼神里写满了“救命啊混蛋!”
裴松谿上前一步,身姿挺拔,挡在了阮星临和孙大炮之间。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平静无波,声音清晰沉稳,自带官方背书效果:
“孙老师。是蚊虫叮咬过敏反应。昨晚寝室驱蚊设备故障,蚊虫较多。阮同学皮肤敏感,反应强烈了些。”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阮星临通红的脖子,补充道,“已建议他涂抹药膏,避免抓挠引发感染。”
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滴水不漏。孙大炮看看裴松谿那张“学生会官方认证”的严肃脸,再看看阮星临“过敏反应”的红脖子,虽然觉得哪里怪怪的,但也不好再说什么。他嘀咕了一句“注意点!不行去医务室看看!”,背着手晃悠走了。
危机解除。
阮星临长舒一口气,感觉后背都湿透了。他愤愤地瞪了裴松谿一眼:算你还有点用!
裴松谿像是没接收到他的眼刀,极其自然地拿起自己放在场边的水杯(不是阮星临的),拧开递了过去:“补充电解质。大量出汗后光喝水不够。”
阮星临看着那杯水,再看看裴松谿被汗水微微濡湿的鬓角和灰色T恤领口下那个同样显眼的“蚊子包”,心里那点感激瞬间被别扭取代。他一把抢过杯子:“知道了!啰嗦!” 咕咚灌了一大口,是淡盐水,味道有点怪,但确实解渴。
放下杯子,他刚想用袖子擦嘴,裴松谿的消毒湿巾又递到了眼皮底下。
“脏。”一个字。
阮星临彻底没脾气了。他愤愤地抓过湿巾,胡乱抹了把嘴和脖子(重点照顾了“蚊子包”区域),把湿巾团成一团砸进裴松谿怀里:“满意了吧?!洁癖精!”
裴松谿稳稳接住湿巾团,面不改色地扔进旁边的垃圾桶,动作流畅得仿佛处理重要文件。他推了推眼镜,目光落在阮星临因为激动又微微敞开的运动裤抽绳上——刚才被他自己扯松了。
他极其自然地蹲下身。
“喂!又干嘛?!”阮星临下意识想后退。
裴松谿没理他,修长的手指灵活地抓住松散的绳头,三两下重新系了个紧实漂亮的活结,比刚才那个更牢固。
“好了。”他站起身,语气平淡,“再散,影响运动安全。”
阮星临低头看着裤腰上那个被系得一丝不苟的结,再看看裴松谿汗湿的侧脸和领口下那个属于自己的“标记”,一股巨大的无力感和一种奇异的、被全方位“罩着”的感觉交织着涌上来。这混蛋…真是把他当“重点保护对象”来管了!连裤腰带都管!
他愤愤地“哼”了一声,转身冲回球场,把球拍得震天响,动作却比刚才更放得开了些。反正…反正“蚊子包”都被官方认证了!破罐破摔!
* * *
午休,食堂成了八卦重灾区。
阮星临端着餐盘,目标明确地冲向糖醋排骨窗口。刚排到,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极其自然地把餐盘里那几块裹满红亮酱汁的排骨…拨走了一半。
“油脂。”裴松谿的声音在旁边响起,言简意赅,同时把自己盘里的清炒莴笋拨了一大半给阮星临。
“又来了!”阮星临气得想摔盘子,“老子今天运动量大!需要补充!”
“过量,无益。”裴松谿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他因为打球而格外红润的脸颊,“营养均衡。”
阮星临愤愤地叉起一根莴笋塞进嘴里,恶狠狠地嚼着。鹤临夏端着盘子凑过来,眼睛贼亮地在两人之间扫射,重点关照了阮星临的脖子(高领拉下来点)和裴松谿的领口(灰色T恤领口随着他低头放餐盘的动作,那个“蚊子包”一闪而过)。
“啧啧啧,”鹤临夏摇头晃脑,“会长,您这‘蚊子’…售后服务挺到位啊?刚操场系完裤腰带,现在又来均衡营养?”
裴松谿抬眼,目光平静地扫过鹤临夏:“下周校园文化墙主题板报,你的设计稿,下班前交。主题,‘勤俭节约,反对浪费’。”
鹤临夏脸上的八卦笑容瞬间僵住:“啊?会长!不是说好主题是‘青春飞扬’吗?!”
“改了。”裴松谿打断他,语气不容置疑,“响应号召。”
鹤临夏哀嚎一声,端着盘子灰溜溜跑了,临走前给了阮星临一个“兄弟保重”的眼神。
阮星临看着死党吃瘪,再看看旁边一脸平静吃着“抢”来的排骨的裴松谿,心里那点憋屈莫名散了些。他愤愤地咬了口排骨,小声嘀咕:“公报私仇…”
裴松谿像是没听见,极其自然地夹走了阮星临盘子里一块装饰用的、雕成小花的胡萝卜(阮星临从不吃这个),放进了自己嘴里。面不改色地嚼着。
阮星临:“……” 他看着裴松谿那副“解决麻烦”的正经表情,嘴角抽了抽。这混蛋…行为艺术吗?
* * *
下午自习课,教室安静。
阮星临对着英语卷子打哈欠,昨晚被金狮子挤得没睡好,加上训练消耗,眼皮直打架。他脑袋一点一点,眼看就要磕到桌面上。
旁边伸过来一只手,不是推他,而是极其精准地托住了他下沉的下巴。温热的掌心贴着皮肤,瞬间驱散了睡意。
阮星临一个激灵,抬眼对上裴松谿近在咫尺、金丝眼镜后沉静的目光。他脸一热,想拍开他的手:“…干嘛?!”
“困了?”裴松谿声音压得很低,只有两人能听见。他收回手,极其自然地拉开自己书包侧袋,拿出一个…小巧的、带薄荷味儿的提神鼻吸棒,塞进阮星临手里。
“用这个。”言简意赅。
阮星临捏着那根冰凉的小棒棒,看着裴松谿专注看书的侧脸,心里那点被抓包打瞌睡的羞赧变成了暖流。他别扭地拧开盖子,凑到鼻子下吸了一口。一股强劲的薄荷凉气直冲天灵盖!瞬间精神了!
他愤愤地瞪了裴松谿一眼:算你狠!然后低头,恶狠狠地开始做卷子。
裴松谿余光扫过他精神抖擞的样子,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 * *
放学铃响,阮星临抓起书包就想冲,逃离这被全方位“关怀”的一天。手腕又被那只熟悉的手扣住。
“等等。”裴松谿的声音。
阮星临不耐烦地回头:“又干嘛?!‘蚊子包售后’结束了!”
裴松谿没说话,只是松开他的手,变戏法似的从自己书包里拿出一个……印着药店logo的小袋子,塞进阮星临手里。袋子里是一小管药膏和一小盒防水创可贴。
“药膏,抹脖子。消肿止痒。”裴松谿声音平稳,“创可贴…备用。”
阮星临捏着袋子,看着里面那管专治蚊虫叮咬的药膏和明显是给他打球擦伤准备的创可贴,再看看裴松谿那张没什么表情却莫名可靠的脸,心里那点“被管着”的憋屈彻底没了,只剩下一种被妥帖照顾的安心感。虽然方式很“裴氏风格”。
他别扭地别开脸,把袋子塞进书包:“…知道了!啰嗦!”
裴松谿看着他发红的耳根,推了推眼镜,极其自然地伸手,这次不是整理领子或头发,而是轻轻拍了拍他书包肩带上蹭到的一点粉笔灰。
“脏了。”他指尖一弹,灰烬飘落。
阮星临:“……” 他感觉快被这“无微不至”的洁癖搞疯了!愤愤地跺了下脚,转身冲出教室。
裴松谿看着他炸毛逃离的背影,嘴角愉悦地向上牵起。他慢条斯理地整理好自己的书包,迈步跟了上去。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前一后,吵闹与沉静,别扭与包容,像一幅生动的校园情侣剪影。那场由“蚊子包”引发的风暴,似乎也在这种无声的“售后”中,渐渐化为了日常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