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阳光,暖烘烘地透过没拉严实的窗帘缝儿,正好糊在阮星临脸上。
他皱巴着小脸,迷迷糊糊地想翻身,却感觉身上沉甸甸的。一睁眼,好家伙,裴松谿那张放大的、帅得人神共愤(但此刻在阮星临眼里极其欠揍)的俊脸就在枕头边上!这混蛋一条胳膊还跟铁箍似的,结结实实地搂着他的腰,下巴还抵在他毛茸茸的发顶!
“操!”阮星临瞬间清醒,昨晚的记忆(主要是被抱着睡)涌上来,臊得他脖子根儿都红了。他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一挣!
裴松谿的胳膊收得更紧了点,眼皮都没撩开,声音带着刚睡醒的低哑磁性,像小钩子:“别动……再睡会儿……”
睡你个头!阮星临气得牙痒痒,手脚并用开始扑腾:“松手!裴松谿!你个控制狂!老子要喘不上气了!”
扑腾间,手肘“不小心”(其实带点故意的)怼了裴松谿胸口一下。
“唔……”裴松谿闷哼一声,终于睁开眼。金丝眼镜不知道啥时候摘了,那双深邃的眼睛没了镜片遮挡,少了点平时的冷锐,多了点刚睡醒的慵懒和……一丝被吵醒的不爽?但看向阮星临时,那点不爽又瞬间化成了某种餍足的暖意。
“醒了?”他声音还有点哑,搂着阮星临腰的手却没松,反而把人往自己怀里又带了带,鼻尖蹭了蹭他睡得乱翘的鲻鱼头,“头发真乱。”
“乱你个头!放开!”阮星临又羞又气,脸涨得通红,手脚并用地挣扎,活像只被按住了壳的乌龟。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林染温柔又带着点笑意的声音:“松谿?小临?醒了吗?今天周末,陪妈妈一起做早餐好不好呀?”
裴松谿动作一顿,眼底那点暖意瞬间收拢,恢复了惯常的清冷自持。他极其自然地松开禁锢阮星临的胳膊,坐起身,动作流畅地拿起床头柜上的眼镜戴上,瞬间又是那个一丝不苟的裴大会长。
“醒了,妈。”他应了一声,声音平稳。
阮星临趁机像条泥鳅一样滚到床另一边,抱着被子警惕地瞪着裴松谿,活像刚被轻薄了的良家妇男(?)。
裴松谿下床,理了理自己睡得微皱的睡衣领口,目光扫过阮星临那副炸毛样儿,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牵了一下。他没说什么,径直走过去拉开了窗帘。
大片阳光“哗啦”一下涌进来,晃得阮星临眯起了眼。
“起床。”裴松谿言简意赅,丢下两个字,转身就开门出去了,留下阮星临一个人对着满室阳光和被窝里残留的柠檬薄荷味儿发呆。
“混蛋!”阮星临愤愤地捶了下枕头。
* * *
厨房里,林染正系着围裙,哼着小调准备食材,心情显然好得不得了。裴松谿穿着简单的家居服走进来,袖子挽到手肘,露出线条流畅的小臂。
“妈,做什么?”裴松谿声音平淡,但动作麻利地开始洗手。
“做个简单点的三明治吧?再煎个蛋,煮点牛奶燕麦。”林染笑眯眯地,眼神往儿子身后瞟,“小临呢?还没起?”
“起了。”裴松谿擦干手,极其自然地接过林染递过来的吐司片,开始切番茄和生菜。刀工利落得不像话。“他……动作慢。”
林染看着儿子那副“一切尽在掌握”的冷脸,再看看他切菜的专注劲儿,嘴角的笑容更深了:“哦~动作慢呀?那你多照顾着点,小临那孩子挑食,煎蛋记得别太老,他喜欢溏心的,吐司边上烤得焦一点脆一点他爱吃……”
裴松谿切菜的动作没停,只淡淡“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但林染眼尖地发现,儿子切番茄的厚度均匀得像是用尺子量过,煎蛋的时候火候控制得极其精准,边缘微焦,中心果然留着一汪诱人的溏心。吐司片放进多士炉,时间也掐得刚刚好,烤出来焦黄酥脆,香气扑鼻。
这哪是“知道”?分明是门儿清!林染心里乐开了花,也不点破,哼着小调去煮燕麦了。
裴松谿动作很快,两份精致的三明治很快就摆在了盘子里。溏心煎蛋完美地卧在烤得焦脆的吐司上,夹着新鲜的番茄片、翠绿的生菜和厚厚的火腿,旁边还配了几颗洗得水灵灵的小番茄。牛奶燕麦也煮好了,散发着浓郁的奶香。
“去叫他。”裴松谿把盘子端到餐桌上,对林染说,自己则转身去拿杯子倒牛奶。
林染会意,擦了擦手,走到阮星临房门口,轻轻敲了敲:“小临?早餐好啦,快出来吃吧?”
房间里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还有一声带着浓浓睡意的、含混不清的嘟囔:“……知道了阿姨……”
过了好一会儿,房门才被拉开一条缝。阮星临顶着那头睡得更乱的鲻鱼头,揉着眼睛,穿着皱巴巴的睡衣,趿拉着拖鞋蹭了出来,一副没睡醒的迷糊样儿。脸上还带着点没散尽的红晕,不知道是睡的还是臊的。
“哇!好香!”一闻到烤吐司和煎蛋的香气,阮星临眼睛瞬间亮了一下,睡意跑了大半。他蹭到餐桌边,看着盘子里那两份卖相极佳的三明治,肚子不争气地“咕噜”叫了一声。
林染笑眯眯地看着他:“快坐下吃,都是松谿做的,特意按你口味弄的溏心蛋和焦边吐司呢!”
特意?!
阮星临动作一顿,下意识地瞟了一眼旁边正端着牛奶杯走过来的裴松谿。裴松谿脸上没什么表情,把一杯温热的牛奶放在他面前,声音清冷:“牛奶。喝了。”
阮星临看着那杯牛奶,再看看盘子里那枚完美的溏心煎蛋,心里那点别扭劲儿又上来了。这绿茶精!做就做呗,还特意强调按他口味?想邀功啊?!
他愤愤地拉开椅子坐下,故意不看裴松谿,抓起三明治就恶狠狠地咬了一大口!动作带着一股“老子就是饿,不是领你情”的劲儿。
唔!
吐司焦香酥脆,溏心蛋液温润滑嫩,混合着番茄的清甜和火腿的咸香……该死的好吃!
他鼓着腮帮子,一边嚼一边忍不住又咬了一口,眼神凶巴巴地瞪着盘子,仿佛跟食物有仇。
裴松谿在他对面坐下,慢条斯理地拿起自己的三明治,动作优雅得像在吃米其林。他推了推眼镜,目光平静地扫过阮星临狼吞虎咽的样子和嘴角沾上的一点蛋黄酱。
“慢点。”裴松谿的声音没什么起伏,“没人跟你抢。”
“要你管!”阮星临含糊不清地怼回去,又灌了一大口牛奶,试图压住那该死的美味带来的动摇。
林染坐在旁边,捧着自己的燕麦粥,看看儿子那副表面冷淡实则眼角眉梢都写着“满意”的样子,再看看小临那副炸毛又吃得贼香的模样,笑得眼睛都弯成了月牙。这俩孩子,真是一个比一个别扭,一个比一个会装!
裴松谿吃完自己那份,拿起纸巾擦了擦嘴。目光落在阮星临盘子里还剩小半的三明治上,他极其自然地伸出手,用叉子把阮星临嫌弃地推到盘子边缘的几片生菜叶子,叉到了自己盘子里。
“挑食。”裴松谿淡淡评价了一句,然后面不改色地把那几片生菜吃了下去。
阮星临:“……” 他看着裴松谿那副“帮你解决麻烦”的理所当然样儿,再看看自己空了的盘子,一股巨大的憋屈感涌上心头!这混蛋!连他挑食都要管!还吃他剩菜?!这他妈什么操作?!
他刚想发作,裴松谿却站起身,极其自然地收走了他面前的空盘子和牛奶杯,转身就往厨房走。
“喂!我……我自己会收!”阮星临赶紧站起来想抢。
“坐着。”裴松谿头也没回,声音带着不容置疑,“我去洗。”
林染在旁边赶紧打圆场:“哎呀小临,让松谿去洗吧,你陪阿姨说说话。” 她拉着阮星临坐下,眼神促狭,“怎么样,松谿做的早餐好吃吧?他可是难得下厨呢,平时都是阿姨做。”
阮星临被拉着坐下,看着裴松谿挺拔的背影在厨房水槽前忙碌,水流声哗哗作响。他憋着一口气,梗着脖子:“还……还行吧!凑合能吃!”
“哦?只是凑合啊?”林染故意拖长了调子,笑眯眯地,“那下次阿姨做,保证比松谿做的好吃!”
厨房里的水流声似乎顿了一下。
阮星临没察觉,还在嘴硬:“那……那肯定的!阿姨做的最好吃!”
林染笑得更欢了,看着儿子那微微绷紧的背影,心里门儿清。
裴松谿很快洗好了碗碟,擦干手走出来。他推了推眼镜,目光直接落在阮星临身上,声音清冷,听不出情绪:“上午学生会有点资料要整理,跟我去书房。”
“不去!”阮星临想都没想就拒绝,周末还要被这绿茶精支配?没门!“老子要补觉!”
“资料里有篮球队下个月训练场地的申请批复。”裴松谿慢悠悠地补充了一句,镜片后的眸光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狡黠,“陈锋好像很着急等回复。”
篮球队?场地批复?!
阮星临瞬间噎住。这混蛋!拿这个威胁他?!
他看着裴松谿那副“去不去随你”的冷脸,再看看旁边林染阿姨那“我就知道”的促狭笑容,一股悲愤感直冲天灵盖!他愤愤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去就去!老子是为了球队!”阮星临吼得很大声,像在给自己壮胆,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向了二楼书房的方向,脚步重得像要把楼梯踩穿。
裴松谿看着他那炸毛逃离的背影,又看了看餐桌上被吃得干干净净的盘子,嘴角缓缓勾起一个冰冷的、志得意满的弧度。他对着林染微微颔首:“妈,我们上去了。”
林染笑着摆摆手:“去吧去吧,好好‘工作’。”
裴松谿迈着长腿,不紧不慢地跟了上去。阳光透过窗户,照亮了餐桌上残留的温馨痕迹,也照亮了裴绿茶会长通往“专属领地”的胜利之路。那只傲娇炸毛的小狮子,除了无能狂怒和乖乖被“投喂”(包括工作和食物),似乎真的别无选择了。这憋屈(?)又甜蜜的同居生活,才刚刚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