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正大光明

“光明正大”四个字儿,像颗糖衣炮弹,在阮星临脑子里炸开,甜得他晕乎乎,也臊得他脚指头抠地。被裴松谿牵着走在回学生会的路上,他感觉自己像个被游街示众的珍稀动物,路过的每一道目光都像小针扎他。

“喂……能、能松开了吧?”阮星临压低声音,脖子根儿都红了,手指头在裴松谿掌心里不安分地动,“巡查完了!回、回办公室了!”

裴松谿脚步没停,掌心收得更紧,把他那点小挣扎摁得死死的。金丝眼镜片儿反射着夕阳余晖,看不清眼神,就听见他声音平平的:“嗯。回办公室也得走这段路。”

阮星临:“……” 我信你个鬼!这心机绿茶!就是故意的!

他愤愤地别开脸,盯着路边一朵蔫了吧唧的小野花,假装研究物种多样性。心里疯狂刷屏:裴松谿不要脸!裴松谿控制狂!裴松谿……手还挺暖和。

刚拐进学生会小楼的门廊,阴影罩下来,阮星临刚想松口气,迎面就撞上抱着文件哼哧哼哧往外冲的鹤临夏!

“哎哟我……卧槽?!”鹤临夏一个急刹车,眼珠子差点瞪出眼眶,死死黏在两人十指紧扣、明晃晃露在外头的手上!那表情,活像见了外星人登陆地球!

“裴、裴大会长!星、星哥?!”鹤临夏舌头打结,手里的文件哗啦掉了一地也顾不上捡,指着他俩的手,激动得声音劈叉,“你、你们……这、这是……官宣现场直播?!”

“官你个头!”阮星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想抽手,又被裴松谿铁钳似的攥住,急得他脸爆红,“看什么看!没见过……没见过交流工作啊?!”

“交、交流工作?”鹤临夏表情扭曲,看看裴松谿那张“没错就是工作”的冷脸,再看看阮星临红得冒烟的脸和那紧扣的手,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狂笑:“噗哈哈哈哈!神他妈交流工作!星哥你这‘交流’方式够深入啊!手都焊一块儿了?哈哈哈!裴大会长好手段!”

阮星临恨不得原地升天!他抬脚就想踹死这个八卦精,奈何手被裴松谿拉着,动作滑稽得像只被拴着的愤怒小鸡仔。

裴松谿倒是淡定得很,眼皮都没撩一下,只对着满地文件抬了抬下巴,声音冷飕飕:“鹤临夏,文件捡起来。三分钟内送到高二年级组赵老师办公室。”他顿了顿,镜片后的光扫过鹤临夏笑抽筋的脸,“晚一秒,下周值日表,艺术楼厕所归你。”

笑声戛然而止!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

鹤临夏脸上的狂笑瞬间凝固,秒变苦瓜脸:“别!会长!裴爹!我这就去!保证完成任务!” 他手忙脚乱地蹲下去捡文件,动作快得像开了倍速,嘴里还嘀咕,“公报私仇!绝对是公报私仇!恋爱中的男人惹不起……”

裴松谿懒得理他,拉着臊得快冒烟的阮星临,目不斜视地绕过满地狼藉,径直进了学生会办公室。

门一关,隔绝了外面鹤临夏哀怨的小眼神。办公室里的几个干事本来还在小声议论,一看会长牵着(物理意义上)阮星临进来,那手还明晃晃扣着,瞬间全体石化!空气安静得能听见针掉地上的声音。

周野更是“噌”一下从座位上弹起来,脸色煞白,眼神惊恐地在两人紧扣的手和裴松谿冷峻的脸上来回扫,活像见了鬼,结结巴巴:“会、会长!阮、阮同学!你们……回、回来了?”

“嗯。”裴松谿应了一声,拉着阮星临走到他专属的大办公桌旁,极其自然地拉开旁边那张小桌子的椅子——阮星临的专属位置。“坐。”他言简意赅,松开手,动作流畅得像演练过千百遍。

手上一空,那股温热的包裹感没了,阮星临心里居然有点空落落的?他赶紧甩甩头,把这可怕的念头甩出去!愤愤地一屁股坐下,故意把椅子弄得吱呀响,表达无声抗议。

裴松谿没在意,自己也在主席位坐下,拿起一份文件开始看。动作那叫一个行云流水,仿佛刚才在外头牵着手招摇过市的不是他。

阮星临气鼓鼓地坐在自己小桌子前,感觉四面八方都是探究的目光,扎得他浑身不自在。他抓起桌上那本《风纪巡查细则》,哗啦哗啦翻得震天响,假装自己很忙。

“咕噜噜……”

一个极其不和谐的声音,在安静的办公室里格外清晰。

阮星临身体一僵,脸“唰”地又红了!操!肚子叫了!还叫这么大声!丢人丢到学生会了!

旁边传来一声极轻的、带着磁性的低笑。

阮星临猛地扭头,凶巴巴地瞪向裴松谿:“笑屁!”

裴松谿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光带着了然和一丝戏谑。他极其自然地拉开自己办公桌的抽屉,拿出一个印着学生会徽章、看起来就很保温的饭盒(阮星临严重怀疑他早有预谋!),放在了阮星临桌角。

“晚饭。”裴松谿声音平淡,“新开那家川菜馆的招牌水煮鱼和辣子鸡。微辣。”

水煮鱼!辣子鸡!还是他馋了好几天的那家!

香气隔着饭盒盖子都丝丝缕缕地飘出来,勾得阮星临肚子里的馋虫疯狂造反!

巨大的诱惑和强烈的羞耻感在阮星临脑子里打架。吃?太没骨气了!刚被当众牵手示众,转头就吃他带的饭?不行!绝对不行!

不吃?那香气……那红油……那鸡肉……

天人交战三秒。

“谁……谁要你带!老子不饿!”阮星临梗着脖子,声音发虚,眼神却忍不住往那饭盒瞟。

“哦?”裴松谿微微挑眉,作势要收回饭盒,“那我给周野?他好像还没吃晚饭。”

“不行!”阮星临想都没想,脱口而出!手比脑子快,“啪”一下按住了饭盒盖子!动作快得像护食的猫崽子!

“噗嗤……”旁边传来一声没憋住的笑,是离得最近的一个女干事。

阮星临的脸瞬间红得能滴血!他愤愤地瞪了裴松谿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你阴我!”,然后一把将饭盒捞进自己怀里,动作粗暴地掀开盖子!

浓郁的、带着花椒和辣椒香气的热浪扑面而来!红亮亮的油汤里卧着雪白的鱼片,旁边是炸得酥脆金黄的辣子鸡丁,还有翠绿的葱花点缀……视觉和嗅觉双重暴击!

阮星临咽了口唾沫,也顾不上什么骨气羞耻了,抓起裴松谿“顺手”放在旁边的筷子(这家伙连餐具都备好了!),埋头就开吃!动作凶狠,带着一股化悲愤为食量的劲儿,仿佛要把饭盒也啃了。

真香!

鱼肉嫩滑,鸡肉酥香麻辣,辣度刚刚好,是他最爱的味道!这混蛋……连他口味都摸得门儿清!

裴松谿看着他狼吞虎咽、吃得鼻尖冒汗的样子,镜片后的眸光柔和得不像话。他把自己桌上那杯没动过的柠檬红茶(温的)推了过去。

“慢点。喝口水。”声音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宠溺。

阮星临正被辣得嘶哈嘶哈,想都没想,抓过杯子就灌了一大口!酸甜冰凉的液体瞬间缓解了舌尖的灼热感,舒服得他眯了眯眼。

等他满足地放下杯子,打了个小小的饱嗝,才后知后觉地发现——全办公室的人都在偷瞄他!眼神复杂,有憋笑的,有羡慕的,有“果然如此”的……

“看……看什么看!”阮星临瞬间炸毛,把空饭盒盖子“哐当”一声合上,声音凶巴巴,“没……没见过人吃饭啊!”

干事们赶紧低下头假装忙碌,肩膀可疑地抖动着。

裴松谿嘴角勾起一个几不可察的弧度,没拆穿他。他拿起笔,在阮星临那份巡查记录上点了点:“这里,处置方式可以更细化。下次遇到类似情况……”

阮星临正臊得慌,一听这公事公办的语气,立刻像找到了发泄口,梗着脖子怼回去:“知道了知道了!啰嗦!老子又不是不会!”

“嗯。”裴松谿应了一声,非但没生气,反而抬手,极其自然地用指腹擦掉阮星临嘴角沾着的一点红油。动作快得阮星临都没反应过来!

“你……!”阮星临像被烫到一样猛地后仰,捂着自己的嘴,眼睛瞪得溜圆!这混蛋!当着他下属的面!

裴松谿收回手,指尖上那点红油被他用消毒湿巾(又是这玩意儿!)慢条斯理地擦掉,推了推眼镜:“仪容不整。影响学生会形象。”

影响形象?!

阮星临气得差点背过气去!这借口还能再烂点?!明明就是他手贱!

他愤愤地抓起书包,也顾不上什么记录了:“我……我去训练了!” 说完,像阵风似的冲出办公室,速度快得带倒了一张椅子!

“砰!”椅子倒地的声音像是他狼狈逃亡的伴奏。

裴松谿看着他炸毛逃离的背影,又看看自己擦干净的指尖,眼底的笑意终于藏不住,清晰地漾开。他慢条斯理地收拾好阮星临留下的狼藉饭盒和杯子,动作带着一种餍足的愉悦。

“周野。”

“到!会长!”周野像装了弹簧一样弹起来。

“把下周巡查排班表,”裴松谿拿起笔,在阮星临的名字旁边流畅地写下自己的名字,“我和阮星临,固定一组。”

周野:“……” 他看着那并排的两个名字,再看看会长大人那副“天经地义”的冷脸,默默咽了口唾沫。懂了,这“专属巡查”是焊死了。他赶紧点头:“是!会长!马上排!”

* * *

篮球馆。

阮星临把篮球砸得砰砰响,试图用剧烈运动驱散脸上的热意和脑子里裴松谿那张欠揍的脸。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后颈的碎发黏在皮肤上。

“星哥!传球!”陈锋在篮下大喊。

阮星临一个假动作晃开防守,刚要把球传出去,眼角余光瞥见篮球馆入口处,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正倚着门框,金丝眼镜反射着场馆顶灯冰冷的光。

裴松谿?!

阮星临手一抖,球“啪”地一声砸在脚背上,弹飞了老远。

“卧槽星哥!你搞毛啊?”陈锋一脸懵逼。

阮星临根本没听见,他僵在原地,看着裴松谿迈着长腿,不紧不慢地走进来。那股清冽的柠檬薄荷味儿,隔着老远都像有目标似的往他鼻子里钻。

“裴大会长?稀客啊!”篮球队长陈锋迎上去,有点意外,“找星临?”

“嗯。”裴松谿淡淡应了一声,目光精准地锁定了场中那个像被施了定身法的炸毛身影。他径直走过去,无视周围队员好奇探究的目光。

阮星临看着他越走越近,心跳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这混蛋……来干嘛?看训练?还是……又来“宣示主权”?

裴松谿走到他面前,停下。身高优势带来的压迫感让阮星临下意识地想后退。

“水。”裴松谿言简意赅,递过来一个印着学生会徽章的保温杯。

又是保温杯!阮星临嘴角抽搐,刚想说“老子自己有!”,裴松谿已经拧开盖子,一股熟悉的柠檬红茶清香飘了出来。

“训练强度大,补充水分。”裴松谿的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能让周围竖着耳朵的队员听见。

阮星临看着那杯在灯光下泛着诱人光泽的液体,喉咙确实有点干。他憋着一口气,一把抢过杯子,仰头咕咚咕咚灌了好几口!动作豪迈得像在喝酒,心里默念:老子是渴了!不是领情!

放下杯子,他抹了把嘴,凶巴巴地瞪着裴松谿:“喝完了!你可以走了!”

裴松谿没动。他目光落在阮星临汗湿的额发和微微泛红的脸上,然后极其自然地伸出手。

阮星临瞬间警惕:“你又想干嘛?!”

裴松谿的手目标明确——是他锁骨下方那枚在汗湿的T恤领口若隐若现的星形项链。微凉的指尖轻轻触碰到阮星临温热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他极其轻柔地、带着一种近乎珍视的力道,将那枚有点歪了的星形吊坠,小心地摆正了位置。

“项链歪了。”裴松谿的声音低沉,就在阮星临耳边响起。镜片后的眸光深邃,带着一种阮星临看不懂的复杂情绪,仿佛透过这枚项链看到了别的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过分亲昵的动作,在众目睽睽之下,让阮星临浑身血液都冲到了头顶!他清晰地听到周围队员倒吸冷气的声音和压抑的惊呼!

“裴松谿!”阮星临又羞又急,一把拍开他的手,声音都变调了,“你……你离我远点!”

裴松谿被拍开手,也不恼。他收回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项链冰凉的触感。他推了推眼镜,目光平静地扫过周围石化的队员,最后落回阮星临爆红的脸上,声音清晰而坦然:

“训练完早点回家。”

“妈炖了汤。”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迈着长腿,在全体篮球队成员惊掉下巴的注视下,潇洒地离开了篮球馆。

留下阮星临一个人僵在原地,顶着无数道“卧槽你们真有一腿?!”的八卦目光,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感觉自己的篮球生涯遭遇了前所未有的“社死”危机!

“星哥……”陈锋凑过来,表情复杂,“你跟裴大会长……真成了?他都……都上手给你理项链了?” 那语气,充满了“兄弟你被拿捏得死死的”的同情和震惊。

“成你个头!”阮星临悲愤地吼回去,抓起地上的篮球狠狠砸向篮筐,“训练!都给我训练!谁再八卦加练一百个俯卧撑!”

篮球馆里响起一片哀嚎,但队员们互相交换的眼神,都充满了“懂了懂了”的兴奋光芒。星哥这反应,此地无银三百两啊!

* * *

晚上回裴家的路上,阮星临刻意落后裴松谿好几步,低着头踢石子儿,浑身散发着“我很不爽别惹我”的低气压。今天一天,从牵手被围观、办公室投喂被起哄、到篮球馆项链事件……他的脸皮和心脏都遭受了前所未有的考验!

裴松谿也不催他,就放慢脚步在前面走着。走到一处路灯昏暗、没什么人的林荫道时,他忽然停下,转过身。

阮星临差点又撞上他,赶紧刹车,警惕抬头:“又干嘛?!”

路灯昏黄的光线勾勒着裴松谿挺拔的身形,金丝眼镜后的眸光在阴影里显得有些幽深。他没说话,只是朝阮星临伸出了手。

掌心向上,安静地摊开在那里。

阮星临看着那只手,心跳又不争气地漏了一拍。他梗着脖子:“不牵!白天还没牵够?!”

“不够。”裴松谿的声音低沉,带着一种直白的、让人脸红的坦诚。

“……” 阮星临被他噎得说不出话。

裴松谿向前走了一步,靠得更近。那股清冽的气息瞬间变得清晰。他不由分说地抓住了阮星临垂在身侧、微微蜷起的手,动作带着不容拒绝的强势,却又在握住之后,力道变得轻柔。

十指再次相扣。

温热的掌心包裹着微凉的手指,紧密贴合。这一次,没有挣扎,只有阮星临几不可察地、轻轻回握了一下的小动作。

裴松谿的嘴角愉悦地向上牵起。他拉着阮星临的手,揣进了自己宽大的校服外套口袋里。

黑暗的口袋里,两只手紧紧相握,热度相互传递,隔绝了夜晚的微凉。

“以后,”裴松谿的声音在寂静的林荫道上响起,低沉而清晰,“都这样。”

“光明正大。”

“我牵着你,你跟着我。”

“谁看,都一样。”

谁看,都一样。

这简单粗暴的宣言,像一道暖流,猝不及防地冲垮了阮星临心中最后那点因为社死而筑起的别扭高墙。他看着裴松谿在昏黄路灯下显得格外坚定的侧脸,感受着口袋里那紧握的、带着安心温度的手,一股巨大的、混合着甜蜜和归属感的暖意,瞬间淹没了他。

他低下头,没再说话,只是任由裴松谿牵着他,走在回家的路上。脚步不再拖沓,反而跟上了裴松谿的节奏。路灯将两人并肩依偎的身影拉得很长,虽然手藏在口袋里,但那紧挨的距离,无声地诉说着一种全新的、名为“恋爱”的日常。

口袋里,阮星临的手指悄悄动了动,更紧地回握住了那只属于绿茶会长的手。

嗯,光明正大。

好像……也没那么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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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恋对象竟是我死对头?
连载中林鹤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