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互穿

早自习剩下的时间,对阮星临来说,简直比上刑还漫长。

书声琅琅?全是噪音!

阳光明媚?刺眼得很!

连鹤临夏那想笑又不敢笑、憋得肩膀疯狂抖动的样子,都碍眼得要命!

他像只被彻底煮熟的虾子,死死地把自己埋在臂弯堡垒里,试图用物理隔绝和黑暗来冷却脸上那挥之不去的滚烫,以及驱散脑子里那个戴着金丝眼镜、嘴角挂着欠揍弧度的混蛋身影。

后脑勺被捋过的触感,手腕被攥住又摩挲过的酥麻……像被刻进了DNA里,反复播放,每一次都伴随着心脏一阵失控的狂跳!他甚至能感觉到裴松谿指腹薄茧擦过他手腕内侧皮肤时,那细微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纹路!

操!

操操操!

裴松谿绝对是故意的!这心机绿茶!手段下流!在教室里就敢……就敢这样?!这跟公开耍流氓有什么区别?!

阮星临悲愤地在臂弯里蹭了蹭脸,试图蹭掉那该死的触感和热意。没用。反而因为动作,后颈那撮被裴松谿捻过的发尾似乎又痒了起来,像在无声地提醒他刚才发生了什么。

他愤愤地揪了一下那撮不听话的头发,心里把裴松谿鞭尸了一万遍!这混蛋!不仅摸他头!还抓手!还摩挲!还当众把他“制服”了!让他在全班面前丢尽了脸(虽然可能只有鹤临夏和林晚晚看到了全过程)!这仇不共戴天!

然而,在愤怒的火焰底下,一股更陌生的、更汹涌的、带着酸涩甜意的热流,却在心底深处不受控制地翻涌。裴松谿那句低沉的“别闹”,和他松开手时那仿佛带着一丝……宠溺(?)的眼神……像魔咒一样缠绕着他。

喜欢?

他真的喜欢上这个混蛋了?

喜欢一个当众摸他头、抓手、还让他社死的控制狂绿茶精?!

这个认知让阮星临又羞又恼,恨不得当场挖个地缝把自己埋了!他一定是疯了!被裴松谿下降头了!对!一定是这样!

就在阮星临在“愤怒鞭尸”和“羞耻心动”的漩涡里反复横跳、快要精分时,下课铃终于如同天籁般响起!

“呼——”阮星临像濒死的鱼得到氧气,猛地吸了一口气!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弹了起来,动作快得像逃命,抓起书包就想往外冲!他需要立刻!马上!远离裴松谿这个辐射源!找个没人的地方冷静冷静!最好能洗个冷水澡给脑子降降温!

然而,他刚站起来,手腕就被一只微凉的手从旁边稳稳地攥住了!

熟悉的触感!熟悉的力道!

“!!!” 阮星临浑身一僵,像被按了暂停键!他猛地扭头,对上了裴松谿那张平静无波、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的脸。

“去哪?”裴松谿的声音清冷,听不出情绪,但攥着他手腕的手却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

“关你屁事!放开!”阮星临压低声音嘶吼,试图甩开他的手,动作带着羞愤的挣扎。这混蛋!阴魂不散!下了课还抓他?!

裴松谿非但没放,反而借着阮星临挣扎的力道,极其自然地站起身,拉近了距离。那股清冽的柠檬薄荷气息瞬间变得清晰而具有压迫感。

“校服。”裴松谿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阮星临身上那件因为早上打架和刚才挣扎而显得有些皱巴巴、肩膀处还蹭着点灰的校服外套,言简意赅,“脏了。”

阮星临一愣,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肩膀。确实蹭了点灰,但……这他妈也叫脏?!这绿茶精是洁癖晚期吗?!

“脏了老子乐意!又没穿你的!”阮星临愤愤地怼回去,继续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

裴松谿像是没听到他的抗议,另一只手极其自然地伸了过来,目标却不是阮星临的手腕,而是他校服外套的拉链!

“你干什么?!”阮星临吓得魂飞魄散!这混蛋要当众扒他衣服?!

裴松谿的动作快、准、稳!在阮星凌反应过来之前,“唰”地一声,就把他校服外套的拉链拉到了底!然后,双手抓住衣襟,极其流畅地、用一种不容抗拒的力道,将那件沾了灰的外套从他身上剥了下来!

动作行云流水,仿佛演练过千百遍,带着一种理所当然的“帮你更衣”的霸道!

阮星临只觉得身上一凉,那件皱巴巴的外套就被裴松谿拎在了手里。他只穿着里面的短袖T恤,站在初秋微凉的空气里,胳膊上瞬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更让他头皮发麻的是全班同学瞬间聚焦过来的、充满震惊和八卦的目光!

“卧槽?!”

“裴会长扒……扒阮星临衣服?!”

“光天化日!教室play?!”

“刺激啊!”

窃窃私语声嗡嗡响起。

阮星临的脸“腾”地一下红得能滴出血来!巨大的羞耻感和被当众“剥衣”的愤怒让他差点原地爆炸!他指着裴松谿,手指都在发抖:“裴松谿!你他妈……”

话还没说完,一件带着温热体温和熟悉柠檬薄荷气息的校服外套,就兜头罩了下来!精准地披在了他只穿着短袖的肩膀上!

是裴松谿的外套!

他刚脱下来的!

宽大的外套还带着裴松谿的体温,瞬间驱散了微凉的空气,也将阮星临整个人包裹在那股浓郁而强势的气息里!

“穿上。”裴松谿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将阮星临那件脏外套随意地搭在了自己椅背上,“我的借你。”

说完,他像是完成了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看也没看周围石化般的同学和已经彻底僵成雕像的阮星临,拿起自己的书本和水杯,迈步走出了教室。背影挺拔冷漠,仿佛刚才那惊世骇俗的“扒衣-借衣”行为只是日常操作。

教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然后,“轰——”地一声,炸开了锅!

“卧槽卧槽卧槽!我看到了什么?!”

“互穿校服?!这他妈是官宣了吧?!”

“裴大会长亲手给阮星临穿衣服?!还穿自己的?!”

“阮星临那脸红得……啧啧啧!还说没一腿?!”

鹤临夏激动地抓住旁边一个男生的胳膊,声音都在抖:“看见没看见没!我就说!我就说裴大会长对星哥不一般!这操作!绝了!”

林晚晚也难得露出了震惊的表情,看着僵在原地、裹着裴松谿宽大外套、脸红得像熟透番茄的阮星临,眼神复杂:“……玩这么大?”

阮星临僵在原地,像被雷劈了一样!大脑一片空白!耳朵里嗡嗡作响,全是同学们爆炸般的议论声!肩膀上那件带着裴松谿体温和气息的外套,像一团火,烫得他浑身发抖!

裴松谿的衣服……

穿在他身上……

还带着他的味道……

这个认知像一颗炸弹,在他混乱的脑子里轰然炸开!巨大的羞耻、愤怒、以及一种铺天盖地的、无法言喻的悸动和……归属感(?),瞬间淹没了他!

“啊——!”阮星临终于从极度的震惊和羞愤中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发出一声短促的、崩溃般的低吼!他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抓起书包,也顾不上肩膀上那件该死的、属于裴松谿的外套了(或者说,他根本没勇气当众脱下来!),低着头,像阵风似的冲出教室!速度快得带倒了一张椅子!

“砰!”椅子倒地的声音,像是在为他这场狼狈的逃亡敲响丧钟。

走廊里回荡着他咚咚咚的、慌不择路的脚步声,以及身后教室里爆发的、更大声的哄笑和议论。

“星哥!等等我!”鹤临夏赶紧追了出去。

* * *

阮星临一路狂奔,像被鬼追,直接冲进了男厕所最里面的隔间,“砰”地一声甩上门,反锁!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动,震得他胸口发疼。脸上烫得能煎鸡蛋,耳朵更是红得快要滴血。肩膀上那件宽大的外套,散发着浓郁的、属于裴松谿的柠檬薄荷气息,无孔不入地钻进他的鼻腔,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牢牢包裹。

他低头,看着身上这件明显大了一号、袖子长出一截、但做工考究、带着裴松谿名字缩写(袖口内侧有个精致的银色“P”字刺绣)的校服外套……

巨大的羞耻感和一种近乎眩晕的悸动再次席卷而来!

他……他竟然穿着裴松谿的衣服!

在全校同学面前!

这跟被当众打上“裴松谿所有”的标签有什么区别?!

“混蛋!王八蛋!裴松谿!老子跟你没完!”阮星临愤愤地低吼,抬手就想把这件耻辱的外套扯下来扔掉!

然而,指尖触碰到那柔软而温暖的布料时,动作却顿住了。那上面残留的体温和熟悉的气息,像带着魔力,让他……有点下不去手?

这个念头让阮星临更加惊恐和羞耻!他一定是被裴松谿洗脑了!居然对这混蛋的衣服产生留恋?!

就在他天人交战、内心疯狂咆哮时,隔间门外传来了鹤临夏那贼兮兮的声音:

“星哥?星哥你在里面吗?快开门!有重大情报!”

阮星临现在谁都不想见!尤其是鹤临夏这个八卦精!他没好气地吼道:“滚!老子拉屎呢!”

“哎呀别拉了!再拉裴大会长都要杀过来了!”鹤临夏在外面急得跳脚,“我刚打听到的绝密消息!关于裴大会长为什么对你这么‘特别’!”

特别?

这两个字像针一样扎在阮星临敏感的神经上。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被“绝密消息”和“裴松谿”这个关键词勾起了该死的好奇心。他愤愤地打开了隔间门。

鹤临夏像条泥鳅一样钻了进来,反手关上门,一脸神秘兮兮,压低声音:“星哥!惊天大瓜!我刚刚牺牲色相(划掉)动用人脉,从学生会一个资深干事嘴里套出来的!”

“有屁快放!”阮星临裹紧了身上那件宽大的外套(他都没意识到自己这个动作),凶巴巴地催促,但眼神里却泄露出一丝紧张和期待。

“听说……”鹤临夏凑得更近,声音压得更低,眼神闪烁着八卦的光芒,“裴大会长……在高一刚开学没多久,就……就吩咐过学生会的人……”

“吩咐什么?”阮星临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吩咐他们……”鹤临夏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地说,“**在校园论坛和各个八卦群里,屏蔽所有关于你的、不好的帖子!尤其是……关于你家庭情况和那头头发的!**”

轰——!

这个消息像一道惊雷,狠狠劈在阮星临的心上!他瞬间僵住,眼睛瞪得溜圆,脸上血色褪尽!

屏蔽……关于他的……不好的帖子?

家庭情况?头发?

高一刚开学没多久?!

那是什么时候?

是他和裴松谿刚刚结怨、互相看不顺眼、天天针锋相对的时候!

是线上“潺潺谿水”刚刚认识“暴躁小狮子”、还在小心翼翼地试探和攻略的时候!

裴松谿……在那个时候……就……就在暗中保护他?封锁那些可能伤害到他的流言蜚语?

为什么?

他那时候明明那么讨厌他!线上装温柔,线下冷着脸!

难道……裴松谿在网恋的时候……不,甚至在更早之前……就……

那个被阮星临强行压下去的、关于裴松谿“网恋时就喜欢他”的猜测,再次如同海啸般汹涌地冲垮了他所有的心理防线!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酸又胀,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一股巨大的、混合着震惊、难以置信、迟来的感动和铺天盖地的酸涩情绪,瞬间淹没了他!

他看着鹤临夏那张写满“我牛逼吧快夸我”的脸,再看看自己身上这件还带着裴松谿体温和气息的外套……

原来……

那些线上看似不经意的关心和守护……

那些线下强势的掌控和“多管闲事”……

那些打破原则的维护和一次次的“恰好出现”……

背后,都藏着同一个人。

藏着同一种……他迟来才懂的、深沉而别扭的……在意。

阮星临猛地低下头,手指死死攥紧了身上那件宽大外套的衣襟,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巨大的情绪冲击让他眼眶发酸,他死死咬着下唇,才没让那丢人的眼泪掉下来。

裴松谿……

这个混蛋……

这个心机深沉、手段下流、却……却把他牢牢护在羽翼之下的……绿茶精!

他好像……真的……彻底完蛋了。

就在这时,隔间外传来了脚步声,紧接着是裴松谿那清冷平稳、辨识度极高的声音,穿透了门板:

“阮星临。”

“该去学生会报到了。”

阮星临浑身一颤,猛地抬起头!

隔间外裴松谿的声音像一道冰冷的指令,瞬间将阮星临从巨大的情绪冲击中拽了出来。他猛地吸了一口气,胡乱抹了一把有些湿润的眼角,强行压下那股翻江倒海的酸涩和悸动。

鹤临夏还在旁边挤眉弄眼,用口型无声地说:“星哥!稳住!裴大会长在外面呢!”

阮星临深吸一口气,努力挺直了脊背,试图找回一点“暴躁小狮子”的气势。但肩膀上那件宽大的、带着裴松谿体温和气息的外套,像一层无形的盔甲,也像一道温柔的枷锁,时刻提醒着他刚刚得知的真相和此刻混乱的心绪。

他推开隔间门,低着头,尽量避开裴松谿的目光,快步走了出去。脚步有些虚浮,心还在砰砰乱跳。

裴松谿就站在几步开外的洗手台旁,身姿挺拔如松。他换了件干净的校服衬衫(显然刚去自己柜子拿的),金丝眼镜后的眸光平静无波,仿佛刚才在教室里那惊世骇俗的“扒衣-借衣”行为只是日常小事。他看到阮星临出来,目光在他身上那件明显不合身、却被他裹得紧紧的外套上停留了一瞬,镜片后的眸光似乎柔和了零点一秒。

“走吧。”裴松谿没提厕所,也没提外套,只是淡淡地吐出两个字,转身率先朝学生会小楼走去。那股掌控一切的气场又回来了。

阮星临像只被牵了线的木偶,默默地跟在后面。这次他没有刻意拉开距离,只是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揪紧了外套下摆。裴松谿外套的袖子很长,盖住了他半个手掌,只露出几根微凉的指尖。鼻尖萦绕着那挥之不去的柠檬薄荷气息,混合着一点点属于裴松谿的、干净的皂角味,让他的心跳始终无法平复。

鹤临夏很有眼色地没跟上来,只留下一个“星哥加油我看好你”的猥琐眼神。

* * *

再次踏入学生会办公室,气氛微妙。几个干事看到阮星临身上那件属于裴大会长的外套,眼神瞬间变得无比精彩,互相交换着“果然如此”“官宣了官宣了”的兴奋目光,但没人敢出声议论,赶紧低下头假装忙碌。

阮星临脸上刚退下去的热度又有回升的趋势,他硬着头皮,顶着那些探究的视线,走到自己那张紧挨着“王座”的小办公桌前坐下,把书包塞进桌肚,动作僵硬。

裴松谿已经坐回了主席位,手里拿着一份巡查排班表。他推了推眼镜,目光扫过阮星临:“十分钟后,午休巡查。区域:操场西侧林荫道,实验楼后巷。”

“哦。”阮星临闷闷地应了一声,低头摆弄着自己桌面上那个崭新的、印着学生会徽章的保温杯——裴松谿昨天发的“劳保用品”。他拧开盖子,里面果然是温热的柠檬红茶。熟悉的清香飘散出来,让他紧绷的神经稍微松弛了一点点。

他赌气似的灌了一大口,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舒适的慰藉,也冲淡了一点心头的烦乱。

裴松谿看着他有些孩子气的动作,镜片后的眸光闪了闪,没说什么。

十分钟很快过去。

“走了。”裴松谿站起身,依旧是那副公事公办的语气。

阮星凌认命地放下保温杯,跟着站起来。这次他没再抗议“自己走”,默认了“专属一组”的事实。只是脚步依旧有些拖沓,像只不情不愿被主人牵出去遛弯的猫。

午休时间的校园比清晨热闹许多。操场西侧的林荫道是情侣和闺蜜们散步聊天的热门地点,实验楼后巷则相对僻静,偶尔会有学生抄近道或者……做些不太想被人看见的事。

裴松谿的步伐依旧沉稳,阮星临落后半步跟着。阳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微风拂过,带来青草和树叶的清新气息。这本该是放松的时光,但阮星临的心却像被一根无形的线提着,紧张又带着一丝莫名的期待。

裴松谿没像早上那样让他“观察为主”,而是开始了真正的巡查。他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周围,偶尔停下脚步,对几个在林荫道追逐打闹、差点撞到人的低年级学生进行口头警告,声音清冷,带着无形的威慑力,几个小男生立刻噤若寒蝉,乖乖道歉离开。

阮星临在旁边看着,心里有点复杂。他见过裴松谿处理欺凌时的雷厉风行,也见过他此刻看似严厉实则点到为止的警告。这个人……似乎有一套自己的行为准则。

走到实验楼后巷入口,果然看到两个男生正鬼鬼祟祟地躲在墙角抽烟,烟雾缭绕。

裴松谿脚步顿住,眼神瞬间冷了下来。

阮星临也皱起了眉。抽烟是校规明令禁止的,尤其是在这种角落,安全隐患很大。

裴松谿没有任何犹豫,径直走了过去。那强大的气场让两个抽烟的男生吓了一跳,看清是裴松谿和他胸口的徽章后,脸色瞬间白了,手忙脚乱地想掐灭烟头。

“姓名,班级。”裴松谿的声音比刚才警告追逐学生时更冷,像淬了冰。

两个男生哆哆嗦嗦地报了名字班级。

裴松谿拿出记录本,面无表情地记下:“校内吸烟,严重违纪。记过一次,扣班级纪律分15分。烟和火机没收。检讨书明天放学前交到学生会。”他伸出手,示意两人上交违禁品。

两个男生哭丧着脸,把半截烟和打火机放在了裴松谿摊开的手掌上。

裴松谿看都没看那脏兮兮的半截烟,直接走到旁边的垃圾桶,扔了进去。动作干脆利落,带着一种嫌恶。他拿出消毒湿巾(阮星临都不知道他随身带着这玩意儿!),仔细地擦了擦手,然后将湿巾也扔进垃圾桶。

整个过程,冷静、高效、不容置疑,带着一种近乎洁癖的严谨。

阮星临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这混蛋……对烟味这么排斥?还随身带消毒湿巾?

裴松谿处理完,转身看向阮星临,镜片后的眸光带着审视:“看到了?”

“看……看到什么?”阮星临被问得有点懵。

“界限。”裴松谿的声音低沉,像是在给他上课,“追逐打闹,影响他人安全,警告即可,重在提醒。吸烟,危害自身健康,违反校规,制造安全隐患,必须严惩,以儆效尤。巡查,不是滥用权力,也不是和稀泥。分寸,尺度,需要判断。”

界限……分寸……尺度……

这些词从裴松谿嘴里说出来,带着一种沉甸甸的分量。阮星临看着他冷峻的侧脸,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裴松谿这个学生会主席,似乎并不仅仅是个掌控欲爆棚的混蛋。他有一套自己的逻辑和原则,冷静,甚至有些冷酷,但……并非毫无道理。

一股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有敬佩,有触动,还有一丝……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认同?

“嗯……”阮星临闷闷地应了一声,难得没有反驳。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脚尖,心里乱糟糟的。

裴松谿似乎很满意他这个反应,没再多言,继续往前走。

两人沉默地巡查完剩余区域,没有再遇到什么状况。午休结束的预备铃响起。

“回教室。”裴松谿言简意赅。

阮星临默默地跟上。经过实验楼拐角时,一阵穿堂风猛地吹过,带着初秋的凉意。阮星临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裹紧了身上那件宽大的外套。风也吹乱了他额前的碎发,几缕发丝调皮地拂过他微红的脸颊。

走在前面的裴松谿脚步微微一顿。

阮星临没注意,还在低头想着“界限”和“分寸”的问题。

就在这时,一只微凉的手伸了过来。

阮星临瞬间警铃大作!这混蛋又要干嘛?!摸头?抓手?!

然而,那只手的目标并不是他的头,也不是他的手。

微凉的指尖,带着一种极其自然的、仿佛做过千百遍的熟稔,轻轻地、温柔地,将他被风吹乱的额发,细致地捋到了耳后。

动作轻柔得像羽毛拂过,指尖的触感却清晰地印在阮星临敏感的耳廓皮肤上!

“!!!” 阮星临浑身猛地一僵!像被按了暂停键!大脑瞬间空白!刚刚平复一点的心跳再次疯狂加速,几乎要冲破胸腔!

他猛地抬起头,撞进裴松谿近在咫尺的目光里!

裴松谿就站在他面前,微微倾身,金丝眼镜后的眸光深邃得如同寒潭,倒映着他惊愕失措的脸。那眼神里不再是平日的冰冷掌控,也没有戏谑,而是一种……专注的、沉静的、甚至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温柔(?)的凝视。

风似乎在这一刻静止。

周围的一切声音都消失了。

只有两人之间那极近的距离,和彼此清晰可闻的呼吸声。

阮星临能清晰地看到裴松谿镜片上自己那副呆滞的样子,能感受到他指尖残留的微凉触感,和他身上那股强势又清冽的气息,将他整个人牢牢包裹。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裴松谿的手指并没有立刻收回。他保持着那个为他捋发的姿势,指腹若有似无地擦过阮星临滚烫的耳廓,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他的目光沉沉地锁着阮星临的眼睛,像是要将他吸进去。然后,他低沉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蛊惑的磁性,清晰地落在阮星临耳边:

“头发乱了。”

“帮你理一下。”

帮你理一下……

这简单的四个字,像一颗投入心湖的巨石,瞬间在阮星临混乱的脑子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不再是“影响班级形象”的借口!

不再是“手感不错”的轻佻评价!

而是……“帮你理一下”!

这近乎直白的、带着亲昵和占有欲的宣告,像一把钥匙,猛地打开了阮星临心中那扇摇摇欲坠的闸门!线上“潺潺谿水”的温柔叮嘱,线下裴松谿强势的守护,屏蔽流言的暗中保护,一次次的“恰好出现”,还有此刻这逾矩的触碰和低语……

所有的线索和情感碎片,在这一刻,在裴松谿深邃专注的目光和那句“帮你理一下”中,轰然汇聚、炸裂!

喜欢!

裴松谿喜欢他!

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喜欢他!

用他自己的方式,别扭的、强势的、心机的、却又……深沉地喜欢着他!

这个迟来的、却无比清晰的认知,像一道强光,瞬间刺穿了阮星临所有的伪装和逃避!巨大的酸涩、甜蜜、委屈、以及一种失而复得般的巨大悸动,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呆呆地看着裴松谿,眼眶不受控制地泛起一阵酸热,嘴唇微微颤抖,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所有的傲娇和强撑的凶狠,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只剩下最真实的、无处遁形的慌乱和……心动。

裴松谿看着阮星临那双从惊愕渐渐变得湿润、茫然、甚至带上了一丝水光的眼睛,看着他微微颤抖的嘴唇和脸上褪去凶狠后露出的、近乎脆弱的真实表情,镜片后的眸光剧烈地波动了一下,仿佛有什么坚冰在迅速融化。

他缓缓收回了为阮星临捋发的手,指尖似乎还留恋地蜷缩了一下。

他没有再说什么,也没有逼问。只是深深地看了阮星临一眼,那眼神复杂得难以言喻,有探究,有了然,有某种沉甸甸的确认,还有一丝……几不可察的满足?

然后,他转过身,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迈步朝教学楼走去。只是那步伐,似乎比之前……轻快了一点点?

“走了。”

依旧是那清冷的两个字。

阮星临僵在原地,耳廓上那被触碰过的地方滚烫得惊人,心脏还在疯狂地跳动,每一次搏动都伴随着那个震耳欲聋的认知——裴松谿喜欢他!他真的喜欢他!

他看着裴松谿再次离去的背影,阳光洒在他挺直的脊背上。这一次,他没有感到被掌控的憋屈,也没有被抛下的失落。反而有一种奇异的、被那道背影牵引着、牢牢圈定的……归属感?

他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着翻江倒海的心绪,手指再次攥紧了身上那件宽大的、属于裴松谿的外套衣襟。这一次,不再是抗拒,而是一种下意识的、想要抓紧什么的动作。

他迈开脚步,跟了上去。脚步不再拖沓,只是依旧有些发软,脸颊依旧滚烫。

午休结束的铃声悠扬地响起。

阮星临走在裴松谿身后半步,看着阳光在他肩头跳跃。

他知道。

自己这只炸毛傲娇的鸵鸟,终于被那只心机深沉的绿茶猎人,用一张名为“喜欢”的、温柔又强势的网,彻底地、心甘情愿地……俘获了。

< 上一章 目录 下一章 >
×
网恋对象竟是我死对头?
连载中林鹤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