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阮星临顶着一头睡得有些蓬松、发尾微翘的鲻鱼头,嘴里叼着片裴母硬塞给他的吐司,单肩挎着书包,脚步拖沓地往校门口挪。阳光挺好,照得他细碎的刘海在额前投下浅浅阴影,微长的发尾随着步伐轻轻晃动,勾勒出纤细的脖颈线条。他脑子里还在回放昨晚游戏里被坑的憋屈画面,眼皮耷拉着,一脸没睡醒的厌世感。
刚走到校门口那棵标志性的大榕树下,几个穿着高一校服、面生的男生就互相推搡着,红着脸围了上来,直接堵住了他的去路。
阮星临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眼皮都懒得抬:“让让。” 声音带着早起的沙哑和烦躁。
“那……那个……学姐!”其中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男生,鼓足了勇气,双手递上一个粉色的、叠成心形的信封,声音紧张得发颤,“请……请收下!”
学姐?!
阮星临叼着的吐司“啪嗒”掉在了地上。他猛地抬起头,睡意瞬间飞到了九霄云外!一双因为震惊而瞪大的黑眼睛里写满了“你他妈在逗我”?!
“学……学姐,你……你打球的样子……太……太帅了!我……我从开学就注意到你了!”另一个高个子男生也结结巴巴地表白,眼神亮晶晶地盯着阮星临的脸,“能……能加个微信吗?”
打球?帅?学姐?!
阮星临感觉自己CPU都要干烧了!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标准的男款校服(虽然因为瘦显得有点空),再抬手摸了摸自己那头虽然有点长但绝对是男生发型的鲻鱼头……
“操!老子男的!”阮星临终于反应过来,瞬间炸毛!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破音的愤怒和难以置信,“眼瞎啊你们?!学姐个屁!叫哥!”
这一声怒吼,中气十足,带着纯爷们的暴躁,瞬间把几个高一男生吼懵了!
“男……男的?”黑框眼镜男手里的心形信封“啪”地掉在了地上,脸色由红转白,像见了鬼一样指着阮星临的头发,“可……可你这头发……”
“头发长就是女的?!什么年代了!”阮星临气得肺都要炸了,一把抓了抓自己那头惹祸的鲻鱼头,发尾被他抓得翘得更厉害,“老子乐意!碍着你们了?!滚开!”他抬脚就想绕过这群脑子有坑的家伙。
“等等!”又一个皮肤黝黑、体格健壮的男生拦在他面前,眼神依旧带着点狐疑和……惊艳?他上下打量着阮星临,尤其在阮星临因为愤怒而微微泛红的脸颊和那双因为瞪大而显得格外清亮的眼睛上停留,“你……你真是男的?那……那也行!哥们儿,交个朋友呗?你长得真……真好看!比咱校花还好看!”
“噗——!” 旁边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笑!
是鹤临夏!他不知什么时候也到了校门口,正好目睹了这史诗级的一幕!他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眼泪都快飙出来了:“哈哈哈哈!星哥!‘比校花还好看’!哈哈哈哈!哎哟我不行了!星哥你这魅力,男女通杀啊!哈哈哈哈!”
“鹤!临!夏!你他妈找死!”阮星临的脸瞬间红得像煮熟的虾子,一半是气的,一半是巨大的羞耻!他恨不得立刻把鹤临夏的嘴缝上,再把眼前这几个脑子进水的家伙连同自己这头该死的头发一起打包扔进太平洋!
“哥们儿,给个机会呗?”那个健壮男生似乎完全没get到阮星临的暴怒,还试图伸手去拍阮星临的肩膀,眼神真诚(或者说愚蠢),“我叫王猛,高一(7)班的,就喜欢你这型的!又帅又……呃,有个性!”
“滚!”阮星临像被毒蛇碰到一样猛地甩开他的手,浑身的毛都炸开了,“离老子远点!再碰老子揍你信不信?!”他捏紧了拳头,眼神凶狠得像要吃人。
就在这混乱又尴尬、阮星临即将彻底暴走、上演校门口全武行的关键时刻——
一股熟悉的、清冽的柠檬薄荷气息,带着强大的压迫感,无声无息地笼罩了过来。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稳稳地搭在了阮星临的肩膀上。不是安抚,更像是一种宣告所有权的姿态。
阮星临浑身一僵,不用回头也知道是谁来了。那股憋屈感瞬间达到了顶点!
裴松谿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他身后半步的位置。他穿着熨帖的校服,金丝眼镜反射着晨光,神情淡漠,镜片后的眸光冰冷地扫过那几个呆若木鸡的高一男生。
“有事?”裴松谿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带着一种冻人的寒意,像冰锥刺破空气。
那几个男生被裴松谿的气场震慑,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王猛看着裴松谿搭在阮星临肩上的手,又看看裴松谿那张冷峻得不近人情的脸,似乎明白了什么,脸色变了变,讪讪地挠头:“没……没事了裴会长,我们……我们认错人了!对不起!对不起!” 说完,赶紧拉着还没回过神的同伴,一溜烟跑了,连地上的心形信封都忘了捡。
校门口瞬间恢复了“正常”,只剩下憋笑憋得脸通红的鹤临夏,气得浑身发抖、耳根红透的阮星临,以及他身后那个散发着冰冷气息、手还搭在他肩上的裴松谿。
“笑屁啊!”阮星临猛地甩开裴松谿的手,像甩掉什么脏东西,转身对着还在“噗嗤噗嗤”的鹤临夏咆哮,“再笑信不信老子把你头拧下来当球踢?!”
“不笑了不笑了!噗……咳咳!”鹤临夏赶紧捂住嘴,肩膀却还在疯狂抖动,眼神在阮星临那张羞愤欲绝的脸和旁边裴大会长那副“生人勿近”的冷脸之间来回瞟,信息量巨大!
裴松谿被甩开手,脸上也没什么表情,只是推了推眼镜。他的目光落在阮星临因为愤怒和羞耻而格外生动的脸上,落在他那头被他自己抓得更乱、此刻在晨光中显得有些毛茸茸的鲻鱼头上。镜片后的眸光深暗,看不出情绪。
“头发,”裴松谿突然开口,声音平淡无波,“该剪了。”
“剪个屁!”阮星临像被踩了最痛的尾巴,猛地扭头瞪向裴松谿,眼神凶狠,带着一种被侵犯领地的警惕,“裴松谿!你少管!老子死也不剪!你答应过的!” 他几乎是吼出来的,完全忘记了刚才的“桃花劫”,满脑子都是对剪头发的巨大恐惧和对裴松谿可能反悔的愤怒。
裴松谿看着他那副应激反应过度的样子,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他沉默了几秒,就在阮星临以为他要说出什么威胁的话时,他却只是淡淡地移开了目光,仿佛刚才那句“该剪了”只是随口一提。
“走了,上课。”裴松谿没再纠缠头发的问题,转身率先朝教学楼走去。背影挺拔冷漠,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阮星临看着他的背影,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这混蛋!撩完就跑!不对,是惹完就跑!故意提剪头发吓唬他!看他炸毛很好玩吗?!
“星哥,还愣着干嘛?走啊!”鹤临夏凑过来,挤眉弄眼,用胳膊肘捅了捅他,压低声音,“裴大会长刚才那架势……啧啧啧,跟护食儿似的!那几个小崽子跑得比兔子还快!厉害啊!”
“护个屁!”阮星临愤愤地骂了一句,抬脚跟上,心里却因为鹤临夏的话泛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涟漪。护食儿?裴松谿?开什么玩笑!他就是来看他笑话的!顺便提醒他别忘了自己“特权”是谁给的!
然而,阮星临低估了自己这头鲻鱼头在特定光线和角度下的“杀伤力”,也低估了某些男同学(尤其是低年级)的“眼瞎”程度。
**课间操风波:**
做操时,阮星临因为心烦意乱,动作懒散又敷衍,那头随着动作晃动的鲻鱼头在阳光下格外显眼。后排几个其他班的男生,对着他的背影指指点点,窃窃私语,不时发出低低的哄笑声。阮星临隐约听到“背影杀手”“真像女的”“腰好细”之类的词,气得他差点当场罢操!回头狠狠瞪过去,那几个男生立刻噤声,眼神却更加……微妙?
**小卖部惊魂:**
第三节下课,阮星临饿得不行,拉着鹤临夏冲去小卖部买面包。刚挤到柜台前,旁边一个瘦高的男生就红着脸凑过来,小声问:“同学,能……能帮我拿一下最上面那个草莓牛奶吗?我够不着……” 阮星临下意识地踮脚帮他拿了,结果那男生接过牛奶,飞快地塞给他一包小熊饼干,说了声“谢谢学姐!请你吃!”转身就跑没影了!留下阮星临拿着饼干在风中凌乱,鹤临夏在旁边笑得直捶货架!
**厕所惊魂升级版:**
午休前,阮星临实在受不了了,想去厕所洗把脸冷静一下。刚走到男厕所门口,就被一个急匆匆冲出来的男生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呃……学姐?!你怎么进男厕……” 那男生看清阮星临的脸,瞬间卡壳,表情惊恐又困惑。
“学你妈!老子男的!滚!”阮星临彻底崩溃,一把推开他,冲进厕所隔间,“砰”地一声甩上门,气得在里面直捶墙!妈的!这日子没法过了!
鹤临夏靠着洗手台,笑得直抹眼泪:“星哥!你这‘学姐’身份算是坐实了!哈哈哈哈!魅力太大也是烦恼啊!”
“鹤!临!夏!你给老子闭嘴!”隔间里传来阮星临羞愤的咆哮。
* * *
下午第一节是自习课。教室里还算安静。
阮星临趴在桌子上,用物理书盖着头,试图把自己与这个充满“恶意”的世界隔绝。他感觉身心俱疲,比打十场篮球赛还累!这该死的头发!这该死的“眼瞎”!
就在这时,一个纸团精准地越过“书山”,砸在了他胳膊上。
阮星临烦躁地扒开书,捡起纸团。展开,上面是鹤临夏狗爬一样的字迹:
「星哥!窗外!三点钟方向!有敌情!」
阮星临心里咯噔一下,警惕地、极其缓慢地侧过头,用眼角余光瞟向窗外走廊。
果然!
两个穿着高一校服的男生,正扒在他们班后门的窗户上,探头探脑地往里张望!其中一个,赫然就是早上那个说他“比校花好看”的王猛!两人目光在教室里扫视一圈,最终精准地锁定在了阮星临……的头发上?脸上?眼神亮得惊人,带着一种发现稀有动物的兴奋和……倾慕?
阮星临瞬间感觉像被扒光了扔在聚光灯下!巨大的羞耻感和愤怒再次席卷而来!他猛地低下头,把脸埋进臂弯,恨不得原地消失!心里把裴松谿和这头该死的头发骂了一万遍!
旁边传来一声极轻的、椅子腿摩擦地面的声音。
是裴松谿。他放下了笔,动作不大,却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阮星临没抬头,但能感觉到裴松谿站了起来。那股清冽的柠檬薄荷气息似乎更近了一些。
裴松谿没有看阮星临,径直走向教室后门。他的脚步很稳,无声,却带着一种冰冷的威慑力。
他拉开后门,高大的身影堵在门口,金丝眼镜后的眸光冰冷地扫向窗外那两个还在探头探脑的高一男生。
“看什么?”裴松谿的声音不高,甚至算得上平淡,但那股寒意却让窗外的王猛两人瞬间打了个寒颤!
“裴……裴会长!”王猛吓得舌头打结,赶紧站直,“没……没看什么!就……就路过!”
“路过?”裴松谿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冰冷的光,“高二(3)班教室,在你们回高一教学楼的必经之路上?”
“呃……这……”王猛和他同伴脸都白了,冷汗直流。
“这里是教学楼,不是动物园。”裴松谿的声音冷得像冰,“再让我看到你们在这里‘路过’……”他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扫过两人胸前的校牌,“高一(7)班?王猛?我记得你们班主任是李老师?”
点到名字和班级的威胁,比任何狠话都有效!
王猛两人脸色惨白,连连摆手鞠躬:“对不起裴会长!我们错了!这就走!马上走!再也不‘路过’了!” 说完,像被鬼追一样,连滚爬爬地跑远了。
裴松谿看着他们消失在走廊尽头,这才面无表情地关上了后门。他没有立刻回座位,而是站在门边,目光沉沉地看向教室前排那个依旧把脸埋在臂弯里、只露出一个毛茸茸后脑勺的身影。
那头惹祸的鲻鱼头,此刻看起来有点蔫,发尾都透着一种生无可恋的气息。
裴松谿在原地站了几秒,才迈步走回座位。他没有立刻坐下,而是停在了阮星临桌旁。
阮星临能感觉到那股熟悉的柠檬薄荷气息停在了身边,身体瞬间绷紧!这混蛋又想干嘛?嘲笑他?还是又提剪头发?
就在阮星临准备迎接新一轮“攻击”时,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到了他的桌面上。
不是递东西,也不是敲桌子。
那只手,带着微凉的触感,极其自然地、甚至带着点安抚意味的,轻轻落在了阮星临那颗毛茸茸、因为趴伏而显得格外柔顺的鲻鱼头上。
掌心温热,指尖微凉。
阮星临的身体猛地僵住!大脑一片空白!连愤怒都忘了!
裴松谿的手并没有停留很久,也没有用力揉搓。他只是用指腹,极其轻柔地、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珍惜的力道,轻轻揉了揉阮星临头顶最柔软的发旋。动作自然得仿佛只是帮他拂去一点看不见的灰尘。
然后,他的手指顺着柔顺的发丝,滑到阮星临后颈处那撮标志性的、因为趴着而翘起的小发尾上。指尖缠绕着那几缕柔软的发丝,轻轻捻了捻,带着一种奇异的亲昵和……占有欲?
“再招蜂引蝶,”裴松谿低沉的声音在阮星临耳边响起,压得极低,只有两人能听见,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和……某种更深的意味,“我就真剪了它。”
说完,他收回了手,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发丝的柔软触感。他不再看阮星临,仿佛刚才那逾矩的触碰只是幻觉,施施然坐回自己的座位,拿起笔,重新投入到学习中。姿态依旧冷峻专注。
只留下阮星临一个人僵在原地,保持着埋脸的姿势,整张脸连同脖子根都红得快要滴出血来!耳朵里嗡嗡作响,全是自己疯狂的心跳声!
头顶和颈后那被触碰过的地方,像是被烙铁烫过,残留着清晰的、微凉又带着奇异温度的触感。
招蜂引蝶?剪了它?
威胁?还是……别的什么?
那带着薄茧的指尖缠绕发尾的触感,那低沉得近乎耳语的声音……像魔咒一样在他脑子里疯狂盘旋,冲垮了他所有的愤怒和羞耻,只剩下一种前所未有的、巨大的混乱和……心悸?
鹤临夏在旁边目睹了全程,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裴大会长……摸……摸星哥的头?!还……还捻他头发?!还说……招蜂引蝶?!这他妈是裴松谿?!这画风不对啊!
阮星临猛地吸了一口气,把脸更深地埋进臂弯,像只彻底缩进壳里的鸵鸟。只是那露在外面的、通红的耳朵尖,和微微颤抖的肩膀,暴露了他此刻内心的惊涛骇浪。
妈的……裴松谿……这混蛋……到底想干嘛?!这该死的头发!这该死的心跳!这憋屈又混乱的日子,因为一场乌龙“桃花劫”和一次逾矩的“摸头杀”,彻底走向了失控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