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树下的火药桶与窗后的凝视

体育课,阳光正好,但阮星临只想原地躺平。自由活动时间,他像条咸鱼,直接瘫在操场边大梧桐树的树荫底下,后背靠着粗糙的树干,闭目养神。刚经历了裴松谿那场“整理衣领”的公开处刑,他身心俱疲,急需远离人群,尤其是远离那个心机绿茶精!

鹤临夏像只精力过剩的猴子,抱着个篮球凑了过来,一屁股坐在阮星临旁边。

“星哥!别装死啊!”鹤临夏用手肘捅了捅他,“起来活动活动!你看临羲昀那小子,又在女生堆里骚包了!” 他指着不远处被几个女生围着送水的临羲昀,语气酸溜溜的。

阮星临眼皮都懒得抬,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关我屁事。” 他现在看谁都不爽,尤其是跟裴松谿沾边的。临羲昀?裴松谿的对照组?更烦!

鹤临夏见阮星临没反应,眼珠一转,换了个话题:“哎,星哥,你最近……跟裴大会长,咋样了?” 他压低声音,带着贼兮兮的八卦,“住他家……感觉如何?是不是被照顾得无微不至?” 他故意加重了“无微不至”四个字,眼神暧昧地瞟着阮星临的脖子——虽然衣领遮得严实,但刚才体育课热身时,他似乎又瞥到了一点可疑的红痕!

阮星临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睁开眼,眼神凶狠:“鹤临夏!你他妈找抽是不是?!再提他一个字,老子真揍你!” 提到裴松谿,那股憋屈的火气“噌”地就上来了。

“别别别!”鹤临夏赶紧举手投降,但还是不死心,“我这不是关心你嘛!你看你,自从住裴会长家,气色……呃……红润了不少!” 他硬着头皮瞎掰,试图缓和气氛,“而且,裴会长对你多好啊!笔记给你看,牛奶给你喝,还……” 他瞄了一眼阮星临的脖子,没敢说下去。

“好个屁!”阮星临彻底炸了,坐直身体,像只被激怒的狮子,“那叫好?那叫监视!控制!懂不懂?!老子有手有脚,用得着他假惺惺?!” 他越说越气,声音也拔高了,“还笔记?老子稀罕他那破笔记?!老子自己不会学?!”

“呃……可是……”鹤临夏弱弱地指了指阮星临随意扔在草地上的书包,一本崭新的、印着明德校徽的笔记本从敞开的拉链口露出一角,“……你书包里那本……好像是裴会长的物理笔记吧?我看你早上还偷偷摸摸拿出来看来着……”

“!!!” 阮星临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一半是气的,一半是被戳穿的窘迫!他像被当场抓包的小偷,猛地抓起书包把那本碍眼的笔记死死塞了进去,拉上拉链!动作粗暴,带着一种毁尸灭迹的狠劲!

“谁……谁看他笔记了?!老子那是……那是垫桌脚!对!垫桌脚不行啊?!”阮星临梗着脖子,声音嘶哑地吼,眼神凶狠地瞪着鹤临夏,试图用气势掩盖心虚。

鹤临夏看着他这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样子,差点笑出声,强忍着:“垫桌脚?星哥,那可是裴大会长亲笔整理的竞赛级笔记!垫桌脚?太暴殄天物了吧!而且……”他凑近一点,压低声音,带着促狭,“你垫桌脚的时候,还用荧光笔画重点?”

“鹤!临!夏!”阮星临彻底恼羞成怒!他猛地站起来,一把揪住鹤临夏的衣领,把他从草地上提溜起来!两人身高相仿(阮178,鹤也差不多),但阮星临此刻气势汹汹,像头发怒的雄狮,“你他妈皮痒了是不是?!窥探老子**?!信不信老子现在就让你体验一下什么叫自由落体?!” 他作势要把鹤临夏往旁边花坛里推。

“哎哟星哥我错了我错了!”鹤临夏秒怂,双手乱摆,“我就是随口一说!随口一说!笔记好!笔记妙!裴会长笔记呱呱叫!垫桌脚是它的福气!福气!” 他毫无节操地改口,心里疯狂吐槽:星哥这傲娇嘴硬的毛病,真是没救了!明明就看了,还死不承认!

“哼!”阮星临愤愤地松开鹤临夏的衣领,把他往旁边一搡,“滚蛋!离老子远点!看见你就烦!”

鹤临夏踉跄了一下站稳,也不生气,反而嬉皮笑脸地又凑过来:“别啊星哥!咱俩谁跟谁!不过说真的,”他表情正经了一点,“裴会长对你……确实不一样。你看他对别人,那叫一个冷若冰霜,生人勿近!就对你……又是笔记又是牛奶,还……”他又瞄了一眼阮星临的脖子,这次声音压得更低,“还亲自‘整理衣领’……啧啧啧,这待遇,独一份啊!”

“整理衣领”四个字像火星子,瞬间点燃了阮星临脑子里那根名为“羞耻”的导火索!

“独一份?!老子稀罕?!”阮星临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鹤临夏的鼻子吼,“那叫整理衣领?!那叫耍流氓!心机!绿茶!懂不懂?!他裴松谿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控制狂!老子恨不得……”他话没说完,目光不经意扫过操场对面那栋独立的、窗户明亮的二层小楼——学生会办公室的方向。

阳光正好,透过其中一扇巨大的落地窗,清晰地映出一个挺拔的身影。

裴松谿。

他穿着干净的白衬衫(体育课他向来有特权不换运动服),站在窗前,身姿笔挺如松。金丝眼镜反射着阳光,看不清眼神,但阮星临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道目光,正穿过操场的喧嚣和距离,精准地、无声地,落在他身上!

他正看着这边!看着他和鹤临夏争吵!

这个认知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阮星临一半的怒火,却激起了另一半更深的羞愤和憋屈!他感觉自己像个在舞台上表演的小丑,一举一动都被那个高高在上的观众尽收眼底!

“你看什么看?!”阮星临像是找到了宣泄口,也不管对方听不听得见,直接冲着学生会办公室的方向,用尽全身力气吼了出来,声音嘶哑却充满了愤怒和挑衅,“裴松谿!看什么看?!没见过吵架啊?!再看老子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吼声在操场上空回荡,瞬间吸引了周围不少同学惊愕的目光。连正在打球的临羲昀都停下来,一脸懵逼地看向这边。

鹤临夏吓得脸都白了,赶紧去捂阮星临的嘴:“卧槽星哥!你疯了?!那是学生会办公室!裴会长啊!”

阮星临一把拍开他的手,胸膛剧烈起伏,死死瞪着对面窗户里的那个身影。他看见裴松谿似乎微微侧了侧头,动作很细微,像是在确认声音来源。然后,那个身影依旧站在那里,一动不动,隔着遥远的距离,无声地回应着他的挑衅。

阳光刺眼,玻璃反光,阮星临看不清裴松谿的表情,但那股无形的、冰冷的、掌控一切的压迫感,却如同实质般穿透空间,沉沉地压在他的心头!

他感觉自己像个被关在笼子里、对着笼外驯兽师龇牙的困兽,所有的愤怒和咆哮都显得那么徒劳和可笑!

巨大的憋屈感再次淹没了他。他愤愤地收回目光,不再看那个让他恨得牙痒痒的身影,一把抓起地上的书包,转身就走!

“星哥!你去哪儿?!”鹤临夏在后面喊。

“回教室!睡觉!”阮星临头也不回,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和未消的怒火,背影写满了“老子不爽,别惹我”。

鹤临夏看着阮星临怒气冲冲离开的背影,又看看学生会办公室窗户里那个依旧伫立不动的身影,无奈地叹了口气。得,又炸了。裴大会长这“关注”,威力堪比核弹啊。

* * *

学生会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前,裴松谿静静伫立。阳光透过玻璃,在他身上勾勒出清晰的轮廓,白衬衫纤尘不染。

他刚才确实在看。

看那只炸毛的狮子在树荫下和猴子争吵。

看他气急败坏地揪着猴子的衣领。

看他像被踩了尾巴一样跳起来,指着这边吼出那句“再看老子把你眼珠子抠出来”。

隔音玻璃效果很好,他听不见具体内容,但阮星临那副张牙舞爪、气红了脸、恨不得扑上来咬人的样子,却清晰地印在眼底。

镜片后的眸光深暗,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有被挑衅的不悦,有看到猎物挣扎的兴味,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被那鲜活怒意取悦的……愉悦?

他喜欢看阮星临这副样子。比昨天那副死气沉沉的空洞顺眼一万倍。虽然炸毛,虽然满嘴“老子”“混蛋”,但至少是鲜活的,带着刺的,像只真正的、充满生命力的小狮子。

他看着他愤愤地抓起书包,像只斗败却不肯服输的公鸡,昂着头,带着一身怒气离开操场。那背影倔强又单薄,明明气得发抖,却还要强撑着最后的骄傲。

裴松谿的嘴角,几不可察地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

这时,办公室的门被敲响。

“进。”裴松谿收回望向操场的目光,转身,恢复了惯常的冷峻。

体育委员陈锋拿着几张报名表走进来,脸上带着点忐忑:“会长,下周年级篮球赛的报名表和场地申请,需要您签个字。”

裴松谿走到宽大的办公桌后坐下,接过表格,目光快速扫过。他的手指在参赛队员名单上某个名字上停顿了一下——阮星临。

他拿起钢笔,笔尖流畅地在负责人签字栏签下自己的名字,字迹凌厉漂亮。

“场地时间没问题。”裴松谿将签好的表格递还给陈锋,声音清冷,“参赛队员状态确认好。尤其是……”他顿了顿,目光意有所指地看向窗外,阮星临消失的方向,“身体刚恢复的,别逞强。”

陈锋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赶紧点头:“明白明白!会长放心!我们会注意阮星临的情况的!”

裴松谿淡淡“嗯”了一声,不再多言。

陈锋拿着表格,如蒙大赦般退了出去。

办公室里恢复了安静。裴松谿重新靠回椅背,目光再次投向窗外。操场上,阮星临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他拿起桌上那个印着“学生会主席”的专属保温杯,拧开。里面是温热的柠檬水,散发着清冽的香气。

他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喉结滚动。镜片后的眸光落在杯壁上凝结的细小水珠上,深邃难测。

那只炸毛的小狮子跑回教室“睡觉”了?

很好。

他放下杯子,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敲击着,发出规律的哒哒声。

跑了,就再抓回来。

炸毛了,就顺顺毛。

反正,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窗外的阳光明媚,操场上的喧嚣隔着玻璃显得有些遥远。裴松谿坐在安静而充满掌控感的办公室里,如同端坐蛛网中央的猎手,耐心地等待着那只暂时逃离、却注定无处可逃的猎物,自己撞回网中。

而那只“猎物”,此刻正愤愤地冲回高二(3)班教室,把书包狠狠砸在桌子上,发出一声巨响!然后在全班同学惊愕的目光中,把自己重重摔回座位,用胳膊死死盖住头,像只拒绝面对现实的鸵鸟。

妈的!裴松谿!阴魂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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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恋对象竟是我死对头?
连载中林鹤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