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峰外，残阳已尽，天色彻底沉了下去。
萧景焱怀抱着顾清尘的尸体，一路顺着天玄宗背脊般蜿蜒起伏的小径，踏入群山最深处。青云峰的轮廓渐渐被黑夜吞没，他没有回头，像是生怕一回头，便会把自己最后那点脆弱拖回那群人渣围观的山门前去。
身后是宗门百年的宏图伟业，身前，是属于他与顾清尘的孤绝归处。
他疾行如风，穿过山林秘境，灵气席卷之下，那些沿路窜出的灵兽纷纷俯伏在地，不敢阻拦半分。就连昔日凶戾的黑羽雷雕，在这扑面而来的剑气与杀伐中，都识趣地钻入了山林深处，偃旗息鼓。
——直至困仙谷。
寒风如刀，谷口的藤蔓在夜色中随风瑟瑟，发出阵阵低低呜咽，好似替这场荒唐孽缘做着最后的哀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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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他曾囚困修行多年的所在。
谷中林木已疏，薄霜覆石，天光寥落，寒意仿佛透骨三分。便是仙修来了，也得抖三抖。
——可萧景焱并不怕冷，他有火天灵根。
怕冷的，从来都不是他。
而是——怀中这具，已经失温的躯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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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他回到了那间曾被自己精雕细琢出来的小小石洞前。
藤蔓遮蔽着洞口，他一掌拂开，那些藤蔓恍若认主一般安静垂落，露出了洞内温暖如昔的布置。
夜明珠在洞顶洒下柔和光辉，映照出石壁上他早年亲手雕刻的符纹；石桌上仍摆着几卷他曾为顾清尘整理过的典籍，茶壶边沿尚残留着一层淡淡尘埃；蒲团、灵池、兽皮床榻，井然有序，处处流露着他昔年那份笨拙而真挚的殷勤用心。
——那时他还天真，以为这山洞是他和师尊的小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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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将顾清尘缓缓放到石床上，动作小心得像生怕惊醒了熟睡之人。
“……师尊，您向来怕冷。”
萧景焱抬手凌空一点，十数簇温火在洞穴四周亮起，像一圈圈安静守夜的火灵。火焰映照在顾清尘的面庞上，将那早已苍白的肤色衬出几许柔和暖意。
他低头望着那张熟悉得几乎烙印在魂魄里的面容——
依旧俊美无暇，清冷如雪，嘴角竟还勾着一点点浅淡笑意。
“好看得让人恨不得杀了他。”
——他苦笑着想。
哪怕身陨，顾清尘仍旧那副从容模样，像是睡着了，随时都能睁眼与他那句温柔的“焱儿”打个照面。
可惜，这次是真的不会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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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焱看着他胸前那道还在缓缓渗血的剑伤，心像被刀子碾过去。
血早已被封诀止住流动，却因肉身无主，伤口始终无法愈合。那殷红之色在灯火下泛着微光，仿佛每一滴血，都在提醒他——这人，是死在他手里的。
“……焱儿不孝，未能护您周全。”
他嗓音哽咽，整个人像冻在原地，僵硬得动弹不得，只能僵硬地守着那具逐渐冰冷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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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焱靠在石床旁静坐，火光晃动，像是替这份迟来的守夜哀悼着。
他环顾四周，目光滑过那藤蔓隔绝的洞口、那平日泡灵池时取的灵草、那张雕刻着云龙图腾的石床顶——
曾经，这里是他孜孜以求的小日子。
——为了照顾师尊寒体，他点了地火暖屋；
——为了师尊能静心修炼，他布了隔绝阵纹；
——甚至连石床的倾斜角度，他都反复调试过三次，只为让师尊睡得更安稳一些。
可笑的是，这份妄图温暖他人的心意，终究是暖在了自己身上，如今竟成了守尸时唯一能慰藉自己的小执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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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映着他的神情，悲伤逐渐被一层薄薄的讥讽所取代。
“若您当年收我时，就能告诉我这结局，焱儿是不是……还能哭得更好看些？”
他自嘲般低语着，眼底那点少年时的柔软，终于在这份执念里彻底熬成了一锅冷冷的黑汤。
这一夜，困仙谷的风没有停，连夜明珠似乎也比平日更亮些——
像是也知道，谷中来了两位再也不愿醒来的旧人。
奇怪的内容提要是作者的恶趣味^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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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反派就是这样作死的（二十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