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将尽,残阳如血,余晖洒落在天玄宗的万仞山巅,将原本清雅的青云峰,渲染出一抹诡异的肃杀金色。
就在这片被夕光浸透的峰巅之上,两位合体期强者方才激斗的余波尚未平息。天地震颤,剑气纵横,灵脉轰鸣,仿佛整个天玄宗都在这一场生死之战中发出了悲鸣。
灵鹤仓皇离散,灵泉倒卷回流,樱花林早已被剑气连根削平,残枝断叶在风中飘散,像漫天的破碎誓言。
——而在这断壁残垣的正中央,顾清尘倒卧血泊之中,白衣已染殷红,残月一般的脸色透着安静死寂。
——萧景焱跪倒在他身旁,泪如决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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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悲恸完全蔓延开来,骤然间,破空而至的身影已如潮水般涌上青云峰。
“顾长老竟……竟被杀了!”
“是……是萧景焱?!”
惊怒交杂的惊呼声此起彼伏,震彻山巅,天玄宗众长老与弟子神色皆变,满目骇然。许多人早已拔剑出鞘,杀气冲霄。
终于,一道暴喝震天而起——
“妖孽!!你竟然杀了顾长老!!”
拔剑怒吼的,正是一位化神大圆满长老。他修为虽逊萧景焱一境,但此刻却被怒火冲昏头脑,执剑直扑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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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滚开。”
萧景焱的声音低沉而冷冽,没有一丝波澜。
长剑破空而出,青锋一引,便似有山崩云卷之势!
两人剑光交错,轰然炸响!
长老满腔怒意杀来,可合体期与化神之间的差距,终究犹如天堑。纵使他剑术高绝,终究难敌那凌厉至极、几近暴走的剑气。短短十数招,便已被击得连连败退,口吐鲜血,狼狈不堪。
“天玄宗岂容你放肆!”
长老怒吼不止,剑光如乱流狂潮扑向萧景焱。
但萧景焱眼中毫无波澜,袖袍轻拂间,剑气划破虚空,化作一道半月剑轮。那长老尚未反应过来,肩头早已被剑气割出一道狰狞血痕,重重倒飞数丈,再无战力。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与杀机,所有观战弟子面露惧色,却无人敢再轻举妄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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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时,一道如山岳般威压铺天盖地而来。
“萧景焱,住手!”
天玄宗另一位合体期长老终于现身,长袍猎猎,剑光若流星贯日,威势如龙,直斩而下!
双方强者再次交锋,灵气轰鸣间,整个青云峰已然震颤不止,山石纷纷崩裂,灵脉断流,日月失色。萧景焱怒火尚未平息,剑势如狂飙席卷,不退反攻,瞬间交手数百招!
两人的剑影在夜色中撕裂天幕,似两尊神祇在穹顶之下争夺天命!
那位长老终究渐感力竭,数十丈之外连退吐血,已无力再战。
“萧景焱!你竟敢!”
长老怒极,却已心生惧意,眼中杀机与忌惮并存。
而此刻的萧景焱,却仿佛已脱胎换骨,神色冷峻,长发在猎猎夜风中扬起,整个人仿若魔龙临世,目光如寒星坠落人间:
“敢与不敢?在你们眼里——不过我手中这一剑的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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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在这时,一道苍茫宏大的传音自宗门主殿响彻全宗,轰然炸入每个人耳海:
“萧景焱。”
天玄宗宗主终于开口。
他的声音中满是复杂情绪,既有怒意,亦有一丝沉重难解的无奈:
“顾长老既已死于你手。纵有旧怨恩仇,终是你师长。念你尚存昔日传承之情,宗门……不愿逼你至绝境。”
“自此之后,你速速离开。天玄宗不再追究,但从此天玄山门,不容你踏入半步!”
——此言一落,整个青云峰陷入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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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子们面面相觑,长老群中神色难平。
有人愤怒,有人悲愤,有人心生踌躇——
可无人出声反驳宗主的决断。因为没人再有信心战胜此刻的萧景焱。
而那立于群山杀伐中心的萧景焱,此刻却像突然被抽空了所有力气一般,缓缓低头,泪光再度浮现:
他低声呢喃,声音颤抖如断弦的琴音:
“……师尊,焱儿……不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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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缓起身,双手微颤,小心翼翼地将顾清尘冰冷的尸身抱入怀中,仿佛怕惊扰了那人最后一丝残存的余温。
四周数千道目光投来,有愤恨,有仇怨,有讥讽,有悲悯。
但萧景焱的眼里再也看不见旁人,他的世界只剩下怀中那具残破的白衣躯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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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缓缓抬头,环视众人,声音低沉如古钟:
“从今往后,天玄宗山门之上——不必再为我留一寸立足之地。”
风卷残云,暮色渐沉。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像鲜血般照在他浸染血迹的衣袍上,凄艳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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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云峰的长阶蜿蜒崎岖,萧景焱抱着顾清尘缓缓走下去。那背影孤傲、沉稳、决绝,仿佛将整个天玄宗昔日的羁绊都一寸寸踩碎。
众弟子和长老们只能目送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如一缕游离出宗门天命的孤魂,步入苍茫山海之间——再不回头。
那一刻,山风呜咽如哭,灵鹤盘旋如丧,青云峰,空空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