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结束后的第二周，临市二中恢复了往常的紧张节奏。
课间铃声一响，教室里立刻响起翻书、写题的沙沙声。
而在高二（8）班，却常常有个不属于这个班级的身影。
“路淼，这题你再看看，函数图像这里你画反了。”温言将试卷摊在她桌上，手指轻敲错题。
“……不是吧，我昨天明明画对了的。”路淼苦着脸趴在桌子上，“你这几天是住我班了吗？”
温言没搭话，拿起她的草稿纸补画了正确图像，语气平静：“你脑子里对对称轴理解还是模糊，我整理了两页笔记，今晚记得拿。”
李艺涵坐在后面啃面包，含糊不清地嘀咕：“学神天天跑来喂题，不如直接转班得了。”
“也不是不行。”路淼一边拿笔改错，一边小声说，末了又嘟囔一句，“反正她喂题的时候声音挺好听的。”
温言闻言抬眼，眼中泛起一丝笑意。
“下节是数学课，我先回去了。”她收好试卷。
路淼望着她背影，小声嚷嚷：“你现在都比我妈还在意我的成绩。”
下课铃声一响，教室立刻热闹起来。
体委抱着一个小本子，笑眯眯地凑到几人身边。
“这周五晚自习后，年级要组织个探险游戏，想来玩吗？”
李艺涵眼神一亮，立刻举手：“我我我！”她转头勾住路淼的肩膀，“我们都来！”
“诶？我不……”路淼条件反射地想拒绝，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温言正朝这边走来。
脑子里灵光一闪，她猛地站起来，飞快扯住温言的胳膊：“我周五跟温言有约啦！哈哈哈哈，你们玩吧我们就不去了。”
温言脚步一顿，明显愣了一下，整个人微微一僵。
体委注意到温言，眼神亮了亮：“哎，温言！”
李艺涵眯起眼睛：“你们什么时候有约了？我怎么不知道？”
“就……她要帮我复习功课！”路淼挠了挠头，语气虚得不行，连耳尖都红了，“月考不是快到了嘛，学神保命。”
李艺涵抱臂，一副“你别解释我懂”的表情：“哈？你不会是怕鬼不敢去吧？”
“啊？不是！什么怕不怕的，我才不信这些。”
体委也在一旁帮腔：“真的不吓人啦，我们都不敢搞那种恐怖桥段。就是在学校里玩点找线索的小游戏，又不是深夜见鬼。”
李艺涵开始抽噎：“难道你舍得把我一个人丢在恐怖小学楼吗？我会被风一吹就哭出来。”
“你给我闭嘴。”路淼扶额，“我去还不行吗？”
体委满意点头，把名字记了上去。
温言看着她们闹腾了半天，终于开口：“所以……到底是什么活动？”
“学生会那边弄了个‘夜间校园解谜游戏’，说是期中快到了给大家准备的最后狂欢。”体委赶紧解释，“温言你要是有兴趣也可以来！”
路淼连忙对她疯狂摇头，用嘴型比着“别来！”，但温言似乎没看到，神情淡淡：“那我也来吧。”
体委满意的离开了。
温言有些疑惑：“为什么，我们班没人提这件事？”
路淼思索：“可能他们认为你们班的人会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自顾自继续说：“没想到你会对这种事感兴趣，我还以为你…”路淼一愣，没再继续说下去。
“我什么？”温言注视着她。
“没什么…”
温言不再追问。
周五晚上，晚自习后。
整个校园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神秘，教学楼的灯光只开了一层，走廊昏黄而安静，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笑闹，带着一点诡异的回音。
路淼站在集合点，看着身边密密麻麻的学生，双手抱臂，心里有点发虚。
“你不是说不恐怖吗？”她凑到体委身边，语气满是怀疑，“为什么每个人都像在玩密室逃脱？”
体委笑得一脸无辜：“气氛嘛，仪式感。”
路淼注意到一旁的温言，走上前：“感觉被‘黑皮哥'骗了。” 缩了缩脖子，“这氛围，怎么看都有点恐怖吧。”
温言十分平静：“没事的，死不了人。”
“额…”路淼被她的话噎住。
李艺涵走上前：“我们一组吧。”
“行行行。”
在一声口令下，学生们四散而开。
走廊里光线昏暗，风从窗缝灌进来，带着一点说不清的凉意。
路淼站在两人中间，双手挽着李艺涵的胳膊。
李艺涵被她拽着，有些不耐烦：“哇，路淼你是要当我的挂件吗？别把我往下扯啊。”
路淼反应过来连忙站直身体：“不好意思哈。”
温言走在另一边，十分安静。
突然，走廊尽头亮起灯，一道人影突然出现。
那道人影飞快朝三人袭来。
路淼被吓得立即回头开始狂奔：“啊啊啊啊，‘黑皮哥'我恨你！！”
李艺涵双腿发软，本能拉住温言：“学神，我要是死了，你会救我的对吧？”
温言淡淡道：“我觉得，应该要跑。”说完，拉着李艺涵转身就跑。
路淼闭着眼狂奔，跑到一间教室，反锁了门。
她大口喘着气。
回过神，有些紧张的环顾四周，内心不断安慰自己：“没事的，没事的，这世界上没有鬼，没有鬼。”
一旁的讲台突然传出声音，路淼蹲下身喊道：“啊啊啊，有鬼！”
体委探出脑袋，嘲笑：“路淼你真这么怕鬼啊哈哈。”
听见是他，路淼气不打一处来：“你不是说不恐怖嘛！为什么走廊会有人影追我们！？”
听到路淼的话，体委脸色一变：“什么人影？”他咽了咽口水，“我们没准备npc啊。”
“哈？”路淼一愣，“那刚刚追我的，是什么？”
体委的脸色明显僵住了，手上握着的对讲机“啪嗒”掉在地上。
路淼也彻底懵了：“你、你别吓我……你不是在演整蛊吧？”
“我真没安排追人的桥段。”体委声音发干，“我只是……藏在这里吓你们一跳。”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
“所以……”路淼吞了口口水，“刚刚在走廊尽头冲过来那个，是…？”
体委没回答，只是和她对视几秒。
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
“路淼！”是温言的声音。
“我在这！”路淼立刻冲过去打开门，看到温言拉着李艺涵站在门口，两人都气喘吁吁。
“你没事吧？”温言的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她脸上。
“我……”路淼本想说没事，可当她再次想起那道人影冲来的画面，浑身还是忍不住发抖。
李艺涵一把抱住她：“刚刚也太吓人了，不过第一次见你跑这么快。”
“我、我……”路淼声音发虚。
温言站在一旁：“别想了，一会腿软就跑不了了。”
“你、你能不能别说这种奇奇怪怪的关心话……”路淼嘟囔着，眼神却不自觉黏在她脸上。
那一瞬，她甚至觉得眼前的人身上有种奇怪的“安全感”……是错觉吗？
李艺涵在一旁插话：“我说你们俩，有没有搞错重点？刚刚那个人影，到底是什么啊？”
三人转头看向体委。
体委也没了之前嘻嘻哈哈的样子，脸色难看地掏出对讲机：“喂，喂？B组有人在五楼吗？刚刚有人穿黑衣冲进来了，有看到吗？”
耳机里响起一阵杂音，随后——
“……B组全部在图书馆，没人上楼。你是不是吓过头了？”
体委一脸凝重地放下对讲机，盯着门外漆黑的走廊。
四个人沉默着，空气像是被按下了静音键。
体委咽了口口水，踉跄着去把门关上，低声嘀咕：“我、我再问问，看是不是哪个组临时加了安排……”
风从窗缝挤进来，吹得桌面上的试卷哗啦啦作响，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手拨动。
李艺涵下意识靠近温言，压低声音：“学神，你真的不怕吗？”
温言的眼睫微动：“怕啊。”她语气平静，“但我更相信，这世界上没有鬼。”
“我不信……”路淼突然摇头，声音发紧，几不可闻地嘟囔，“有鬼的。”
话音刚落，李艺涵顺着她的视线抬头。
天花板上，一道人影静静倒挂着，穿着黑衣，戴着惨白的面具。
李艺涵尖叫一声，猛地站起身：“啊——这什么鬼！”
温言呼吸一滞，迅速站到两人身前。
下一秒，那人轻轻一跃，从天花板落地，动作像极了恐怖片里的NPC。
他一把摘下面具，露出笑嘻嘻的脸：“嘿嘿嘿，吓到了吧？”
“你脑子有坑吧？！”李艺涵脸色苍白，气得直跺脚，“这真的很吓人你知道吗！？”
那男生调皮地吐了下舌头：“嘿嘿，学妹们别怕嘛，我就是想活跃下气氛，纯属恶作剧。”
温言没有理他，而是猛地回头看向路淼。
路淼靠在墙边，脸色发白，眼神空洞地盯着天花板，像是神游了一样。
“路淼？”温言试探着唤她。
没有回应。
“路淼。”温言蹲下身，靠近她，语气低缓，“他只是装神弄鬼，没事了。”
路淼的眼眶慢慢变红，像是情绪终于压不住，眼泪一颗颗落下来。
温言怔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一下抱住。
温言身体顿住，空气仿佛也停滞一拍。
她没挣开，也没说话，只是轻轻抬手，有些笨拙地拍了拍她的背，低声说：“没事了，不用怕。”
路淼靠着她，埋头吸了吸鼻子，声音小得像蚊子：“我、我真的很怕那种……突然出现的……”
“我知道。”温言低声，“我在。
她低头望着怀里几乎缩成一团的路淼，眼里是止不住的心疼。
那个男生被李艺涵骂的，夹着尾巴逃跑了。
教室的气氛才渐渐缓过来。
路淼这才意识到自己还紧抱着温言，连忙像触电一样松开她，往后一退，差点撞到讲台。
温言关心：“好了吗？”
路淼轻轻“嗯”了一声：“抱歉，我刚刚有点激动了。”
“没事的，能理解。”温言语气恢复往常。
李艺涵挑眉，眯起眼仔细观察着温言。
门被打开，体委气喘吁吁回来了。
“我知道了，你们说的人影是学生会一个人擅作主张做的，没和我们报备。”他有些气愤，“就是故意吓你们，真过分。”
李艺涵叉腰：“哇，‘黑皮哥'你最好找出那个人是谁，我一定要问候那人祖宗十八代！”
“不用找，我知道是谁。”温言站起身，语气冷得像清晨未化的霜，“谢陈伟。”
体委怒拍讲台：“那个篮球比赛输了就吹嘘自己是年级第三的那个？”
“运动会的时候，我们三个让他难堪，这次应该是蓄意报复。”
体委被气得不轻：“m的，谢陈伟，给我等着吧。”
路淼注视着站在她身前的温言的背影。
温言仍是一副淡淡的模样，背挺得笔直，声音不高，却句句都透着压迫感。那种冷静疏离的气质，将面前几人的言语全数压了下去。
路淼却有些出神。
她回想起刚刚自己几乎是下意识地抱住了温言，而对方并没有推开她，反而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不停安抚。
她的心跳那一刻完全乱了节奏。不是害怕，也不是惊吓。
她有些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尖似乎还残留着当时握住她时的那点温度。
“不会吧……”她低声呢喃。
李艺涵凑近她：“怎么了？”
“我可能……”路淼顿了顿，小声说，“我可能是，被吓晕的……不然为什么心跳那么快。”
“攻略手册第五课，心跳好像又失衡了，g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