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夕被郦征这几句话说得没了脾气,他也没想到,闹了半天,这事情还和自己沾上边。
在屋里来来回回转了好几圈,周元夕终于冷静下来,“那现在怎么弄?”他坐下来,看着郦征问。
郦征不做声,他要知道怎么办就不会乖乖坐这儿挨训了。想说的说了,说了心里还是堵得慌。
周元夕叹气,知道这会儿问多了也是白问,“要不我再发个信息问问。”
郦征看向他,双眼通红,眼睑发黑,一脸委屈巴巴的样子,看得周元夕都心生不忍,心里开始检讨刚刚是不是太凶了。
“啧……”周元夕头疼,一边是自己的兄弟,一边是自己喜欢的人,自己到底在中间充当个什么角色,现在还要去帮他们调和矛盾?那自己心中的矛盾呢?又有谁能帮自己调和?
他叹着长气转过身,拨通了齐醉吟的电话。
电话是通了,就是没接。
齐醉吟昨晚上快天亮才睡着,这会儿睡得正沉,别说电话响,怕是打雷都听不见。
周元夕回来干坐着,他不接电话,那还能怎么办?
郦征就更不知道怎么办了,齐醉吟不接电话是意料之中的事。
如果说前两次自己还能给他解释都是以前的事,自己死皮赖脸地缠着他,他一心软就原谅自己了。可这次呢,就当时那情况,若要说自己和汤骁辰没怎么样,说出来怕是连狗都不信。
郦征抱着头,脑子里突突的疼。
“会不会回他爸妈家里了?”
郦征没做声,他也在想,最好是回他爸妈家里了,至少不会像上次一样淋雨挨冻。
“知道他爸妈家在哪儿不?”
郦征轻轻摇头,住在一起那么久,他只大概知道他父母在什么地方,但他压根儿没想过有一天会堂堂正正去见他父母,自然不知道具体的位置。
“那只有等元旦后他上班再说了。”
可等待的过程得多么漫长啊。
周元夕这几天就回了趟父母家里,其余时间都在郦征家里陪着他。
这人话也不多说,饭也就吃两口,周元夕看着他就来气。妈的,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
郦征是悔得肠子都青了,自己干嘛跟他置气?是中了邪才会带汤骁辰进房间。别人损我八百,我必定伤人一千,这是郦征一贯的行为作风。只是哪里知道,这次遇见的对手是齐醉吟。
几天假期,齐醉吟过得像几年那么长,那些魅惑的声音在他耳边挥之不去,两条交织的身影像鬼魅般游荡在他的脑海。如果说之前都是误会,那这次不是了,之前都能找到原谅他的理由,那这次没有了。其实一直是自己管中窥豹,任凭他身上的光芒掩盖了他的谎言,是自己一厢情愿,沉溺于他编织的华丽牢笼。
新年上班第一天,郦征早早地就在齐醉吟单位楼下等,等了很久,并没见到齐醉吟的身影。
他不敢贸然上去,叫孙旭拐着弯打听了一圈,得知齐醉吟请假了。
齐醉吟对工作算得上是兢兢业业,连班都不来上,这精神状态得有多差?
郦征远远地看着那栋楼,心想,他再也不想见到我了吧?见到他又能说什么?郦征心一沉,开车走了。
他这几天都在想,看到齐醉吟的时候是远远的看上一眼就走还是厚着脸皮上去找他说说话,没想到,他连班都不来上了。
郦征一身疲惫地回到办公室,关上门,处理了所有事情。中午照常吃了饭,躺在床上,强制自己午休。
可哪怕自己什么都不想,哪怕几天没睡好,始终还是没有困意。在床上辗转反侧,整个人逐渐变得狂躁,干脆直接起身回了家。
电话不接、信息不回、班也不上,但凡有一种方式能联系上他,但凡能和他说上话,郦征也不至于如此焦躁。
回到家里,郦征板着脸喂了鹦鹉,洗了鱼缸,再把齐醉吟的花捯饬了一番。
这个家,已处处是齐醉吟的影子,可这个人,到底去了哪里?
郦征戳了戳鹦鹉的头,鹦鹉盯着他,没有任何反应。
你会说话了吗?他平时都教你些什么?平时不是叽叽喳喳挺闹腾吗?连你也不想理我是吗?
果然,谁养的鸟就随了谁的脾气。
郦征放下鸟食,一人一鸟就这么安静的大眼瞪小眼。
齐醉吟回到自己的小窝,感觉心力交瘁。在父母那里逃避了几天,自己不敢将内心的伤口露出来,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躲在被窝里独自神伤。
他是去单位的途中请假回家的,因为觉得自己实在没办法上班。
回到家,一头栽倒在沙发上,身体蜷缩成一团,都过去那么多天了,怎么还会这么难过?
办公室同事发信息关心他怎么没去上班,齐醉吟这才想到前段时间接洽的一个非洲项目。这项目应该就是冯老师接手,现在勘测院的人已经先去了,要不自己去一趟?换个工作环境,换个心情。
这么想着,齐醉吟立马打电话给老师表达了自己的意愿。
“目前那边条件不成熟,去了估计也辛苦,现在还有一个多月过年了,没必要亲自去,委托调研公司就行了。”
齐醉吟还是想给自己争取一下,“我就是想着反正没多久过年了,现在手里也没有特别紧要的事情,正好去实地调研一下,看看那边的情况。”
既然有人自告奋勇,冯益当然是举双手赞成。他之前还担心条件艰苦,没人愿意去呢,尤其是齐醉吟这样的得意门生,想给他机会多历练,但又看他细皮嫩肉的,怕他吃不了苦。
“你可想好了啊,我前面可听勘测院那边提过,反正条件是相当简陋。”
“嗯,我觉得多出去看看也挺好的。”
“那是肯定,你别到时候给我抱怨就行。这样,我先和勘察院那边联系下,看现在去合不合适,他们方便的话也好照顾下你。”
没过多久,齐醉吟就接到冯老师的电话,说现在去没问题。
齐醉吟立马起身去了单位,将手上的工作交接出去,力峰的项目暂时就由老师亲自对接。
终于,齐醉吟像交出去一个烫手山芋,但心里并没感觉轻松,反而五味杂陈。
因为可以落地签,齐醉吟立马定了后天的机票。有时间准备,又可以尽早离开。
要一段时间不回来,同事非拉着齐醉吟一起去吃饭,齐醉吟没有拒绝,人多热闹,也免得自己在家胡思乱想。
等他回到家,总感觉脑子不太好使,刚刚勘察院的新朋友和自己说的事情,这会儿啥都记不住了。
往沙发上一躺,便觉天昏地暗。就算是躺平了,仍感觉胸口的气出不顺,梗得慌。
晚上也没什么胃口吃饭,自个儿在沙发上躺了不知道多久,肚子都开始咕咕叫。
齐醉吟坐起身,拖着疲惫的身体去关了灯,继续一躺就躺到了半夜。
这几天晚上齐醉吟都是差不多的状态,似睡非睡,似醒非醒。白天起来,脑子里都是一片混沌。
郦征一根接一根地抽着烟,他以前也就是偶尔陪客人、偶尔在夜场活跃气氛的时候抽一根,但这几天,烟瘾开始上头,一晚上烟不离手。
这个家里,处处都是齐醉吟存在过的印记。可现在,抱着齐醉吟睡过的枕头,枕头上都已经没了他的气息。
郦征使劲嗅,还是一点感受不到齐醉吟的味道。
他回家了吗?
就算不知道见了他该说什么,我还是得去见见他吧?
就算他要打要骂,总有打累了骂累了的时候吧?
累了就可以乖乖听自己认错了吧?
郦征翻起身,穿上衣服就出门。
一路上,他都在给自己心理建设,无论他怎么看自己,无论他怎么对自己,忍着就好了。
但到了楼下,看到齐醉吟的阳台依旧没有一丝光线。
他点上烟,坐在车上,盯着齐醉吟的阳台,虽然一直是个黑洞般的存在,但也好过在家里难受。
你是故意躲着我的对吗?为了躲我你连班都不上、家都不回了吗?
冷风从窗缝灌进来,吹得郦征耳朵生疼。这样的疼感,能让他更清醒,让他更清楚地认识到,他可能这辈子再也找不回他了。
郦征趴在方向盘上,可身体的刺激哪里比得上心里的疼痛?这样的痛,他在很多年前已经体会过一次,为什么,为什么自己还要重蹈覆辙?亲手把两人的关系推向无法回头的深渊?
你现在在哪儿啊?我真的只是和你置气,我只是一时冲动,并没有真想怎么样。
时间已经是凌晨,心里念了齐醉吟千万遍,他想他,想到无以复加。
郦征艰难地拿起手机,点开齐醉吟的微信,屏幕熄了又亮,亮了又熄,终于,他迅速地输入两行字。
郦征:你还好吗?
郦征:我想你
还好,没有发送失败就好。
郦征嘴角微微一抖,没有把我拉黑,会回我吗?一个字都好,一个表情也好。
郦征一直盯着屏幕,虽然知道已经凌晨,他看到信息的概率很小,他能回自己的可能性更小,但是万一呢,万一他会回复呢,万一他想骂自己几句呢。
郦征这么盯着,盯得眼睛都发胀了也没挪开视线。
而此时的齐醉吟,正像个活死人一样躺在沙发上,这大半夜还有谁会发信息?
这几天,他屏蔽了一切和郦征有关的消息。郦征前两天发的信息他没看,连周元夕发给他的,他都没看。
五天了,他们分开已经五天了。
眼睛被这个曾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名字刺痛,你还找我做什么么?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可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