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番外一 大婚

新元初年,百废俱兴,文武百官连同新皇在内都忙的脚不沾地了。由于司徒浩然和宁彧华的前车之鉴,兰觞便一纸召令废除了三公之制,只留了三司六卿,让其各司其职又彼此相互制衡。

临安一役,虽然宫琴谷熙在夏侯府掘地三尺翻出了药引,由于时间问题,却还是有数以百计的人因此丧命。所以,这笔账自然是要找谢自桁清算的。

谢自桁的通缉令旁,还附了一张告示,上面简言意骇的将承泽帝,司徒浩然,晟玦父王之间的前因后果说了个大概,至于天下人相不相信这延续了两代的爱恨纠葛,那也不重要了,毕竟没有什么能比得上现在的安宁日子。很多时候,一眼就能看的到尽头的日子,未必不舒心。

兰觞继位后,鹿媃,宫琴谷熙仍旧是手握重兵的大将军,除此以外,兰觞还把喻止封为了骠骑大将军,令其重拾旧兵,驻守一方。是以,兵权由此一分为三,分别镇守着北原,西疆和江南。同时,宫琴谷熙拜镇国大将军,手掌虎符,巡境四方。

当初鹿媃与丹斯在奉阳僵持之时,喻止好不容易从临安抽出了身来,带着两万精兵绕道,北上西疆奉阳。

本怀着一颗英雄救美的心思,谁知他这头才快马加鞭的赶到沐惘城,就听说兀凉的王子殿下已经带着骑兵前去奉阳增援了。喻止想和鹿媃并肩作战的愿望因此落了空,内心难免有些郁闷,偏偏这时候远在西疆的西南提督还不知道司徒浩然已经倒了台,还一个劲的在沐惘城底下叫嚣,这送上门的出气包岂有放过的道理?

于是喻止便同孙策一起,里应外合,不出三日就将简图的大军打了个满地找牙,西南提督简图一死,司徒浩然一党最利的爪牙也就清理干净了。

即使大败了简图,喻止还是有些闷闷不乐:“哎,我问你,那什么兀凉的王子殿下多大年纪了?”

孙策正在整顿兵防内务,沐惘城的城墙虽然坚固,但毕竟受到了简图大军数日的狂轰滥炸,破损是自然的,不过幸好离战火城墙范围内的百姓都被及时疏散了,并没有对百姓造成伤亡。鹿媃前往奉阳之时,带走了岑萱,将整座沐惘城的安危都交付给了孙策,他自然不会辜负鹿媃的托付与信任。

“我之前跟在将军身边的时候,倒是见过兀凉的王子殿下……当心!”孙策伸手扶了一把正在搬石头的工匠,“慢慢来,不用急。”

搬工勉力稳住了修补城墙用的大石头,回头笑着说道:“谢谢将军!”

孙策笑着点了点头,同喻止继续向前走去:“他应当要比将军小上一两岁吧,项王子虽然是兀凉人,可是却长了一张咱们中杝男子的脸,一表人才的,同我家将军倒也是挺般配的。”

喻止脚步一顿,转过头来皱了眉头道:“般配什么般配!?你家将军和我才是最般配的好吧!你那什么眼神?要不要我让庞敏替你去城中的医馆开一副眼药?”

孙策耸了耸肩,没再接话。当初喻止为了鹿媃偷偷前来沐惘城的时候,孙策虽然没有碰到过,但禁不住岑萱是个嘴不牢靠的,鹿媃信任孙策,岑萱自然也把孙策当成了自己人,闲聊的便有意无意的将喻止和鹿媃的事都跟他说了个大概。这些天相处下来,孙策其实也觉得喻止和鹿媃最为般配,但不知道自家将军怎么想的,为了以防万一,多点考虑总是好的。

说喻止“闲”倒也不是真的很闲,他需要回江南重整军防,收编当初被打散的军队,重新在东南沿海一带构筑防线,也时常忙的头昏脑胀的。之所以说他“闲”,那是因为他在某些方面确实是个天才。这一年来变着法的往沐惘城送东西,还送的大张旗鼓,生怕别人不知道那是他送给鹿媃的聘礼。

这事还得从鹿媃大军刚回沐惘城时说起。自从鹿媃回了城,他就让人散布了消息出去,说自己要三媒六聘的求娶鹿将军。另外,他还特意见了汝鄢项一面。

“王子殿下,久闻大名!”喻止客气的说道。

“噢?”汝鄢项奇道:“将军远在东边,中间相隔了大半个中杝腹地,竟也听过在下,实在是令人受宠若惊。”

喻止:“……”

他突然想缝上自己这张作贱的嘴了。

汝鄢项在来沐惘城的路上也听说了一些有关鹿媃和喻止的事,也猜到了此次喻止约见自己的目的,这才无所顾忌的拆了他的台。所以,还没等喻止接话,他就先坦白了开来:“喻将军的来意我明白,我确实对鹿将军有些别的想法,但那也是很久之前了,我来没来得及向鹿将军表明心意,她就先开口拒绝了我,现在我们也不过是普通朋友而已。”

喻止:“……”

这番推心置腹的话倒让喻止不知道该怎么接了,一不小心以小人之心,度了君子之腹,多少还是有些心虚的。不过喻止胜在不知脸皮为何物,丝毫没有让汝鄢项看出自己的心虚,又十分诚恳的说道:“王子殿下果真是个爽快人,又如此骁勇善战,难怪鹿将军当初会求助于兀凉。”

这次的谈话并没有持续很长,但好歹也解开了各自的心结,甚至两人在交谈中还颇为投缘,临走时,汝鄢项回头说了句:“喻将军,将来大婚,可别忘了请我喝喜酒啊!”

喻止也十分痛快的答道:“那是自然,到时候只怕请王子殿下还得破费一二了!”

汝鄢项笑了笑,同鹿媃告辞后便带着自己骑兵回了兀凉王都。鹿媃也不知怎的,站在城门口愣了半天。

“鹿将军?”喻止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半带玩笑似的道:“你还舍不得了?”

鹿媃抬手打了他一巴掌,附带一记白眼,转身就走。

“哎呀,鹿将军可真是个负心人,”喻止一边追一边大声的喊道:“这才多久,就要对我始乱终弃了不成?”

转眼间,两人已经进了城,因为喻止的这欠揍的孙子的话,一时间还吸引了不少百姓的围观。

闻言,鹿媃停下步子转过身来,一脸疑惑的盯着他,实在不明白他这是唱的哪一出。

这会儿,有围观的百姓认出了喻止,遂出声道:“这不是和孙将军一起解了咱们沐惘城之困的喻将军吗?”

鹿媃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四周,随后抱着手,静静地看着喻止作妖。周围一头雾水的百姓们也围了过来,侧耳听着下文

“不错,在下正是喻止!”他慢慢地走到了鹿媃身边,拖长了声音道:“想必各位也都知道,咱们鹿将军可是巾帼不让须眉的女中豪杰!比天底下许多男子都不遑多让,连我也是自愧不如……”

鹿媃实在是受不了他这长篇大论的调调,便不耐烦的踢了他一脚,示意他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鹿将军打算什么时候给我个名分?”喻止盯着她问道。

百姓们见了这一幕,不由得想起了之前在城中流传的一段话,说鹿将军其实早就已经许了人家了,那位公子还是个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两人十分登对,只是还没来得及办酒席。众人眯着眼,上下打量了喻止一番,觉得此人同之前传闻中的公子确实对的上。

鹿媃突然心生一计,笑眯眯的看着他,一把勾过了他的肩膀,扬声道:“那好,今日在场的诸位便做个见证,我鹿媃不日就下聘,将喻将军娶回来做我的城主夫君!”

众人闻言,皆大笑着说道:“不愧是我们的城主!只要将军您喜欢,就算是天王老子我们也要上天去给你绑下来做城主的夫君!”可不嘛,且不说鹿媃一直是手握大权的西疆统帅,在西疆想要什么样的男子没有?何况现在的大盛的新主可是沐惘城的二城主,就凭这点,鹿媃就算看上了天王老子本人,那也是使得的。

喻止也俯身在鹿媃耳边轻声说:“那可是求之不得。”

此事一传十,十传百的,没过几日便传到了上昭。

追夏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公子!将军说要给喻将军下聘啊!”追夏还是没将称呼这习惯改过来,从小时候见兰觞时起,便叫他公子。兰觞当然不会计较,一下子换了身份连他自己也没有完全适应过来,也不喜欢在熟悉的人面前自称为“朕”,会让人觉得冷漠而疏离,所以私底下追夏也一直这么喊。

此时已是深夜,兰觞向来不喜欢内侍伺候,正独自一人在案头上批阅奏折,闻言头也不抬的道:“嗯,我知道了。”

追夏以为兰觞没懂这其中的意思,便凑了过来,小声的说道:“将军说下聘那不就是让喻将军入赘的意思?那江南怎么办?”

兰觞:“……你想的还挺周全的。”

追夏幽幽地叹了口气道:“公子,现如今你虽然广设学堂,让天下有才能的百姓都能有入仕的资格,可毕竟才刚起步,四方将领更是不足,喻将军若是入赘去了沐惘城,江南那地方可就真的没人管了。俗话说得好,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要是没有军队的驻守镇压,那肆无忌惮的奴隶买卖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复辟了呢!”

兰觞顿了顿,将手中的折子放到了一旁,无奈地扶了扶额:“谁说入了沐惘城就不能执掌江南大军了?”兰觞正色着接着道:“现如今四海安定,四境友邻皆同大盛有着商贸往来,古丝路的繁荣景象不久就能重现。就算是镇国大将也不必再死守边关,同样能威震八方,叫人生畏。”

“原来如此,”追夏尴尬的挠了挠头,突然想起来自己还有许多事都没来得及问,正好趁着现在四下无人,便问了:“对了公子,你昭告天下说前朝……不对,是前前朝的睿王殿下其实是被承泽帝同北原王李营一起陷害而死,而这司徒丞相其实是寻仙门的人,他蛰伏许久就是为了报复承泽帝的灭门之仇?”

“嗯,有什么问题吗?”

“那承泽帝究竟是怎么陷害睿王的?睿王不是屯兵造反后被贬为庶人了吗?最后死于山崩不是,那公子你说的陷害是指那次?”

兰觞:“都是。”

“这……这都是承泽帝的手笔?”追夏觉得有些难以置信:“可是当初睿王养私兵的是不是坐实了吗?还有那场山崩,不也是巧合么?”

兰觞反问道:“你可还记得史书上睿王造反一事是如何板上钉钉的?”

“不就是说在京华郊外发现了睿王养的私兵,那些人也承认自己一直以来都是听从睿王的号令,再后来就是容妃娘娘以死相护……”追夏突然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私兵一事完全是诬陷,那些人表面上说自己是睿王的人,可实际上恐怕连睿王长什么样都不知道,真正导致睿王被流放的是容妃!”

兰觞点了点头:“不错。”

可追夏就更纳闷了:“不是,那容妃怎么这样啊?虎毒还尚且不食子呢,她为什么要用自己的性命去陷害自己的亲生儿子?”

兰觞:“如果睿王的生母并非容妃,那这一切就都说的通了。”

追夏一时目瞪口呆,原来这是一出狸猫换太子啊!怪不得容妃宁愿死也要坐实了睿王的罪,敢情那根本不是自己的儿子!

“那山崩又是怎么回事?”追夏问:“那不是已经证实了是天灾而非**吗?”

“山崩就更容易伪造了,只要事先买通皇帝的眼线,再伙同北原的人里应外合,事先埋好炸药,找准时机,将火线引燃,一切不就都顺理成章了。”

不过这些皇室秘闻并没有写在那一纸告示上,一来是时过境迁,证据已然淹没在了时光之中。二来也是因为逝者已逝,是非也好,功过也罢,也都望尘莫及了。

婚期紧赶慢赶,还是拖到了次年开春。大婚当日,兰觞不顾朝臣的百般阻拦,亲自以二城主和送亲使的身份将鹿媃从沐惘城护送往临安。另一头,宫琴谷熙也总算在年底将北原的一干军务都处置妥当,这才能以迎亲使的身份跟着喻止前往沐惘城。

此次大婚同以往有那么些许不同,因为鹿媃虽然同意穿女装婚服,可是死活也不愿盖红盖头坐马车,于是一行人便都改成了骑马。

这事事先并没有告知喻止,所以他来到城主府外接人的时候,看见鹿媃一身吉服大摇大摆走过来时,一堆女使丫鬟跟在后面七嘴八舌的喊着,喻止见状也被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喻止扔下宫琴谷熙翻身下马跑了过去,“你怎么跑出来了,不等我抢亲吗?”

鹿媃:“抢什么亲?要抢也是我抢你的亲,哪轮得到你?”

宫琴谷熙一身得体的华服也走了过来,对鹿媃见礼道:“今日将军大婚,我想趁着这个机会,斗胆向将军开个口。”

喻止突然扭过头去看了他一眼,生怕他搞出什么幺蛾子惹恼了鹿媃。

鹿媃:“将军请说,今日我大婚,只要我办得到的,定然不会推诿。”

“阿姐!”兰觞一行人从府里追了出来,目光恰好同宫琴谷熙撞到了一起。

须臾片刻,两人便心照不宣的移开了视线。

宫琴谷熙笑着说道:“算来,鹿将军也算是我的长辈,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能唤将军一声长姐?”

身旁的兰觞呼吸一滞,甚至不太敢去看鹿媃此刻的神情。这一年大家都忙的紧,根本没见上几次面,同宫琴谷熙的事情,兰觞还没找到合适的契机同鹿媃开口。

在场的人,无论是知情的还是不知情的,都被宫琴谷熙这突如其来的要求吓了一跳,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鹿媃只微微怔了一瞬,便笑道:“那本将军岂不是又平白无故的多了个弟弟,何乐而不为?”

宫琴谷熙再次笑着见礼道:“多谢长姐成全!”

这段小插曲总算有惊无险的过去了,去往临安城的路上,沐惘城的百姓们一路跟着送亲队伍出了城门,等一行人都不见了踪影,才恋恋不舍的回了城。

鹿媃同喻止策马走在前方,兰觞则同宫琴谷熙落后一步,二人一路并肩骑驱而行,望着一路的风景,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对了,”鹿媃突然问喻止:“今日怎么不见汝鄢项?我让人给他发了请柬的,不是说好了要来喝本帅的喜酒。”

喻止扭头看着鹿媃,满脸笑意的说道:“今日他恐怕来不了了。”

鹿媃:“为何?”

鹿媃带着凤冠霞帔的样子真好看,喻止简直移不开眼了,为了不撞在树上,喻止还是别开了视线:“因为今日也是他的大婚。”

金乌西沉,这一路好似格外宁静。

其实番外是为了填我这篇狗头鼠尾的文的坑的……我只能记得多少填多少了,再次滑跪……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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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番外一 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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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言觞
连载中陌上初寒 /